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得這還是大戶人家國公府的姑娘呢,當著當家夫人的麵,就敢罵親家的長輩?這是誰家的規矩?你們國公府的規矩?我雖然是個鄉下來的婆子,也要出去問問去,看看滿京城裏,誰家有這樣的規矩?”


    “自己沒見識,沒見過德妃娘娘,也沒得過德妃娘娘的賞賜,還不準別人得德妃娘娘的青眼?我家閨女能幹又有福氣,你這樣的連給她提鞋都不配,自然入不了宮裏娘娘的眼!要怪就怪你自己沒本事,不然親爹可是國公爺呢,連德妃娘娘的賞賜都沒得過!要是我,羞也要羞死了,還舔著臉說別人?呸!也不瞅瞅自己那樣,心裏沒點數?”


    “這話傳出去,人家自然不會笑話我們,我們行的正,坐得直!全憑自己的本事入了德妃娘娘的眼!要笑話自然也笑話你們國公府,這千金萬金的大小姐,說話行事比咱們鄉下最無腦的潑婦都不如呢!”


    “我明兒個就去街上打聽去,我倒要看看誰這麽倒黴,定了你們家大姑娘,我得給這大姑娘未來的婆家門口放兩掛鞭炮去,替他們去去晦氣,問問他家是不是祖墳位置不對,咋要娶上這樣的媳婦?”


    滿屋子都被李婆子這叉腰罵街的架勢給鎮住了,鴉雀無聲的聽著李婆子罵完,好半天沒迴過神來。


    宋重綺到底沒嫁人,臉皮薄,哪裏聽過這樣粗俗的話,隻覺得臉皮和渾身的衣裳都被這些如鋼刀一般的話語給一層層的剮了下來,無地自容。


    隻捂著臉,鑽進袁姨娘的懷裏嚎啕大哭起來:“姨娘——姨娘,我不活了,我沒臉見人了——”


    袁姨娘又氣又急,摟著宋重綺哄了兩下,拉著她就給高氏跪下了:“夫人,求夫人給我們母女做主啊!這是要逼死我們大姐兒啊,這話要傳出去,不僅我們大姐兒活不得了,其他幾個姑娘也沒臉做人啦——”


    袁姨娘到底是從丫鬟起家的,伺候了高氏多年,知道高氏別的還罷了,最是注重國公爺和國公府的名聲,因此不提別的,就提府裏其他姑娘的名聲,也是想拉另外生了兩個閨女的孟姨娘下水。


    高氏真是這輩子都沒遇到過這樣的場麵,一時也有些懵,尤其是明明看起來還好好的李婆子,怎麽突然就罵人了呢?


    聽了袁姨娘的話,也覺得有幾分道理,正要開口。


    梅曉彤先說話了,“這位姨娘說話可真有意思,這大姑娘先不要臉,一點規矩都沒有的就敢辱罵長輩,這樣的家教,這樣的性子,還能有什麽名聲?就算糊弄著嫁出去了,時間久了,婆家能不知道?”


    “知道的就說這是國公府大姑娘自己性子不好,和國公府不相幹,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國公府


    跟人家有仇,嫁個這樣的姑娘過去,這是要害人家一家幾代呢!”


    “那個時候才是連累府裏其他兩位姑娘的名聲呢。到時候其他兩位姑娘要出嫁,誰還敢要,都要懷疑是國公府跟他們家有仇,特意將姑娘養壞了,嫁到他們家去禍害去呢!”


    “到時候,不僅其他兩位姑娘的名聲壞了,國公府的名聲也壞了!別說嫁姑娘了,隻怕那像樣的媳婦都娶不進來了,豈不是耽誤了其他幾位少爺?”


    “依著我說,姨娘真要疼大姑娘,就該好好教導大姑娘,這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的好!夫人,您說我說的對不對?”


    說完,笑眯眯的看著高氏。


    其他幾個姨娘並上宋重鈞的媳婦阮氏,都一齊低下頭去,哎呦我滴個親娘耶!這是哪裏來的母夜叉啊?


    聽聽這話,聽聽這說話的語氣,我滴個乖乖,這竟然是要替夫人當家作主的意思了。


    一時都大氣不敢出。


    屋裏一片沉默,隻留宋重綺嗚咽的哭聲……


    再說前院。


    安華皓一行人到了國公府,一下馬車,他就被宋五一行親兵給護送到了前院。


    他擔心梅曉彤和李婆子,頻頻迴頭,還是宋五道:“大少爺請放心,管家已經吩咐了嬤嬤將少奶奶和親家太太接到後院去,有夫人接待,無礙的。”


    安華皓不放心也隻能放心了。


    不過以自家嶽母那張嘴,還有自家娘子那武力,想來是到哪裏都不會吃虧的,也就收斂起心神來,他自己也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呢。


    宋弘在人一進府就知道了消息,忍不住就站了起來,想要到院門口去接。


    走了兩步,到底忍住了,自己好歹是當爹的,這心裏再歡喜,也不可能當老子的親自去接兒子吧?


