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靈蕊冷冷看著廖華裳,一言不發。


    廖華裳朝傅靈蕊遞了個“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眼神,“閨中寂寞、欲求不滿嘛,我懂。表妹不必覺得難為情。”


    她頓了頓,又一副姐倆好、有秘密要大家分享的樣子湊近傅靈裳,“你的那兩個奸生子……啊呸,雙生子,是方才那個把你丟下、自己跑掉那人的嗎?他知不知道啊?”


    傅靈蕊冷冷說道:“跟你有什麽關係?”


    廖華裳捂著嘴,笑得眉眼彎彎,“好奇嘛。不想說就算了,這麽嚴肅幹什麽?怪嚇人的。”


    她似是猜到了什麽真相般,恍然道:“哦我知道了,你不想說,莫非是因為,你也不知道孩子的爹到底是哪個?”


    傅靈蕊氣得胸口發悶、氣血翻湧,恨不得將這個口無遮攔的賤人嘴給撕爛。


    她知道廖華裳在故意激怒她,好讓她一氣之下說出袁諍的名字。


    她絕對不能上當!


    想到這裏,傅靈蕊慢慢冷靜下來,冷冷斥喝道:“你到底有沒有事?沒事的話我要休息了。”


    廖華裳這才“哦”了聲,轉身接過春燕手中的賬簿,遞給傅靈蕊,“府裏一應支出都有舊例。表妹隻要按賬簿上記的去做就行。”


    “如有無法決斷的,便以婆母的意見為準。”


    “前幾日,婆母和韻兒都說要重新布置屋子,還說要將雲清院也好好修繕一下。”


    傅靈蕊這才冷著臉接過賬簿,放在手裏翻看。


    “修繕雲清院具體的章程,你跟婆母商量。”


    “重新布置屋子的話,表妹還是要跟婆母說一聲,問婆母將庫房的鑰匙拿過來,在各個庫房裏好好挑一挑。”


    “再有三日就是婆母生辰,婆母又是個要強的性子,若是讓來賀壽的親戚們挑出刺,隻怕婆母又要難受好久。”


    廖華裳幽幽歎息一聲,“廖家的事,表妹想必也聽說了。所以這幾日,我要為爹娘族人準備一些路上用得著的換洗衣物和藥材,可能幫不上你什麽忙。”


    她輕輕拍拍傅靈蕊的手,“以後這伯府,就辛苦傅表妹了。”


    這話說得,似是別有用意。


    傅靈蕊心裏一跳,拍開廖華裳的手道:“我隻是暫管……”


    廖華裳渾不在意擺擺手,“明日我要出門一趟,你先熟悉一下府中事務。後日是個好日子,正好又是婆母壽辰的前一天。我們一起將幾個院子好好布置一下,你看如何?”


    傅靈蕊輕輕點頭,“好。”


    廖華裳粲然一笑,拍拍傅靈蕊的手站起身,“那我就先迴了,表妹……”


    她指指後罩房,笑道:“可以再把人叫迴來。”然後對對手指,“繼續!”


    傅靈蕊臉一沉,恨不得將賬簿砸到那張可惡的臉上。


    房門關上,腳步聲漸遠。


    傅靈蕊挺直的腰背這才一鬆,緩緩靠在牆上:她知道!


    她什麽都知道!


    可她,為什麽會是這樣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是真不在意,還是假裝不在意?


    她到底想幹什麽?!


    傅靈蕊越想越覺得可怕,越想越覺得不安。


    她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揚聲喚道:“來人。”


    門外小丫頭立刻應聲入內,“表小姐有何吩咐?”


    傅靈蕊剛要讓她將袁諍請過來,突然又想起,袁諍來的時候,是爬的後窗。


    這個院裏的人,全都是傅老夫人安排的心腹。


    便是所有人都聽到屋裏的動靜,隻要主子沒露麵,也都默契的裝作不知道。


    若她大張旗鼓請了袁諍,隻怕不等天亮,整個伯府就都知道伯爺昨夜在哪個院裏過夜了。


    伯府裏,可不全是傅老夫人和袁諍的心腹。


    還有廖氏陪嫁的丫頭婆子。


    伯府的老人兒知道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


    廖氏身邊的丫頭可就沒什麽忌諱了。


    袁諍成親後,傅靈蕊經常出入伯府,夜會袁諍也不是一次兩次。


    可她從來沒像今日這般慌亂過。


    那種慌亂,無緣無故,說不清道不明。


    總覺得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她已經為袁諍生了兩個孩子,再與旁人議親已經不可能。


    如今袁諍成功承襲爵位,又任職刑部,前程一片大好。


    兩個孩子能夠認祖歸宗、她接過伯府中饋,是她一直以來夢寐以求之事。


    如今總算有了個好的開頭,她絕不允許任何人,從中使壞!


    她會成為袁諍名正言順的妻,她的孩兒會是袁諍嫡子。


    承恩伯府的一切,都是她的!


    誰也不能奪了去!


    迴月華院的路上,春燕偷偷打量著自家小姐。


    廖華裳實在忍不住她的小眼神,嘖的歎道:“行了,別再看了,我沒有一點問題。”


    去雲清院之前,她也以為自己會難受的。


    然而並沒有。


    春燕眼圈瞬間紅了,“夫人……”


    廖華裳淡聲說道:“有這哭的工夫,你還不如抓緊時間查一查,這些年我的嫁妝出去了多少,也好心裏有個數。”


    春燕哭聲一滯,“夫人是想?”


    “以前我掌家,老夫人說誰掌家誰負責府中一應支出。如今我不掌家了,花出去的銀子、送出去的首飾收不迴來,可那些拿出去的玉器擺件,總不能也還擺在外頭。”


    春燕破啼為笑,“夫人說得是。”


    廖華裳拍拍春燕的手,“那些寶貝能收迴多少,全看你了。”


    春燕立刻摩拳擦掌,“夫人放心,到時婢子照著嫁妝冊子,一樣一樣收迴來。”


    廖華裳輕輕搖了搖頭,“你若拿著嫁妝冊子,讓他們一看,以為我是生了什麽心思,哪裏還肯讓你碰?”


    春燕連忙說道:“那婢子就將冊子記到腦子裏。”


    廖華裳“嗯”了聲,“明日我要出府一趟,你留在院子裏,準備一下。”


    春燕神情一肅,小聲應是。


    迴去的路上春燕一聲不吭,隻是那堅定的步伐、那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像是即將衝鋒陷陣的將士。


    嗯,人還是得有目標。


    有目標,才有精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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