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聽聽。”


    奇怪,能有多奇怪?薛宸自認自己見過的奇怪的人可不少。


    “您也清楚,府上除了您和老侯爺,其他人是不能收門生的,所以大少爺手下招人從來都是當做家丁征召進來的,這個人也是被當做家丁征召進來的,但是體弱多病很少出現在眾人麵前。”


    聞言薛宸思索了一下,他迴來之後,在薛謙身邊應該是沒見過這個人。


    “我沒見過?”薛宸問大乖。


    “不止您沒見過,府上的很多人都沒見過。”大乖據實迴答,“我們幾個也隻有在夜勤的時候,偶爾見過幾次那個人。”


    “看起來如何?”


    “有點……孱弱,麵色蒼白,沒有血色,長得……也就是普通人吧,我們都沒有記清楚他的長相,但我偶然一次見過他的手,手上全都是老繭,看起來和他那張臉一點都不相符。”


    薛宸點點頭,手上不在豁達什麽時候有出現了那個蘇千歌送給他的打火機,不斷的旋轉著。


    頓了頓,大乖道,“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老侯爺就那個時候開始不省人事的。”


    聞言薛宸將打火機收迴袖子裏,扭頭看了一眼外麵攢動的人影,抬手讓大乖幾人隱蔽。


    大乖幾個消失之後沒多久,外麵就傳來了敲門聲。


    “肅清,還在抄經書嗎?”


    “啊,大哥嗎?已經抄完了。”說著薛宸站起身打開門,“大哥這麽晚來有什麽事兒嗎?”


    話音落地,薛宸就看見了薛謙身邊站著一個熟悉的麵孔,說是熟悉,並不是看著熟悉,而是在印象中的熟悉。


    怎麽會不熟悉呢,才剛從大乖的敘述裏麵聽說這個人,現在就見到了。


    真是蒼白啊,看不出血色,也是容易讓人完全記不住五官的存在,有意思了,薛宸看著薛謙身邊那一身衣著得體,臉色蒼白的男子,心中玩味。


    須臾,薛宸便將自己的視線收了迴來,看向薛謙。


    薛謙衝薛宸微微一笑了一下,“肅清,不請我進去?”


    聞言薛宸立刻側身,將薛謙讓了進來,並跟著薛謙的腳步關上門,還順便給薛謙倒了杯茶。


    “這麽晚了,大哥你怎麽過來了?”


    “啊,這不是這兩天你日日被皇上召見去宮中,我有些是想跟你說,又找不到你人,如今過來跟你講講。”


    薛宸點點頭,給自己也續了杯茶,坐到了薛謙對麵。


    端起茶杯看了一眼,薛謙道,“你看你,不會泡茶的人怎麽也不直說?明明給你安排的侍女就在外麵,你還執意要自己做。”


    “自己泡起來的茶更香嘛。”薛宸微微一笑,將茶葉放到了唇邊,輕輕的飲入,“其實味道還不錯,大哥你可以試試。”


    放下茶杯,薛宸看向薛謙,笑眯眯道。


    薛謙聞言將茶杯放到桌子上,笑著搖搖頭,“不了,大晚上喝茶,容易睡不著,我最近睡眠本就不好,再這麽一杯茶下去,可就完了。”


    頓了頓,薛謙正色看向薛宸。


    “肅清,今日大哥來找你一共兩件事,一是爹的郎中是不是該換一換,換一副藥也好,現在的狀態雖然平緩,但是不見好轉也確實愁人。”


    薛宸聞言點點頭,“大哥說的對,平日裏爹的病情都是大哥在照顧的,換郎中的事情也有大哥把關比較好,我做不了什麽,也就隻能給爹抄抄佛經了。”


    聞言薛謙眼含感動。


    “你看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你能有這份孝心,爹知道便已經滿足了。”


    “那還有什麽事兒,大哥?”薛宸問。


    “還有一件事兒,就是眼看著快要到年關了,咱們府上,上上下下的也都該換新了,尤其是你的衣裳,我看你迴來之後,身上的衣裳合身的不多,你都是撿著什麽能穿就穿什麽,這可不行。”


    說著薛謙讓身邊麵色蒼白的男子上前來,男子順勢從袖口掏出一條卷尺。


    搖曳的燭火照在那一卷尺子上,縱然被男子擋著,也難免反射出金色的細微光線。


    “這位是我前幾個月從青州請來的裁縫,平常隻是給我一個人做衣服,如今讓他也給你量量,好給你也做一件。”


    燭火在燈罩中搖曳著,薛宸看著麵色蒼白神色謙卑的男子,表麵上不動如山,心中卻早就有了警惕之心。


    “大哥,平常不都是去芙蓉坊量衣嗎?怎麽今年忽然變成在家裏了?”


    薛謙聞言神色依舊不動搖道,“往年爹在,自然是去芙蓉坊的,如今爹病著都有大半年了,府上為了爹的病花了不少銀子,自然要從其他地方節省開支,春來手藝特別好,你大可相信他。”


    說著薛謙還亮出自己身上的紫色麒麟袍子給薛宸看。


    “你看這上麵的繡活兒,就是出自春來的手,你看這細膩的紋理,是不是很漂亮?這麒麟的眼珠子,跟活了一樣,栩栩如生的!”


