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集村村民文化廣場正式開建,戴嶽對這個不太懂,而且本身也是個不管閑的人,厚著臉皮找同學畫了個設計圖之後,便將事情交給何元武全權處理。


    村裏的閑人們趁著文化廣場建設的空當都在抓緊練習棋藝,不僅可以拿獎金,還能在村裏露個臉呢。


    何元武接到任務便帶著村民開始平整場地,一眼掃過去都是熟人,何元文,何元博,何元海,何元登,連何勁濤也來幫忙。對於戴嶽來說誰來幹無所謂,隻要把活幹好就行。


    卻說這些人正忙得熱火朝天,劉德成不知從哪兒扛了把鎬頭冒出來,站在何元海身邊就幹了起來。


    何元海瞟了他一眼:“喲,這人臉皮真厚,又沒叫你來幹活,你咋自己尋來了?”


    劉德成瞪著何元海到:“這是劉集村的事,姓何的做得,姓劉的也做得。”


    “你自己願意給村集體建設做好事義務勞動,當然不會有人阻止你了。”何元海陰陽怪氣的說到。


    劉德成將鎬頭往地上一頓:“你要是有覺悟做義務勞動,我也不會落在你後麵。”


    何元海說到:“我是村裏請來的,自然要付工資,你是自己尋過來做義務勞動的。”


    劉德成眼珠一翻:“我管你呢,你拿工資我就拿,你義務勞動我就義務勞動。”


    何元海側到一邊沒有繼續理會劉德成,反正是公家的錢,而且自然有管事的和你說,我才懶得做壞人。


    果然,另一邊指揮挖機的何元武看到劉德成,慢慢踱步過來到:“德成,你是來獻愛心搞義務勞動的嗎?”


    劉德成指著一圈何家的兄弟說到:“他們獻愛心的話,那我也獻。”


    何元武說到:“他們是村裏請來的,得付工錢。”


    “什麽村裏請來的,”劉德成將鎬頭往地上一扔:“不就是你叫來的嗎,何元武,你說你虧不虧心,好容易村裏有點小工程,你讓何家人把活都幹光了,劉集村其他人都是死的嗎?”


    何元武淡淡到:“何家人怎麽了?自家人做事讓我放心,其他人我怕在這裏偷懶。”


    劉德成彎腰撿起鎬頭:“我管你偷懶不偷懶,我和何家人一同出勤,就得一樣的待遇。”


    何元武喝到:“你這人要不要臉?又沒誰叫你,賴在這兒是個什麽意思?”


    劉德成並不畏懼,挺直身子到:“這又不是你三組的活兒,是村集體的,何家人能幹,我劉德成也能幹。”


    何元武推了他一下:“幹個毛線,快滾迴去。”


    “我的兒,這是你先動手的。”劉德成大喝著反身猛的推了何元武一下,將何元文推得連連後退。


    何元武站直身子吼到:“反天了你,敢跟我動手。”此時何家的兄弟們提溜著手上的工具將劉德成圍在中間,個個虎視眈眈的看著他,隻要何元武一聲令下,立時就能將劉德成大卸八塊。


    “幹什麽呢你們。”戴嶽出了辦公室大喝到。


    何元武立即轉身跑過來:“戴主任,劉德成蠻橫無理,不僅破壞勞動,還要打人。”


    戴嶽慢慢走了過去,何家的兄弟讓出一條道來,他看了看劉德成:“怎麽迴事呢?”


    劉德成冷冷到:“我知道第一天來的時候找過你,分錢的時候也揍過你,你肯定會給我小鞋穿,不過無所謂,我不怕你。”


    戴嶽說到:“你這說的哪跟哪兒?我是問你到這兒來是怎麽迴事?”


    劉德成指著場地問到:“這是不是村集體的工程?”


    “是。”戴嶽應到。


    劉德成仰頭看著戴嶽:“村集體的工程憑什麽隻給何家人做?我劉某人做事不比他們差,憑什麽不能做?”


    原來是想在工地上做事,戴嶽答到:“誰不讓你做呢?村集體的事情,隻要勤勤懇懇的幹,那誰都可以做。”


    劉德成趾高氣揚的轉頭看著何元武:“聽到沒有,戴主任說可以做。”


    這麽大的工地,多劉德成一人不多,何元武也懶得和他計較,揮揮手到:“行了行了,你幹吧,可有一條,不許偷懶。”


    劉德成冷冷到:“不比你何家人幹得少就行了。”


    趁著幹活的村民午休的時候,戴嶽拿著圖紙四處比對場地,雖說是集體的事情,但幹得還算不錯。正打算收了圖紙迴去,卻見好多村民拿著鐵鍬鎬頭慢慢悠悠的過來,甚至裏麵還夾雜了幾個走路都困難的老頭兒老太太。


    戴嶽迎了上去:“大夥兒這是要幹嘛?”


    四組的之前的活動室老板付立軍上前到:“戴主任,村裏建文化廣場,作為劉集村的一份子咱們自然也得出上一份力。”


    戴嶽指著那幾個顫顫巍巍的老人到:“你們幹活,把老人家弄來幹嘛?再說這點小工程也用不了這麽多人啊,你們往這兒一站,挖機都沒法兒下勾了。”


    付立軍急忙否認:“那幾個老人家我不認識,也不是我弄來的,我隻是一個人來幹活的。”


    戴嶽抬頭大聲到:“鄉親們,我知道大夥兒急切的想將廣場快些修起來,但目前咱們根本用不了這麽多人,大夥兒都迴去吧。”


    大家每人應聲,但也沒有迴去的意思。


    戴嶽轉頭看向何元武,何元武卻不聲不響的站在他的身後。


    還是劉德成比較耿直,上前到:“你們哪是想做事?不就是想占集體的便宜混點工錢嗎?”


