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夢境中受到驚嚇,廖華裳的臉色還有些發白。秀氣的柳葉眉、明亮的杏子眼,小巧筆直的鼻梁、紅潤潤的櫻桃小嘴。


    五官精致,長在那張瑩白如玉的小臉上,更添了幾分驚豔。


    再聯想到這精致的眉眼因他染上幾分胭脂粉,杏眼迷蒙、隱隱含淚的模樣,袁諍頓時覺得渾身都燥熱起來。


    他喉結忍不住滾了滾,向前挪了挪身子,將廖華裳攬在懷裏,啞聲道:“裳兒,我們,很久沒有了。今晚我迴主屋睡?”


    廖華裳感覺自己的頭皮瞬間炸了,恨不得再跳起來給這個畜生幾耳光。


    她眼眶微紅,滿臉哀戚,低聲說道:“夫君見諒,廖家出了這樣的事……”


    袁諍發熱的大腦瞬間清醒,連忙歉然道:“是我的錯,沒有顧及到你的感受。”


    廖華裳略一猶豫,問道:“你我成親已逾三載,我至今無所出。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要不,過段時間,妾身給夫君納一房妾室……”


    袁諍立刻拒絕,“說什麽呢?這件事,我們之前不是已經說過嗎?你我都還年輕,以後未必沒有機會。實在不行,再過幾年,就在親戚間尋一兩個出色的孩子過繼到你名下,也是一樣的。”


    他握住廖華裳的手,深情款款道:“裳兒,此生此世,我隻願與你共白頭。”


    這話放在以前,廖華裳早就感動的眼淚汪汪。


    可是現在,她聽著這些話,卻隻想啐袁諍一臉。


    袁諍多少有些心虛,攬著廖華裳說了好久的情話。


    直到廖華裳再三催促,他才“戀戀不舍”離開。


    廖華裳起身洗漱,春燕看著她欲言又止。


    廖華裳卻不打算跟春燕解釋。


    因為這些事情,太過玄虛,一句話兩句話說不清楚。


    曾經最深的傷痛,每次想起,都是再度將那道鮮血淋漓的傷口硬生生撕開。


    每重複提及一次,痛苦就加深一分。


    春燕乖覺,服侍廖華裳時,越發小心翼翼、細致周全。


    用過早飯,廖華裳讓夏蟬去怡心院跟老夫人告了罪,歪在短榻上看著春燕縫衣裳。


    晚些時候傅靈蕊就會帶著她的兩個孩子進府,所以她今日必須守在府裏,與傅表妹來個“不期而遇”。


    隻要這兩個孩子在她麵前過了明路,老太婆和渣男才不會將這兩個孩子藏起來。


    她也才有機可乘。


    內外院管事和賬房很快找了過來,在花廳等著廖華裳理事。


    今日一大早,傅老夫人讓人告知外院管事,要找工匠修繕雲清院。


    可雲清院修繕需要的銀錢不是個小數目,廖華裳命人取走四千五百兩銀子之後,公中賬上就空了。


    廖華裳看著麵露為難的外院管事,捂著嘴打了個哈欠,懶洋洋說道:“晚些時候傅家小姐應該就能到了。等傅小姐進了府,你們再一起商量。”


    無論管事和賬房怎麽明示暗示,就是不提拿銀子出來貼補的話。


    傅老夫人得知消息,氣得將一隻青釉蓮花茶盞扔到地上,摔了個稀碎。


    袁諍溫言勸慰道:“母親,之前的事,她應該是起了疑心。兒子今日,可是哄了好久呢。”


    他將臉湊到傅老夫人麵前,“看看,還挨了兩巴掌。母親好歹疼疼兒子,先把體己拿出來,應對幾日?”


    傅老夫人一想起這事就氣不打一處來,“當真是白瞎了廖氏百年清譽,如此沒規沒矩沒教養的東西,就該早早打發了她去!”


    袁諍賠著笑臉道:“母親息怒。兒子可才在廖氏麵前發過誓,此生都不會休棄她。”


    傅老夫人狠狠白了兒子一眼。


    袁諍接著說道:“廖氏夢魘,狀態瘋魔,似有心疾。若不及時延醫,隻怕會癡魔入心、影響神智。”


    他歎息一聲道:“隻是眼下朝堂不穩、形勢動蕩,凡是與廖家有牽扯的,需得謹慎處理。”


    “所以,等巫蠱案過去之後,才好給廖氏延醫問藥。這些時日,就得勞煩母親和傅表妹,掌家理事?”


    言外之意就是說:等廖家人押往流放地之後,就會以廖華裳瘋癲為借口,將她關進後院。


    無需多久,人就可以悄無聲息消失了。


    廖氏全族都在流放地,也無人來替她申冤報不平。


    不比休棄她之後,還要擔個“無故休妻”的惡名要強得多?


    廖氏本就無所出。


    屆時,隻要把東哥兒和成哥兒記到廖氏名下,她的那些嫁妝,還不是理所當然屬於兩個孩子?


    傅老夫人伸出手指,笑著戳了袁諍額頭一下。


    袁諍摸摸額頭,低低地笑,腦海中卻突然閃過廖華裳那雙含淚驚惶的眼睛。


    他的心裏,突然有種沉悶的鈍痛感,沉甸甸的喘不過氣來。


    似有莫名的遺憾,又似無盡的哀傷。


    傅老夫人卻沒發現兒子的異樣,轉而提起了傅靈蕊母子三人。


    袁諍立刻將心中的異樣摒棄,專心跟母親小聲商議起來。


    傅靈蕊是傅老夫人堂兄、內閣大學士傅恪的嫡女。


    如此顯赫身份,便是王公貴族也能嫁的。


    她的婚事如此坎坷,主要緣於七年前,傅恪因聯合其他朝臣反對皇上推行政令,被貶至一偏遠小縣任知縣。


    原本在議的親事告吹。


    傅恪被貶,傅夫人驚怒之下病倒,不能跟著傅恪去赴任。傅恪便找到了堂妹、孀居在京的承恩伯夫人,將妻女相托。


    那時的傅恪,將女兒留在京中,原意是想拜托承恩伯夫人為她相看一門得力的親事,好借勢起複。


    住在承恩伯府的那段時間裏,傅靈蕊與博學多才又年少英俊的承恩伯世子袁諍朝夕相處,兩人漸生情愫。


    隻可惜,彼時的承恩伯夫人瞧不上傅靈蕊知縣女兒的身份。


    傅靈蕊的母親也瞧不上有其名無其實、爵位難保還窮得叮當響的承恩伯府。


    兩個母親你來我往、含沙射影連諷帶刺,最終鬧了個不歡而散。


    傅靈蕊的母親帶著女兒搬出承恩伯府,迴到自己府中。


    不到一年就再次染病離世。


    傅靈蕊重孝在身,不好借居別家,家兄又跟著父親在任上,她便獨身一人居住在那座空曠的府邸中,身邊隻有幾房忠心的老仆。


    傅靈蕊母親病逝不久,袁諍時常過府“安撫照拂”孤單一人的傅靈蕊。


    孤男寡女,幹柴烈火,情不自禁下便有了首尾。


    傅靈蕊告訴他身懷有孕時,他也曾允諾過,等她孝期一滿,便迎她進門。


    可母親知道後,卻轉頭就替他聘了廖氏女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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