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看著瑟瑟發抖的小林,臉色沉悶。


    “咬舌自盡了?”


    “沒,沒!”小林瑟縮著搖頭,“我發現的及時,沒死成,就是……就是舌頭掉了。”


    說著小林急忙抬頭看向管家,眼神中都是惶恐和驚慌失措,遇上管家冷漠的眼神便立刻像是被針尖刺到了一樣,迅速的低下頭。


    管家轉迴身去看身後的侍衛,隻見那被打的臉頰高高腫起的侍衛方才走進來。


    “人沒死。”管家道。


    那被打腫臉的侍衛聞言一愣,又扭頭看了一眼一旁低垂著頭的小林,頓時意識到事情不簡單,迅速“咚”的跪了下去。


    “管家,此事我並不清楚啊,是小林!”侍衛指向小林,“是小林跟我說他咬舌自盡了,我擔心犯人出事兒,便刻不容緩的去找您了。”


    可那侍衛話音落地後管家並未搭話,他抬頭也隻是看見管家冷冷的望著他,不發一言。


    “管家,管家,屬下清楚這是屬下的失職,但是屬下絕不是故意的,屬下是心切,生怕出了什麽事兒再同您說便來不及了。”


    “那你不是應該去找郎中嗎?”管家居高臨下的望著侍衛道,“你應該清楚,咬舌自盡不可能立刻死吧?”


    這是最基本的問題,侍衛當然不敢說自己不清楚。


    若是連這樣的問題都不清楚,那在管家那裏,他才著的應該麵臨死亡。


    “我……我……”侍衛吞吞吐吐不清楚該說什麽好,怎麽說都是個死,侍衛萬萬沒想到,自己隻是去叫個人,怎麽會讓事情變成這個樣子。


    “好了,什麽都不必說了。”


    說著,管家衝一旁的人揮了揮手,一旁的侍衛見狀立刻心領神會的上前將跪在地上的侍衛帶了出去,那被拉出去的侍衛什麽話的沒說,無聲的悲哀。


    一時間禁閉室內就隻剩下了管家和的黑袍使以及小林。


    管家緩步上前,走到小林麵前,沉聲道,“人是當著你的麵兒咬舌自盡的,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小林聞言立即低垂下頭,“迴管家的話,我實在不清楚該如何說,事發當時我就在屋內,無論我怎麽說,就算是我渾身長滿嘴,這事兒我也說不清楚了。”


    “這麽說,這事兒同你沒關係了?”管家問。


    小林聞言立刻撩起長袍跪了下去。


    “管家明鑒,在下萬萬不敢說此誑語,這事兒隻要我在屋裏,沒有看管好這黑袍使便是在下的錯,還望管家明鑒!”


    “我清楚。”


    管家蹲下身將小林從地上扶了起來,蒼老的手抓住小林的手臂,如同最關心人的長輩。


    “我清楚你是個乖孩子,主子一去廚娘的院子裏你便來我這裏,同我說,除了你,沒人有這份兒眼力見和心思。”說著,管家的手暗暗發力,用力的捏著小林的手臂,“可是啊,這次你錯了就是錯了。”


    “是。”


    小林忍著痛,臉色漲紅,不敢哼出聲兒來。


    管家見撞卻並未鬆開,而是更加用力的攥了攥小林的胳膊,似乎在與小林較勁兒,看小林什麽時候能夠疼出聲兒來。


    可小林半晌


    “你若能認識到你的錯誤自然是好的,我啊,就是怕。”管家長歎了口氣,手上的力氣卻並沒有少半分,“我怕你心有怨氣。”


    “我……為何……心……有怨氣?”


    小林疼的倒吸氣,卻始終不敢開口令管家放過自己。


    管家見狀低頭皺眉看著小林的胳膊,沉默了半晌,鬆開手的,旋即轉過身去向黑袍使的方向走去,“你自然會有怨氣,因為他差點便傷了你的兄長,你的主子。”


    “……管家,您說過的,這事兒過去了。”


    “是,我是說過。”管家點頭,“我說過不讓你將此事同別人說,也說過這事兒就爛在你我肚子裏,可它畢竟是存在的,你們手足情深,這事兒是存在的。”


    話音落地,禁閉室裏是良久的沉默,誰都沒有開口。


    黑袍使依舊昏迷,沒人理會他的死活,管家似乎並不打算援救這條生命。


    “我知道,你喜歡那個廚娘。”說著,管家扭頭看向小林,“你喜歡她,才會幫她獲得主子的喜歡,不然依照主子的性格,絕無可能如此依賴一個女子,可你這樣,隻是害了他!”