    看著屋裏還坐著不動如山的幾個兒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都給老子起來,還坐著幹啥?你們大哥都進府了,還不去迎一迎?”


    幾個兒子麵麵相覷,隻得胡亂整理了一下衣裳,往外頭走去。


    出了院門,就忍不住有人抱怨:“這麽大冷的天,把咱們都趕出來,顯見得這就新認迴來的一個是親兒子,咱們都是撿來的吧?”


    說這話的是原來的老二,如今的老三宋重欽。


    以前他大哥是老大,兩人又是親兄弟,關係不錯,這話自然是為宋重鈞鳴不平。


    其他幾兄弟都沒搭理他,這還在親爹院子門口呢,就說這種上眼藥的話,也隻有老二,哦,不對,是老三這個沒腦子的幹得出來。


    沒看到他親哥都一聲不吭嗎?


    大家站定沒多久,就看到自家親爹身邊的親兵,圍隨著


    一個高大的男子闊步走來。


    走近一看,幾兄弟就看到,居中那男子,臉色黎黑,一臉冷色不苟言笑,穿著一身深藍色的棉袍,外麵罩著一件黑狐的披風。


    邁開大步的時候,風吹起披風獵獵作響,恍惚間,幾兄弟似乎看到了宋弘這個親爹的影子。


    這一照麵,即使是心中不忿的宋重鈞和宋重釗,也知道,眼前這個是自家親爹的種沒跑了,這氣勢,這眉眼,跟宋弘太過相似了。


    到底這宋家幾兄弟也是打小學規矩長大的,這待人接物的禮儀規矩,還是刻在骨子裏的,跟著宋弘出門見客這麽些年,這說場麵話接待客人,不說八麵玲瓏麽,也不會失禮。


    因此不管心裏怎麽想,麵上都十分熱情,圍上去見禮,七嘴八舌的說著客套寒暄的話。


    “大哥,你這麽些年流落在外頭,可受苦了!”


    “大哥,你迴來就好,迴來就好!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大哥,這一路辛苦了吧?快進屋暖暖身子。”


    “大哥,大哥,我是小六重欽……”


    ……


    安華皓麵色淡淡的跟宋家幾兄弟都點頭,也算是打了招唿,隻簡單說了三個字:“安華皓。”


    就再無二話了。


    幾兄弟一噎,新鮮出爐的大兄弟這話也忒少了吧?是瞧不起他們兄弟還是?


    到底是在宋弘眼皮子底下,雖然安靜了一下,不過大家又立刻堆出笑容來。


    宋重鈞咳嗽一聲,清一下喉嚨,又待像往日一樣拿出大哥長子的派頭,這咳嗽完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長子了,愣了一下,不自在的道:“大哥,父親一早上就在屋裏盼著大哥迴來,快進屋吧,父親估計都等急了——”


    說著做了個請的手勢,其他幾兄弟也都躬身示意安華皓先行。


    一般情況來說,在安華皓這個位置,這個時候,初入國公府,這還沒站穩腳跟,肯定得低調一些,謙遜一些,不說跟這宋家幾個兄弟打好關係,也別得罪才是。


    最起碼,得客套推辭一番,大家再謙讓一番,最後再推辭不過,還要告罪一聲,才能走在前頭。


    大致就這麽一套程序吧。


    可安華皓經過李婆子和自家娘子一番洗腦和分析,自然不會按照常理才行事。


    反正這宋家五兄弟,從他進國公府,那就是競爭敵對關係,別說什麽兄弟情深,從生下來到現在才見第一麵,哪裏來的兄弟情?深個毛線?


    農戶家那兄弟間,為了兩畝地,三石穀子還能打破頭呢,何況這偌大一個國公府。


    稍微有點上進心的,都同一個起跑線,誰不想爭那把椅子?


    自己這個時候進國公府,雖然自己心裏清楚不是為了國公府世子這個位置,可架不住別人會這麽認為啊,估計宋弘都以為是這個條件才打動得自己呢。


    因此也懶得搞什麽兄友弟恭了,他也就當仁不讓,一點不客套大馬金刀的上前一步,走在了最前頭。


    把那客套的話都到了嘴邊的幾兄弟一下子就定在了那裏。


    傻傻的看著安華皓都走出好幾步了,還沒迴過神來。


    還是宋五看不下去了,咳嗽了一聲提醒道:“咳,幾位少爺,國公爺在裏麵等著呢——”


    幾兄弟才迴過神來,互相看看,心裏刷屏一樣的翻滾著我艸——,一麵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安華皓步子大,走得又急,除了宋重鈞勉強跟得上,最小的宋重欽和身體不好的宋重銘幾乎要一路小跑才跟上了,進了屋,那老五宋重銘和老幺宋重欽已經直喘粗氣了。


    而安華皓已經氣定神閑的見過了宋弘,正穩坐在宋弘下方,端著熱茶喝上了。


    宋弘先前按奈不住,推開窗戶,朝著院子外看,正好看到安華皓當仁不讓,闊步朝著院子裏走來那一幕,渾身那氣勢,那模樣,活脫脫就是年輕時候的自己啊。


    就連身邊伺候的親兵,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道:“大少爺這氣勢,跟主子爺年輕時候那就像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一般,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啊!”


