烏索縣為出入關必經之地,北齊和西夏多有行商往來,當地經濟相對其他縣較為發達。


    同樣的,縣裏多暴徒兇犯,治安之差,令人瞠目。


    對廖華裳這樣有備而來的人,或許是個可以大顯身手的地方。


    但對於廖氏其他族人,就不怎麽友好了。


    畢竟流放犯的地位,比當地最卑賤的妓子還不如。


    每個人都覺得,廖魁一支選擇烏索最好。


    可這一路上,他們深受其恩,若在擇居之時,將他們推去最危險的地方,與那畜生又有何異?


    見所有人都不說話,族長慢吞吞站了起來,伸手拿起位置居中的餘梁縣文書,放到廖魁麵前,沉聲說道:“我廖氏一族,此一路,多虧有侄孫女照拂。她是我們廖氏一族的恩人,也是我們族人的希望。”


    “這份安置文書,就給堂侄一支。大家沒意見吧?”


    圍坐在一起的,除了廖華裳和莊氏兩個女子,其他都是各支的家主或主事人。


    聞言紛紛搖頭,“沒有意見,這是應該的。”


    “對,有侄女和廖魁兄弟在,我們大家夥心裏才有主心骨。”


    “我沒意見。”


    “我也同意。”


    族長又慢吞吞拿起烏索的安置文書,不等分發,所有人瞬間都緊張起來。


    族長笑笑,將文書放到自己身前,“老頭子今年已經快六十了,也想見識見識,這邊關商貿之地的盛況。這烏索,就由我們這些老家夥們去。”


    他看看族裏其他老人,“你們可願意?”


    沒有一個說不願,紛紛點頭應了下來。


    族長將手往文書上一劃,“其他的,你們自己選。”


    廖溫囁嚅半晌,突然低聲說了句,“我陪我爹娘去烏索。”


    田氏正躲在後麵偷聽,聞言立刻撲上來,用力搡了廖溫一把,大聲罵道:“你瘋了你!你願意自己去,別帶累我們娘兒倆!”


    廖溫苦笑一聲道:“好,從此以後,你便帶著惇兒過吧。”


    田氏哭著喊道:“廖溫,你什麽意思?!”


    她撲上來,又撕又打,連哭帶罵,“你個殺千刀的,早幹嘛去了?流放之前你若是休了我,我何至於跟著你受這份苦?”


    “如今到了地兒,你自己隻顧著行孝,不管我們娘倆死活了是嗎?”


    其實早在族長將餘梁文書放到自己麵前時,廖華裳就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她更屬意烏索,深以為那裏才是自己可以大展拳腳的地方。


    但她又不願意自己的付出,被族人視為理所應當。


    一個人就是一棵樹,落地就能生根。


    是枝繁葉茂,還是互相拖累纏繞,端看這樹如何栽種。


    廖華裳抬頭看了父親一眼。


    廖魁立刻明白了女兒的意思,伸手將烏索的文書拿到自己身前,“我們家中男丁多,裳兒身邊又有護衛,去烏索最合適。”


    他將身前餘梁縣的文書放到莊氏麵前,“大嫂一家隻有老弱婦孺,將她們安置在餘梁,再有兩家一同前往,彼此照應。誰還想去,可自行決定。”


    這是最好的安排,沒有一個人有異議。


    各自的安置居處很快就定了下來。


    其實莊氏更想跟著廖華裳一家去烏索,但這樣一來,去烏索的人數就超了。


    隻能聽從廖魁安排,選擇了餘梁。


    明日族人就會正式分道揚鑣,廖華裳走到門口,朝另一間房揚聲喚道:“嬤嬤,還有鄭大哥,你們過來一下。”


    鄭全很快與林嬤嬤走了進來。


    廖華裳問道:“東西可分好了?”


    鄭全應了聲是。


    廖華裳笑道:“車上的東西,是我離京之前倉促準備。東西不多,但足以能讓諸位在安頓下來之前,藉此應急。”


    鄭全朝後一擺手,每個人都提著東西走了進來,分放到各家家主身邊。


    有棉被帳單、有木炭銅爐,甚至還有鍋碗瓢盆和刀具。


    最後春生提了一個沉甸甸的包裹,打開,是一枚枚五兩的銀錠子和一遝麵值五十兩的銀票。


    廖華裳讓人將銀錠子和銀票與分發的東西放到一起,“這些銀子和銀票,足夠你們在尋到差事之前的花銷。”


    在分發到田氏的時候,田氏麵帶羞愧,支吾半天方道:“大侄女,我是個渾人,沒什麽見識。之前,對不住了。”


    她誠懇地看著廖華裳,急忙說道:“我知道錯了,真的。我跟你六叔,沒啥本事,以後,但凡你有用得著我們的地方,盡管說話。”


    廖華裳笑笑,“好,那我就先謝過六嬸了。”


    田氏連忙擺手,“是我們該謝你才是。那什麽,你不是中了那啥毒嗎?我聽你六叔說,解藥很難找的。你把方子寫給我們,我們幫你打聽著。人多了,總能打聽到的。”


    眾人也都紛紛應和著。


    廖華裳取出方子,又讓春燕取來筆墨紙張。廖魁謄寫了十幾張方子,每家都拿了一張,鄭重其事收了起來。


    眾人歇下之後,廖溫忍不住附到田氏耳邊,輕聲說道:“我倒是小瞧了你,沒想到你還是個懂感恩的。”


    田氏輕輕擰了廖溫一把,嗔道:“你懂什麽呀。她那麽有本事,又有錢。隻要好好巴結她,以後還能看著我們吃苦受難不成?”


    廖溫滿腔的感動瞬間褪卻,冷笑一聲,“是我高看你了。”


    說完,轉過身,自顧自睡去。


    田氏悄悄摸了摸袖子裏的銀子和銀票,偷偷的、美滋滋地笑了。


    第二日一大早,眾人再次啟程。


    至第三日日頭西斜時,剩下的族人行至餘梁。


    莊氏與溫氏執手淚別,又欲言又止地看著廖華裳,好久才泣聲說道:“終歸是大伯母對不住你。我這才知道你中毒一事,是我識人不明,沒用心打探清楚他的為人……”


    廖華裳笑笑,“大伯母,都過去了,您不必介懷。大伯母好好珍重,以後,會好起來的。”


    無需愧疚,更無需補償,彼此各自安好、互不幹擾最好。


    莊氏也沒細想廖華裳話裏的意思,哽咽著點點頭,與女兒一步三迴頭離開。


    押解官兵交接了文書和戶籍,帶著剩下的廖氏族人前往下一個居住地。


    廖施迴頭看著遠去的廖華裳一行,嘟著嘴不悅說道:“母親,堂姐也真是小氣,隻給五十兩銀子,有什麽用?”


    還不夠她買一隻簪子的。


    莊氏怒聲斥道:“住口!咱們如今,能跟以前相比嗎?你若再這樣下去,隻怕吃苦……啊!”


    一隻手突然伸過來,一把奪過莊氏手裏的包裹。


    莊氏還不等反應過來,那個瘦小的身影已經飛快消失在街巷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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