    管家的聲音咬牙切齒,萬分悲痛。


    “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麽。”小林忍著手臂上的劇痛迴道。


    聞言管家扭頭看向小林,眼裏是恨鐵不成鋼,也是悲憤交加,可到最後,所有的動蕩不安都歸於了平靜,管家平靜的點著頭。


    “好,你不明白最好,你若是真不明白,我才高興,我高興的恨不得拍巴掌放炮仗慶祝。”言畢,管家揮了揮手,“出去吧。”


    這最後一句,管家說的十分平淡,聽不出悲喜。


    “是。”


    小林忍著手臂的疼痛,轉身離開了禁閉室,空蕩蕩的禁閉室傳來一聲歎息。


    從禁閉室離開的小林快步往自己的屋子方向走去,他在河莊沒有什麽所謂的單獨的屋子,是跟其他小廝一起睡的大通鋪,隻是這個時候大家都在忙,迴來的隻有他一個。


    一進屋,小林便立刻翻箱倒櫃,找出來一個大木盒,木盒裏麵全都是治跌打損傷的藥。


    掏出藥膏來,小林便要往自己的胳膊上塗抹,可藥靠近手臂的一瞬間,小林便放棄了,咬咬牙,一狠心,將所有的藥全都鎖進了櫃子裏。


    低頭擼起袖子,看著已經淤青了的胳膊,吹了吹。


    恰巧有人推門進來,小林立刻百年拽著袖子往下拉,可因為動作太著急,袖子卡在了手臂上,半晌沒拉下去,人已經進來了。


    是個瞧著年齡不小的,一見著小林在屋,立刻皺起眉來。


    “怎麽這會兒就迴來歇著了?”


    “沒,群老。”忍著痛,小林將衣服給拽了下來,遮擋住了手臂上的傷口,強顏歡笑道,“是有點急事兒就迴來了一趟,一會兒還出去呢。”


    群老像是沒聽見小林說什麽似得,雙眼緊盯著小林的胳膊,走了上去。


    任憑小林怎麽躲藏那條胳膊,也沒躲過群老的查探,群老一雙黝黑的手,直接抓住小林的手腕,強行將小林的胳膊給露了出來。


    “又受傷了。”


    “……”


    “管家給弄的?”群老抬頭看了小林一眼。


    “……”小林再次沉默了。


    “不說話就當我猜對了。”群老冷哼了一聲,鬆開小林的胳膊去櫃子裏拿出藥匣子,從裏麵拿出一瓶金瘡藥,上前再次將小林的胳膊給拽了出來,輕鬆的像是小林從不曾反抗一般。


    可他上藥的時候,小林還是縮了好幾下手。


    “老實點兒,別亂動。”群老滿麵嚴肅道。


    “群老。”小林看著群老給自己上藥的模樣,聲音終於柔軟了下來,可說的終究是嘴硬的話“我……我沒事兒。”


    “沒事兒個屁,我看你是不想好了,你個小崽子。”群老說著,給小林上藥的力道加大了幾分,疼的小林嘶嘶哈哈,齜牙咧嘴,群老這才滿意的露出得逞的笑容,“還知道疼啊?疼你還不上藥,就那麽怕被管家發現?”


    “不是……”小林道。


    “那就是還想裝可憐,裝無辜?裝作知錯了的樣子?”群老反問。


    “……”這次小林無話可說。


    “我當初是跟你說過,在這兒要盤著,可你也沒必要因為這點事兒而冒險,再因此而盤著,不過就是一個女子,你何苦為了她如此費心,再說她都已經不打一聲招唿的離開了,這些你不是都知道嘛。”


    群老苦口婆心,說的嘴巴都幹了,也弄不明白小林在想什麽。


    “我知道她走了,但是她走的時候我們見過,不算是沒打招唿。”小林低垂下頭,聲音囁喏道。


    瞧著小林羞澀的模樣,群老不屑的啐了一口。


    “你瞧瞧你,像是什麽樣子!你明知道她從一開始就是騙你的,跟著配合她演戲就算了,你當時跟我說是想要從吳金剛手裏奪位,可現在呢?她人都走了,你還為了她善後,還一副念念不忘的樣子,我真是不明白為什麽。”


    說著,群老放下吳金剛的手臂,合上藥膏,費解的看著小林。


    “你跟我講講,來,說說,那個姑娘究竟是哪兒好了,徹頭徹尾的小騙子,從頭到尾就沒說過一句實話,你喜歡她什麽?”


    小林沉默了半晌,這不是一個難迴答的問題,甚至可以說是很簡單,對小林來說簡直就是可以脫口而出的。


    可小林還是沉默了半晌,那上揚的唇角,在迴憶當初的美好。


    “她救了我。”小林道,“河莊裏,不是看不起我,就是看不見我的,就算我給管家給主子辦事兒,也沒人在乎我,那天出事後她離我而去我沒生氣,因為我已經習慣了,可是後來去廚房我被人團團圍住,是她救了我。”


    群老看著小林那心向往之的神情,不由的撇嘴冷笑,年輕人就是這樣,經不起撩撥,一點小事兒便動心。


    “那你知道她叫什麽了嗎?”群老道,“別喜歡了大半個月連人家叫什麽都不清楚。”


    “知道。”小林笑著看向群老,“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嘛,我知道她的秘密了,她叫蘇千歌,好聽吧?”


    “嗬,好聽,好聽,她放的屁你聽著都覺得好聽。”


    說著,群老將藥瓶扔進藥匣子裏,背著手轉身離開了,小林卻不氣不惱,坐在原地傻笑著。


    通縣前往遼縣的路上,蘇千歌此刻正沉睡著,多半是因為吃了藥的緣故,還有一小半是因為馬車晃動的厲害,她坐久了會暈。


    薛宸臉上的妝容沒有卸去,還是黑臉絡腮胡,但看向蘇千歌的眼神卻溫柔的仿佛一汪湖水。


    馬車車輪壓過一塊兒不大不小的石頭,一顛,將蘇千歌給顛醒了,迷迷糊糊的抬頭看向薛宸,“出什麽事兒了?”


    “沒事兒,就是遇上了石頭,你睡吧,等到了客棧我叫你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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