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


    平南侯府。


    天空飛過一排鳥兒,黑壓壓的排列複雜,往日生機勃勃的平南侯府此時樹木花草雖然沒有任何變化,但府內上下卻充斥著壓抑的氣氛


    老侯爺的門前,兩個丫鬟為難的看了看裏麵,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飯和藥。


    刺繡錦靴落在眼前,深紫色華服,寬肩窄腰,俊逸儒雅的臉帶著巨大的陰影覆蓋在兩個丫鬟身上,兩人立刻俯身,誠惶誠恐。


    “大少爺,侯爺不肯吃飯喝藥,也不讓我們進去,我們一進去他就要砸東西……”


    薛謙抬手,上前接住了那裝著藥的托盤,輕敲了兩下門。


    “父親,您多少要吃些東西,不然宸兒迴來了,你要用什麽樣的身體和精神麵對他呢?”


    裏麵的人沒說話,響起一陣咳嗽聲,薛謙轉頭看了一眼端著飯菜的人點點頭,那丫鬟便抬手推門,走了進去,薛謙跟在了她身後。


    老侯爺此時正半坐在床上,被服侍的丫鬟順著後背的氣兒。


    見薛謙進入,服侍丫鬟微微屈膝向薛謙行了個禮,薛謙點點頭將藥放到了老侯爺床頭的櫃子上。


    被他接過藥的空手丫鬟給薛謙找了一把椅子,薛謙坐到椅子上,側身看著老侯爺,伸手想要去試探一下老侯爺的額頭溫度,卻被老侯爺一個咳嗽給躲開了。


    薛謙並沒有因此而變得懊惱或者皺眉,隻是收迴了手。


    “父親,病事是不能拖的,尤其是您現在的病情,能治愈絕對不要拖延。”


    老侯爺看了一眼床頭的藥碗裏黑乎乎的藥汁,眼裏閃過一絲陰鬱,隨後眼神再次渙散著緩緩直起身,有氣無力道,“我不想吃那苦了吧唧的東西。”


    “良藥苦口啊。”


    薛謙苦口婆心的勸說,全然一副大孝子的模樣。


    老侯爺卻仍是不肯張口吃喲,薛謙見狀似拿老侯爺十分無奈一般,歎道,“罷了,我去給你取糖,你先吃飯,吃飽了好喝藥。”


    老侯爺不應答,可對於現狀來說已經不會有更好的處理方法了。


    說完薛謙起身出了老侯爺的房間,走出房間的那一刻,薛謙的眼神不由覆蓋上一層寒霜一般陰冷的眼神。


    看了一眼麵前的藥和飯菜,老侯爺渾濁的眼裏閃過一絲複雜。


    “老東西,真當他不吃不喝就能等來那個小不死的迴來救他了?還讓鄭仁那個榆木疙瘩去找,那種笨東西能找到就怪了!”


    薛謙語氣陰沉,轉頭打算往廚房的方向走過去。


    即便他和老侯爺彼此都心知肚明,他根本就不是什麽孝子,不僅如此還完全就是狼子野心,但他仍要讓這張假麵做下去。


    畢竟世人的說法,可比那一兩個人重要多了。


    從廚房取了麥芽糖,薛謙還和張大娘簡單聊了兩句家常,看起來親切又風雅。


    “老侯爺年輕的時候征戰沙場,糙慣了,老了老了還金貴起來了,吃個藥還要配著糖,怪為難大少爺您的。”說著張大娘忍俊不禁的笑了。


    薛謙搖搖頭,“無事,隻是麻煩大娘您多做一些這糖了,父親身體不好這幾日,估計是離不開這糖了。”


    了然的點點頭,張大娘道,“放心吧,大少爺!您吩咐的事情我肯定會做好的。”


    說著張大娘指了指身邊燒火的小童,“看您給的這小啞巴的勤快勁兒,省了我不少事兒,這點兒事兒再做不好可就完了,我也是沒想到,我念叨了這麽多年的幫手,讓您給解決了,真是多謝大少爺費心了。”


    這個年紀的婦人大概都是如此,薛謙聽了她一陣絮叨,耳朵生繭卻還要擺出一副沒什麽的樣子,笑著迴應。


    “不妨事,這人您用著方便就行。”


    說著薛謙攥緊了手裏的糖道,“父親那裏還等著糖呢,我就不在這跟您多言了。”


    “好!你快去吧!”


    終於從廚房裏解脫出來,薛謙送了口氣,臉上的表情再次陷入陰鬱,手下的人上前的跟在薛謙後麵。


    “主子,青城縣那麵有消息了,說鄭仁侍衛長那麵已經找到人了。”


    下人說話的聲音很輕很小,基本上隻有她和薛謙兩個人才能聽清的程度,薛謙聞言腳步頓時一泄。


    正欲轉身詢問手下人青城縣的事情,迎麵便看見那與鄭侍衛長足有八分像的男子,笑眯眯的帶著一隊巡邏隊伍走過來。


    見著薛謙來人一拱手,“大少爺,午安。”


    薛謙重新掛上熟悉的笑臉,“鄭副侍衛長,今日您親自領人巡邏?”


