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華裳連忙問道:“怎麽了?”


    春燕指著地上的那處小雪包,“死,死死人。”


    廖華裳走過去,輕輕撫落那人身上的雪,一個被凍僵的婦人就露了出來。


    婦人穿得單薄,如同一張弓一樣跪趴在地上,像在護著什麽。


    鄭全將僵直的婦人挪到一邊,露出底下裹得嚴嚴實實的披風。


    披風裏是一個凍得臉色發青的孩子。


    孩子不大,看上去隻有兩三歲的樣子。閉著雙眼,不知道是死是活。


    廖華裳解開披風,小心翼翼將孩子抱了起來,將耳朵湊近孩子的胸口。


    依稀能聽到微弱的心跳聲。


    她連忙唿道:“孩子還活著。快,春燕,去拿一床幹淨的棉被,放到馬車裏。”


    說著迅速褪去孩子的衣裳,讓孩子躺在披風上,抓著雪小心翼翼地搓著他的手腳四肢。


    春燕站起來就跑,差點撞到聞訊過來的溫氏。


    溫氏也學著廖華裳的樣子,抓著雪為孩子搓身,問道:“這樣真得能行嗎?要不還是把他抱到馬車裏。”


    廖華裳動作不停,“就在這裏,先用雪搓,他凍壞了。”


    又吩咐邊上的人,“拿棉被,擋一下風。”


    孩子的手腳像冰塊一樣,感覺不到一點熱氣。


    前世的時候,她見過一位堂叔用搓雪的方式,救活過一個在山上凍僵的孩子。


    孩子太小,皮膚太嫩。


    廖華裳小心掌握著力度,抓著雪將孩子全身搓了無數遍。動作由輕到重,直到孩子的肌膚開始發紅,搓在身上的雪開始融化。


    她才解開身上的棉衣,將孩子貼著裏衣,裹在懷裏,迅速返迴馬車。


    溫氏看著她小心翼翼、細心嗬護孩子的模樣,忍不住紅了眼睛。


    她早聽林嬤嬤說過,這些年,袁諍一直都在給女兒偷偷下避子藥。不然,女兒的孩子,差不多也該有這麽大了。


    幸虧沒有孩子,否則女兒也不會離開的那樣決絕。若是留在那吃人的後院,隻怕用不了多久,人就悄無聲息的沒了。


    林嬤嬤歎了口氣,扶著溫氏的手,輕聲喚道:“夫人?”


    溫氏抹掉眼淚,深吸一口氣道:“沒事,我去看看孩子。”


    馬車裏雖不很暖,也不多涼。


    廖華裳將孩子放在棉被上,搓熱了雙手,不停地給孩子輕輕揉搓著四肢。


    等孩子的四肢有了暖意,又將他貼身揣著,用自己的體溫為他保暖。


    凍僵的孩子,太冷不行、太熱不行,用力不當也不行。


    稍有不慎,就會給孩子的身體造成不可逆的損壞。


    灌在了水囊裏的薑糖水,這時正好派上用場。


    薑糖水被細細吹溫,用勺子慢慢喂到孩子嘴裏。


    半碗薑糖水喂下去,孩子突然動了動腦袋。


    接著,秀氣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溫氏紅著眼圈笑道:“哎呀,動了動了。阿彌陀佛,可算緩過來了!”


    鄭全檢查了婦人身上的物品,沒有發現任何有線索的東西。


    孩子身上的衣裳和披風也看過,都是普通人家才用的。


    廖華裳之前還懷疑過這個孩子的身份,聽到這裏,這才打消了疑慮:或許是哪家的婦人,帶著孩子出門。


    天黑路滑,迷了方向,這才凍死在荒郊野外。


    金寶幾人合力挖了深坑,將死去多時的婦人埋在一棵樹下,又在樹上做了標記。


    日後若有人來尋,也好把她帶迴去。


    等到眾人再次停下埋鍋造飯時,孩子已經睜開了眼睛。隻是精神有些懨懨的,無論瑁哥怎麽逗他,他都無動於衷。


    廖華裳將從空間兌換的、瑁哥和祖母平時喝的牛乳粉衝了一碗,喂給孩子。


    那孩子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仔細看了廖華裳片刻,低下頭,默不作聲喝光了牛乳。


    喝完牛乳粉,孩子臉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紅暈,額頭也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瑁哥幾口吃完飯,像小牛犢一樣衝進車廂,一下子撲到廖華裳身邊。


    孩子受到驚嚇,迅速將臉埋在廖華裳懷裏。


    廖華裳笑了,溫柔地撫了撫孩子的小腦袋,柔聲說道:“這是哥哥呢,他好喜歡你的,別怕。”


    瑁哥一聽,高興地去拉孩子的手,嘴裏喊著,“弟弟,你叫我哥哥,叫哥哥!”


    孩子迅速將手縮迴去,用力摟住廖華裳的腰。


    那全心全意依賴的模樣,簡直將廖華裳的心都融化了。


    她情不自禁低下頭,在孩子額頭輕輕一吻。


    懷裏的孩子身子一僵,很快又緩緩放鬆下來。


    孩子一刻都不肯離開廖華裳,春燕便端了飯進馬車。


    廖華裳見他一眼不眨地看著肉粥,便試著喂他吃。結果他頭一轉,又將小腦袋埋進廖華裳懷裏。


    雖然還是不說話,精神看起來卻好了很多。


    溫氏上了馬車,見孩子窩在廖華裳懷裏昏昏欲睡,便放輕了動作,坐到旁邊,小聲問道:“睡啦?”


    廖華裳輕輕點了點頭。


    溫氏又問,“你打算把這個孩子,怎麽辦?留在身邊嗎?”


    廖華裳低頭看著孩子,沒留意孩子的唿吸突然變得很輕很輕。


    她猶豫片刻,輕聲迴道:“也不知那個婦人是孩子什麽人。若這孩子家中尚有親人,愛子遺失,不知該有多著急。”


    她輕輕歎息,“我們是罪籍,孩子若跟了我,以後,隻怕會誤了他的前程。”


    溫氏也默默歎了口氣,輕聲說道:“可若將孩子交給濟善堂,這麽小的孩子,隻怕生死難料。”


    廖華裳笑笑,“罷了,不想這麽多,先讓孩子跟著我。日後,若他的家人尋來,便將孩子交給他們。若無人來尋,他便是上蒼送給我廖華裳的兒子。”


    懷裏的孩子身子微沉。


    廖華裳低頭看時,發現他已經沉沉睡去。


    再啟程時,春燕坐著騾車,手中針線如飛,很快給孩子改了一單一棉兩身衣裳。


    廖華裳給他換上新衣,逗著他的小臉,“你叫什麽名字呀?”


    小孩小臉繃得緊緊的,小嘴抿成一條線,眼睛看著廖華裳,什麽都不說。


    廖華裳歎了口氣笑道:“算啦,那以後,乳名就先叫你瑞兒吧,你是上天送給我的福氣。”


    她抱起孩子,攬在腿上,“瑞兒,瑞兒?你喜不喜歡這個名字?”


    孩子垂下眼簾,又抬起頭,認真地點了點頭。


    看著他小大人一樣鄭重其事的樣子,廖華裳笑著將他攬在懷裏,忍不住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孩子眼中飛快閃過一抹與他年齡極不相符的複雜。


    廖華裳再次笑吟吟看向他時,那雙眼睛已經恢複了孩童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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