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華裳輕輕歎息一聲。


    雖然早就對那人再無半分情意,也早就料到他會對自己毫不留情地下毒手。


    但當真到了這一刻,廖華裳心裏仍然感覺到了沉甸甸的疼。


    從重生到現在,不足四天的時間。


    能做的準備都已做好。


    就看老天爺這次,會不會給她留一線生機。


    袁諍輕輕推開門,慢慢走了進來。


    他撩起帳子,偏身在床邊坐下,將手搭在廖華裳身上。


    廖華裳微微一動,轉身向外,故作詫異地喚了聲,“夫君?”


    她看了看窗外,“天黑了嗎?”


    天沒黑,也已近黃昏。


    袁諍神色複雜地看著她,半晌才輕輕喚道:“裳兒。”


    廖華裳看著他的眼睛,微微一笑。


    袁諍下意識別開眼睛,輕聲說道:“你病了,意識混亂、神智不清。為夫,請了大夫,開了藥方……”


    廖華裳“嗬”的一笑,問道:“是嗎?敢問夫君,是哪位大夫看得診?妾身,得的又是什麽病?”


    袁諍恍若未聞,揚聲喚道:“來人。”


    有人端著一碗藥湯走了進來。


    室內一片昏暗,依稀可見藥湯嫋嫋上升的熱氣,一股苦澀難聞的藥味在室內彌漫開來。


    廖華裳看著那人手中的藥碗,笑道:“伯爺怕是有所不知,妾身早已拜托潘叔父,去官府消了林嬤嬤和春燕、夏蟬的奴籍。”


    袁諍眼皮子幾不可察動了幾下。


    廖華裳唇角微勾,歎息道:“伯爺或許想著,我廖家如今自身難保,就算我死了,也無人替我作主。伯爺就沒想過,林嬤嬤他們去哪了嗎?”


    “林嬤嬤和夏蟬……”袁諍突然打斷了廖華裳的話,笑了笑,“她們兩人租賃了馬車,想要出城。為夫,感念林嬤嬤年事已高,車馬勞頓恐難支撐,便將她們攔了下來。裳兒,想見她們嗎?”


    廖華裳心下一沉:果然……袁諍早有防備。


    不等她想出對策,袁諍接著說道:“還有春燕……”


    廖華裳的心狠狠一跳。


    “她身為伯府主母身邊的貼身丫頭,卻監守自盜,將主母的嫁妝偷偷拿去典當行銷贓。恰好典當行的掌櫃與為夫相熟,便派人告知。”


    袁諍無聲一笑,抬手溫柔地撫過她的臉,“為夫立刻就報了官,被盜的財物也已追迴。眼下,她正在府衙大牢內。若無人證,證明她無辜,她將會因盜竊罪,發配流放。”


    廖華裳頓時大怒,用力拍開袁諍的手,“她是乘坐府中馬車去的,是府裏的車夫送她過去,府裏所有人都可為證!你怎敢,怎敢……”


    她掙紮著欠起身,又被袁諍摁迴床上。


    袁諍低低歎息一聲,又啞然失笑,“裳兒這些話,誰可為證?”


    廖華裳一怔,怒聲說道:“雲兒可為證,二門外的護院亦可為證。”


    袁諍抬起手,輕輕拍了拍。


    雲兒束手低頭,怯怯走了進來。


    袁諍道:“告訴夫人,你可見過夫人派春燕出府典當東西?”


    雲兒連頭都不敢抬,顫著嗓子小聲迴道:“迴,迴伯爺,婢,婢子不曾,見過。”


    袁諍朝廖華裳攤了攤手。


    廖華裳惡狠狠看著袁諍,“你可真是個卑鄙小人,簡直無恥至極!”


    袁諍臉皮子微微一抽,半晌才歎了口氣,轉而坐到她頭側,伸手將她扶了起來,“來。”


    聲音溫柔的不可思議。


    他將廖華裳攬在懷中,隻手控製她的雙腕,從藥童手中接過藥碗。


    苦澀中帶著辛辣味的藥湯撲進廖華裳鼻中,廖華裳一陣反胃,將臉轉向另一側。


    袁諍鬆開廖華裳手腕,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強行將她的臉轉迴來,附在她耳邊啞聲說道:“良藥苦口利於病。喝了藥,病就好了,聽話。”


    廖華裳冷冷道:“我要見林嬤嬤她們。”


    袁諍輕笑一聲,“等你乖乖喝了藥,自然就能見她們了。”


    廖華裳突然伸手,用力拍在藥碗上,苦澀的藥汁頓時灑了滿床。


    她狠狠看向袁諍,恨聲說道:“我說,我要見林嬤嬤她們!”


    袁諍微垂著頭,攬著廖華裳的手臂猛然收力,另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將她半張臉包裹在掌心,強行抬起。


    良久,才輕歎一聲道:“裳兒,別鬧。我不想,也舍不得,對你用那些手段。”


    聲音柔軟又深情,還有深深的無奈。


    手上的力氣卻大的嚇人,緊緊箍住廖華裳,令她動彈不得。


    廖華裳像是聽了天大的笑話,不可扼製地笑了起來,“手段?袁諍,你不想對我用什麽手段?在我的補湯裏加避子藥嗎?”


    心已死,再說起那些曾讓自己徹夜難眠、痛斷肝腸的往事,早已沒了任何感覺。


    傅靈蕊前世對她說過的那些話,再次迴到腦海之中,“是將我所有嫁妝轉到你名下,然後將我休棄或毒殺。與傅靈蕊和你們的兒子,用我的嫁妝,幸福快樂地活下去嗎?”


    “你是不是,還要感謝我這些年,勞心勠力為你們伯府操持庶務,不辭辛苦為你們賺下這萬貫家財?”


    廖華裳譏誚地看著袁諍逐漸蒼白的臉色,“是不是像看傻子一樣看我這麽多年,把你放在心上,小心翼翼喜歡著……卻全然不知,這個我曾視若生命的男人,早已在心裏將我當成了可以隨時踩在腳下的棄子?!”


    袁諍攬著廖華裳的手在微微顫抖。


    他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木木的、空空的,又有種隱隱約約鈍鈍的疼。


    他將臉轉向一側,啞聲說道:“對不起。”


    廖華裳哈的一笑。


    她深吸一口氣,用力推開袁諍,理了理自己的發,冷冷說道:“想我喝藥也可以,你先寫一封休書與我。我就算死,也不願成為袁氏的一縷殘魂。”


    袁諍聲若輕羽,“我發過誓……”


    廖華裳冷冷截斷他的話,“如果誓言有用,你該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袁諍迴過頭,怔怔看著廖華裳。


    那雙曾經溫柔似水的眼睛,曾經看見他便不由自主溢滿笑意、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


    他曾經為之得意、為之心喜,獨屬於他滿是愛意的眼神,此刻卻盛滿了滔天的恨意和極致的厭惡。


    恨不得將他焚燒殆盡,埋進無盡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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