    “是啊,您這是……?”鄭一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


    “父親嫌藥苦,不肯吃藥,耍小孩兒性子,我就想著來廚房給他拿點糖,說不定感覺會好點兒。”


    鄭一聞言點點頭,笑眯眯道,“那還真是辛苦您了,這幾日老侯爺病了都是您照顧,把持著家事,這府裏府外上上下下這麽多事兒,您都要管全了,肯定也累壞了,您也得注意身體啊!不要累病了。”


    “多謝副侍衛長關心,我定然會照顧好身體的。”


    “那最好了!”鄭一笑了笑,對身後的人招唿了一下,又對薛謙道,“您去給老爺送糖吧,我們繼續巡邏了。”


    兩人錯開,鄭一身後的隊伍過了半晌才全部走完。


    薛謙扭頭看了一眼鄭一離開的背影,陰沉的表情再度奪取笑臉。


    “死狐狸。”


    大家都是笑麵虎,大概是戲路相撞,同性相斥,兩人從初見就對對方都沒什麽好感,卻偏偏都執著於維持表麵和平。


    每次麵對鄭一的時候,薛謙都有一種自己要被人看透的感覺,十分討厭。


    迴想起來薛宸剛消失那會兒,鄭一不在的日子,簡直是他過的最好的日子了,薛謙眨了眨眼,轉身繼續往老侯爺的房間走去。


    即便如此,他的嘴上卻仍舊小幅度的開合著。


    “你剛才說鄭仁那個榆木腦袋居然找到了薛宸?薛宸當真沒死?”


    “是,主子。但是看情況薛宸應該是失憶了,而且在當地已經有了拖累,所以目前似乎都沒有迴來的打算,我們的人就在暗中觀察著,不會出錯的。”


    聞言薛謙皺了皺眉。


    “找個時間,安排人去解決了。”


    “可是主子……鄭侍衛長三個人的戰鬥力可不弱啊!”


    “那就讓老羅去,再聯係一下當地強橫一點的勢力,就四個人,我不相信有那麽難解決。”


    手下的人聞言仍然有些忌憚,可即便如此,薛謙打算堅持,他自然也不好說什麽,隻得退下去找老羅執行任務了。


    待人退下,薛謙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糖果,抬步前往了老侯爺屋子。


    青城縣。


    好不容易說服讓暗衛在暗保護薛宸,鄭仁和薛文、學武三人卻半天安心的日子都沒過上。


    且不說要擔心薛謙的人隨時突襲這件事,就說他們三個每天去水雲間的消費,就夠讓人摸著荷包提心吊膽的了。


    錢越花越少,不到七日眼看就要見底了,馬上就要去給人家打工了,三個人卻還要堅持一眼不落的守著薛宸。


    看著月光下的蘇家院兒裏,小侯爺依舊坐在大桃花樹下,一邊蕩秋千,一邊監督著未來的小夫人縫荷包,三個人看的羨慕嫉妒恨。


    “哎,我要是也有這麽好的婆娘該多好!”薛武感歎。


    “你先能找著婆娘在說吧!”薛文落井下石。


    鄭仁,“你們兩個能不能有不吵架的時候?”


    薛文、薛武,“……”


    “說真的,荷包裏的錢快沒了,薛武,咱們兩個石頭剪子布,決定一下誰去做工賺錢吧。”薛文提議。


    “我不跟你石頭剪子布,你每次都作弊,我根本就贏不了你。”薛武很有自知之明。


    聞言薛文皺眉想要跟薛武理論一番,轉頭就看見了鄭仁嚴肅的眼神。


    “你們兩個不要鬧了,實在不行明天開始我們三個輪流去做工,總有辦法賺錢的。”說著鄭仁指了指院子,“你們看,少夫人進去了。”


    薛文和薛武聞言立刻將眼神跟了過去。


    院子裏,薛宸背著手看著蘇千歌進屋的背影,不由的歎了口氣,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要放棄讓蘇千歌繡荷包這件事。


    六天,傷了七根手指頭了,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麽,怎麽做到這麽龐大的傷害麵積的。


    這要是被扔到戰場上,合該是個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關進是蘇千歌還心大的不得了,自己傷了自己,舉著流血的手指能給自己笑的不行,看著又讓人心疼又滲人。


    知道自己笨還不改,光知道笑話有什麽用。


    無奈又心疼的冷哼一聲,薛宸轉過身看了一眼外麵被風吹的搖晃樹葉的大樹,聲音不大不小道,“下來吧。”


    鄭仁和薛文薛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琢磨來一下,薛宸說的應該就是他們了,這才飛身下了樹,落到院子裏。


    “小侯爺。”


    三人整齊劃一的半跪拱手向薛宸行禮,看的薛宸一陣無奈。


    擺擺手,薛宸略顯不耐煩道,“行了,快起來吧!幹嘛沒事兒就下跪的?”


    三人聞言站起身,鄭仁解釋道,“小侯爺您是侯爺,我們是您的下屬,自然要對您恭敬。”


    這種過於程式化的東西總是讓薛宸渾身不舒服,大概是跟著蘇千歌待在一起久了,對於下屬不下屬的,沒什麽概念了。


    聽了三人的話,薛宸也懶得反駁,隻道,“我剛才聽你們幾個說沒錢了,要去輪流給人做工?”


    聞言三人一愣都沒想到自己的話被小侯爺聽了去,不由的有些羞愧的低下頭。


    “說什麽要帶人迴去繼承諾大的家業,結果來找我的人都沒錢活著?”薛宸冷哼道。


    “不是,小侯爺您誤會了。”鄭仁為難的看向薛宸,“原本我們的預算是夠的,關鍵是水雲間的飯菜是實在不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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