    付立軍瞪著劉德成到:“你做得,我就做不得?你是哪一點比我強還是什麽?”


    劉德成因為自己也是強行進來幹活的,所以不好同付立軍繼續爭下去,低頭退到了一邊。


    戴嶽苦笑一聲,先前想得太簡單,輕易讓劉德成在工地上幹活,所以村民們全都浩浩蕩蕩的來了,反正是公家付工錢,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戴嶽徹底明白,集體的事情,凡說涉及到利益,那就不可能沒爭鬥。所謂的姓氏之爭,麵子之爭,說到底都是利益之爭。


    不過好在他是腦子比較靈活的人,略加思索便大聲到:“如果大家都要做事的話,那就把挖機退了吧,咱們發揮五六十年代修建水利的精神,用人工將這個廣場給建起來。不過有一條我得說明,大家都是村集體的一員,村集體的建設人人都有份,所以大家在這兒幹活集體是不付工資的,包括今天上午何家兄弟和劉德成,都是義務勞動。”


    付立軍冷笑一聲:“戴主任,你騙鬼呢,哪有給集體幹活不付工錢的?再說真是義務勞動的話,何元武不去村裏抓壯丁,反倒讓何家的兄弟去吃這個虧?”


    戴嶽轉頭到:“你可以問何主任,我隻是將廣場建設的事情交由他負責,但除了外來的挖機之外,並沒有說付給任何一個人工錢。”


    戴嶽這倒是一句實話,農村人麽,倒是有這點樸實勁兒,說幹活那就幹活,活幹完了再說錢的事兒,反正都是村裏人,也不怕你跑了。


    “不給錢我們也幹。”付立軍提起鎬頭就下了工地,他心裏想的是隻要我幹了不怕你不給錢。


    戴嶽大聲到:“我就說付大哥覺悟高嘛,咱們要以付大哥為榜樣,為了集體的事情有一份力就出一份力,不計任何報酬。”


    看到戴嶽這樣子,其他的村民猶豫起來,雖然說隻要幹活不怕不給錢,但你自己親口承諾不要錢那就不同了,到時候就是想扯這個皮也沒由頭。


    “還有沒有願意為了集體事業不計報酬添磚加瓦的?”戴嶽大聲催問到。


    付立軍迴頭看到並沒有一個人跟上,他扭頭便往迴走。


    “誒,誒,付大哥,”戴嶽叫到:“你幹嘛呢?”


    付立軍尷尬的一笑:“我忽然想起家裏還有點事兒,等我把事情處理完了再迴來接著幹。”


    付立軍一走,其他村民全都跟著消失得無影無蹤。


    雖然沒人吵嚷了,但何家人也不幹了,畢竟不給錢的事情誰幹?幾雙眼睛都看著何元武,何元武轉頭看著戴嶽。


    “正好,”戴嶽說到:“如果大家都不想幹的話那就暫時別幹了,這活不是這麽幹的,大鍋飯不好吃啊。”


    劉德成有些急:“戴主任,我這一上午真白幹了?”


    戴嶽笑到:“誰讓你非搶著來呢?”


    “不行,”劉德成說到:“從來沒有給集體幹活不付工錢的事兒,你得把錢給我。”


    戴嶽轉頭到:“何主任,你這事兒幹得不漂亮,咋就全叫何家人呢,一個姓分倆人不行嗎?”


    何元武辯解到:“不是我不叫其他人,戴主任,這叫人也是個得罪人的事。比如我叫了劉德成,沒叫劉德才,你說劉德才會不會怨我?假如我隻說一組出倆人,我保證為了這倆名額,各組又會爭吵不斷,不吵個三五天不會開工。我雖然全都叫上何家人,但他們也不是不幹活白拿錢,每個人都勤勤懇懇的幹著呢。”


    戴嶽想了想:“這麽著,咱把這工程給村裏發包出去吧,雖然多花了點錢,但起碼不影響安定團結嘛,你們今兒上午的工資到時候就找承包人結算吧。”


    工程發包出去之後,由村裏一個憨實的泥瓦匠鄢聖兵承包下來。因為鄢聖兵是公認的實在人,而且發包的價格是完全透明的,所以再也沒人找什麽麻煩,文化廣場以最快的速度建了起來。


    一時間大隊部每天都熱鬧非凡,白天各姓的老頭兒老太太都在這打麻將下象棋,因為不會那麽湊巧一個姓就是一桌,所以大家都混在一起玩兒;晚上擠在一起跳著廣場舞,也不管姓什麽,先來的靠前,後來的靠後。


    畢竟是一個村的,人和人有了接觸,有了溝通,隔閡少了許多,對立也少了許多。


    象棋大賽如期舉行,沒想到最後的冠軍竟然是五保戶付臘苟。據說付臘苟年輕的時候是村裏的民辦教師,很多年前就在村裏下棋無敵了。


    獎金付臘苟捐給村裏一個品學兼優的孤兒兩千,另外一千給文化廣場上拉了一圈彩燈,讓那些跳廣場舞的人更有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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