    對於自己手下的這個叫做春來的裁縫,薛謙絲毫不吝嗇讚美之詞。


    聞言薛宸便湊近了看了一眼薛謙身上繡的那隻麒麟,無論從光澤和生動上來看,確實不錯,隻是這個繡法似乎不太常見。


    “是不錯。”


    薛宸點點頭,沒有跟薛謙說衣服繡法上的問題。


    見薛宸喜歡,薛謙便立刻開口道,“那塊讓春來給你量一量,好給你做一份。”


    聞言薛宸看向那雙倉阿比的手拿著卷尺的春來,這樣前輩的姿態和平庸的五官確實不容易讓人記住,可是沒道理連大乖他們都記不住,說到底,這位自己還是有功夫在的吧?


    “方便嗎?”


    薛宸問春來。


    “自然方便,奴才這次來,就是專門給小侯爺量身子的。”


    點點頭,薛宸站起身,雙手平攤在兩側看向春來。


    “來吧。”


    春來俯身湊近薛宸,開始用卷尺給薛宸量,春來身高不高,想要夠薛宸不方便,就從下身先下手。


    薛宸看著春來給自己量身子,半點緊張的意思都沒有,反而十分放鬆。


    薛謙在後麵看著薛宸放鬆的模樣笑了笑,“肅清看來也早就想做衣服了。”


    大概春來自己沒注意到,但作為被量到了最敏感的大腿根的人,薛宸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在薛謙說這話的時候,春來的手顫抖了一下。


    所以……這句是暗號?


    薛宸暗暗覺得有意思,看來這兩個人是有備而來。


    心中這樣想著,薛宸表麵上卻仍不忘了和薛謙放鬆的互動,“大哥您說的這是什麽話,哪有人不喜歡新衣服的。”


    薛謙點點頭,“你喜歡就好,喜歡就好,我就怕你不喜歡。”


    說話間,春來已經量完了上半身,薛宸轉身坐下,以為春來全都量完了,卻聽到春來道,“小侯爺,還差脖子。”


    薛宸聞言一愣。


    “我平常不喜歡穿束領的,脖子就不必量了。”


    “不行的小侯爺,就算不穿束領的,也要知道領口那裏給您留多大的分寸才好。”


    春來說話不緊不慢,也沒什麽情緒起伏,薛宸討厭這樣的人,他喜歡活潑的,什麽情緒都鞋子啊臉上不用他費力去猜的,就像蘇千歌那樣。


    看別人的動作細節,猜測別人想什麽,真的很累。


    看著春來,那種久違了的不舒服的感覺徒然而生,薛宸眼神有一瞬間的冰冷,但是很快還是恢複了他平常笑意滿滿的模樣。


    哎呀,他也確實有點討厭自己。


    “來吧。”


    薛宸對春來道。


    聞言春來上前將卷尺纏繞在了薛宸的脖子上,之前薛宸還沒什麽感覺,現在卷尺帖在脖子上,薛宸感覺到了。


    春來手上的卷尺材質跟其他的不一樣,是很容易就能削斷物體的牽絲線,這種東西平常人不熟悉,薛宸可熟悉的很,他娘就是扯著牽絲線自殺的,死前還想帶上他,可惜被他給逃脫了。


    牽絲線繞過脖子是什麽感受,沒人比薛宸更清楚,可惜那時候薛謙不在。


    如果那個時候薛謙在的話,就不會這麽大意的讓這位春來用這種方式接近他了。


    牽絲線緊貼著脖子繞了一圈兒,冰涼的觸感讓脖子上的青筋蹦跳的比平常沒有什麽區別,可兩人之間的氛圍卻透露著一種詭異。


    薛宸,“春來師傅,好了嗎?”


    春來聞言收迴薛宸脖子上的卷尺,動作自然,仿佛一切的進展都是虛驚一場。


    “好了,小侯爺的身量很好,您這些日子再挑幾匹喜歡的布匹,奴才定然給您做一件上好的衣服出來。”


    薛宸點點頭轉頭對薛謙道,“大哥,這事兒就麻煩春來師傅了,我這些日子應該不會出府,皇上那麵沒什麽需要我的了,你或者春來師傅有什麽事兒,就直接過來找我好了。”


    薛謙聞言笑著點點頭,站起身來,對薛宸道,“你能在家多待些日子最好,接下來也沒什麽事兒了,我就帶著春來離開了。”


    見狀薛宸立刻跟上薛謙的腳步,打開門,目送著薛謙和春來離開了。


    屋外的侍女還在站著,薛宸看著她凍的小臉通紅便道,“這麽冷的天兒,讓女子站在外麵怪不好的,你迴去歇息吧,我這麵有侍衛在就行。”


    那丫鬟聞言如蒙大赦,連謙讓都沒謙讓就緊忙迴了她們的小院子。


    薛宸關上門轉過身來迴到自己的那把太師椅上,重新端起茶盞,喝起了茶,地麵上靜靜的躺著春來剛才給薛宸量身子用的卷尺。


    燭火搖曳照這那卷尺卻沒有剛才從春來袖子裏掏出來時的那種光澤。


    薛宸視線落在卷尺上,手上的茶盞一頓,低聲道,“呦,東西落在這兒了?”


    院外,薛謙剛帶著春來走出薛宸的院子,便見春來腳步一頓。


    “怎麽了?”薛謙冷聲問。


    “迴大少爺話,卷尺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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