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不停有人招唿她,“貴客看看咱家的馬?”


    “買驢車嗎?全新的。”


    “貴客想要什麽?小的是福安車馬行的,貴客可以過去看看?”


    “……”


    流放之刑是僅次於死刑的重刑。


    原因在於流放之刑路途遙遠,流放的犯人多承受不住長途跋涉的艱難,大多都病死在半路上。


    上一世,廖氏一族也不例外。


    廖華裳現在手裏有銀子,多少輛馬車都買的。


    但終歸是流放,若是一大家子全都乘坐馬車前往,隻怕不等到半路,就已經被人一道折子遞上去,那可真是雪上加霜了。


    最後廖華裳挑挑揀揀,隻訂了兩輛驢車。


    普通百姓也買得起驢車,驢子好伺弄,力氣大、耐力足,不像馬兒那樣嬌貴。


    到了流放地,也不會太過讓人惦記。


    隻要足夠祖母、幾位叔伯祖母和廖氏女眷、幼子乘坐就可以了。


    訂好驢車,約定其三日後送至別院。廖華裳看看時辰尚早,便帶著夏蟬在西市逛了一圈。


    廖氏一族抵達流放地後,麵臨的第一個考驗,便是羯羚關的極寒天氣。


    鶴州溫度偏暖,冬季從未見過雪。


    一群養尊處優的人,從一個四季如春的地方,突然來到雪虐風饕的極寒地帶,第一個冬季,會格外難熬。


    上一世沒有潘珄相助,他們一家被趕進赤羚山山中。


    寒冬臘月、大雪封山。


    一大家子連個敝身之所都沒有,隻能臨時用荒草搭個草窩,一家子擠在一起取暖。


    不等天亮,族裏幾個年幼的孩子,就已經沒了聲息。


    廖華裳定製了十幾隻銅爐,五百斤上好的銀霜炭、五百斤果木炭和一千斤普通木炭。


    還有鍋碗瓢盆,油燈蠟燭,以及各種菜刀、砍刀,防身用的刀劍槍棍等等。


    又去了油坊,訂了一百罐菜油。


    最後買鹽。


    鹽不可缺。


    官鹽限量,且需要兌換鹽票才能購買。


    但廖華裳外家溫氏,是大梁最大的鹽商。


    廖華裳去了相熟的鹽司,訂了一百斤鹽。


    送貨時間同樣為三日後。


    地址與訂購其他貨物留的地址一樣,都是廖華裳在京城的那處別院。


    如果她沒記錯,皇上處置廖氏的聖旨,會在傅老夫人壽辰五日後下發。


    壽辰那日她若能成功與袁諍和離,或者拿到休書離府,她就還有五日時間,去完成剩下的準備事宜。


    若不能,僅是這兩日采購的東西,也足夠讓族人安然度過流放之地的第一個冬季。


    迴府的時候,經過西市坊街,看到街邊地攤上擺著幾隻沒有賣完的野兔、山雞時,廖華裳心裏一動,輕輕敲了敲廂壁,“停車。”


    馬車慢慢停了下來。


    廖華裳下了馬車,問擺攤人,“大叔是獵人?”


    擺攤人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一身藍灰色麻布裋褐,袖子挽到手肘處,看上去十分的精幹利落。


    見有人問趕緊站了起來,朗聲迴道:“是啊,這些都是我今日一大早從山上獵來的,平時隻送東坊街市的酒樓。今日多獵了幾隻……夫人可有想要的?”


    廖華裳劃了一圈,“這些我都要了,一共多少錢?”


    那漢子一聽,神色頓時有些激動,“多謝夫人,多謝夫人。這山雞三十文一斤,野兔二十文一斤。”


    一隻山雞頂多兩斤重,體型比家養的公雞小得多,價格卻要貴幾倍。


    一般的百姓都不會花這麽多錢,買一隻瘦不拉嘰的野雞。


    隻有城裏的貴人,貪圖口腹之欲,才會多花幾倍的錢買山雞來吃。


    廖華裳點了下頭,“稱一下吧。”


    那人拿了秤,高高地稱了,“四隻山雞共五斤半,三隻野兔九斤三兩。”


    他低下頭,拿著草棒在地上擺弄半天,才憨憨笑道:“勞您久等,一共三百五十文。”


    這是給抹了零。


    廖華裳抿嘴一笑,拿出一塊半兩重的碎銀子遞給他,“不用找了,剩下的我買您的這隻筐。麻煩再幫我搬到馬車上去。”


    那人眼睛一亮,黑紅的臉龐高興地泛著光,“夫人心善,多謝夫人。”


    一邊連聲道著謝,一邊麻利將獵物裝進竹簍,提到了廂板上。


    廖華裳看著漢子忙碌的身影,心中一動,問道:“大哥每日都會去打獵?”


    漢子抬手撓撓後腦勺,臉膛微紅迴道:“是,夫人以後還會收嗎?”


    廖華裳從錦袋中摸出十兩的銀錠子遞給他,“接下來半個月,你能打到多少獵物,我收多少。你每日這個時候,將獵物送去承恩伯府。這是定金。”


    那漢子連連擺手,“不用定金,不用定金……”


    收了定金萬一獵不到,還得付違金。


    廖華裳將銀子塞到他手裏,“拿著吧。不過東西,必須得交到我身邊這個丫頭手裏,不能交給別人。她叫夏蟬,記住了。”


    那漢子這才仔細看了夏蟬一眼,鄭重應下。


    此時已近酉時,廖華裳上了馬車,打道迴府。


    迴到府裏,廖華裳吩咐府中仆從將山雞和野兔提去大廚房。讓大廚房的人做好了,給各個院裏加菜。


    剛進垂花門,春燕就趕緊迎了上來,“夫人,您可算是迴來了。”


    廖華裳將手遞給春燕,笑吟吟的開著玩笑,“怎麽了?不過才一日不見,便如此想我嗎?”


    春燕扶著廖華裳的手,腳步匆匆順著遊廊往月華院走,一邊走一邊小聲說道:“別提了。夫人今日前腳出門,那傅小姐後腳就到了月華院。”


    “說是府裏公中賬上,隻剩了不足五十兩銀子,今日一大早,還被伯爺取走了三十兩。”


    “府裏的管事、采辦都等著支銀子。傅小姐就去問老夫人,老夫人讓傅小姐找夫人您要。”


    “婢子就說了,府裏以往都是誰管中饋誰墊銀子。如今夫人不管家,自然也不用拿銀子出來貼補家用。”


    “那傅小姐就直接將賬冊丟在了月華院,說是銀子的問題不解決,這府裏的中饋,她管不了。”


    “沒有銀子,也沒有主事的人,今日府裏直接亂成了一鍋粥。偏生不巧,四小姐今日還邀了東平伯府、淮安侯府和幾位官家小姐來府裏做客,結果大廚房連道時令的新菜都做不出來。”


    “四小姐院裏的人過來問,聽說夫人出了府。去尋傅小姐,又被傅小姐轟了出來。”


    春燕捂著嘴笑得眉眼彎彎,“四小姐氣瘋了,衝到議事廳當著眾管事的麵,跟傅小姐大吼大叫。最後還是傅小姐掏了體己銀子,從珍膳樓訂了一桌席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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