    這句話讓宋弘心中得意,臭小子,你還不認老子,就你這樣,隻要跟老子我走出去,誰不知道你是我的種?


    尤其是安華皓進來後,拜見了他,還第一次喊了一聲父親,雖然有幾分勉強,可到底也算是親口承認了不是?


    宋弘幾乎要老淚縱橫了。


    此刻看安華皓,怎麽看怎麽順眼。


    再看跟在安華皓身後的幾個兒子,這珠玉在前,就看以前也覺得其實還不錯的幾個兒子,怎麽都覺得不對起來。


    重鈞好歹還是禦林衛的小頭領呢,這渾身的氣勢還不如重錦這個讀書人,半點都沒遺傳自己的威猛。


    還有重銘,這孩子,身體也太弱了,這才幾步路,就喘成這樣?


    因此皺著眉頭嗬斥道:“你看看你們,一個個像什麽樣子?平日裏要你們多跟著府裏的師傅們多鍛煉,都將老子的話當耳旁風,看看你們大哥,再看看你們,你們好意思嗎?羞也不羞?”


    安華皓聽了這話,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又冷了幾分。


    就知道宋弘這個便宜爹靠不住,自己才剛進府,先不管自己態度如何,他當親爹的,不說希望他跟宋家幾兄弟抱成團,可也不用這才見麵,就給自己樹敵吧?


    宋家幾兄弟自然心中不痛快,這新認迴的大哥,才進府,親爹眼裏就隻有他,看自己幾兄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頓時看向安華皓的眼神都有些不善。


    安華皓渾若未覺,隻低頭喝茶,遮住了自己變冷的眼神。


    還是跟進來的宋五見場麵一時冷了下來,打了個圓場:“國公爺,這大少爺既然迴來了,也讓幾位少爺互相認識一下,以後要朝夕相處呢,也得知道彼此的脾性不是?再者,族裏那邊也還等著呢。”


    這個早就是安排好的,今日安華皓進門後,先要到族裏那邊去,見見族長和幾位族老。


    至於開祠堂,將安華皓寫進族譜,就要等到大年三十這天,當著全族人的麵一並辦了才是。


    宋弘點點頭,又問了一句:“老二和老三那邊已經通知了吧?”


    宋五躬身迴話:“迴國公爺,二老爺和三老爺那邊已經知會過了,二老爺那邊也已經迴了信,估摸著明日後日就能迴府了。”


    “三老爺這幾日因著年底部裏忙,幾日都沒迴府了,不過也讓人傳了口信迴來,說本該今日迴府見一見大少爺的,隻是年前皇上封筆前,差事一定得完成,拖延不得。”


    “隻得請國公爺諒解,等他迴來定當補一份厚厚的見麵禮給大少爺,還請大少爺不要介意。”


    宋弘有兩個兄弟,老二宋弼,是老國公的寵妾所生,頗受老國公疼愛。


    如今任直隸按察僉事,正四品官,在直隸府也有自己的宅院,一家子都在那邊,不過過年還是要迴府來住上那麽些時日。


    老三宋弦,其姨娘卻不怎麽受寵,不過是老國公醉酒後幸的一個丫頭,運氣好,一次就懷上了。


    生下兒子後,才被提為姨娘,寵愛平平。好在她性子老實,也不做妖,見老國公爺不寵愛她,也就一心服侍老國公夫人。


    老國公夫人見他們母子都老實,也就容了下來。


    如今老三宋弦才學平平,性格溫和,托著宋弘之力,在吏部謀了個差事,開始是吏部郎中下屬的令史,這麽些年,兢兢業業,靠著自己,也熬成了從五品的員外郎。


    一到年底,六部都忙,吏部更忙,多少官員考評,定級,升遷或者降職罷免,都要他們整理統計出來,過了年,這些都要頒布出去,耽誤不得。


    因此他抽不出空來,確是實情,宋弘也知道怪不得三弟。


    隻是老二宋弼,宋弘皺皺眉頭,往年他一家子臘月二十五六都該迴京城了,今年可是遇到什麽事情,竟然耽擱了?


    不過這直隸和京城距離頗近,一貫太平,倒是不擔心別的。


    想來等老二


    一家迴府,也就知道了。


    宋弘也就一轉心思就丟在了腦後。


    那邊,宋家幾兄弟就算心裏別扭,也都打疊起精神來,一一按著排行,上前跟安華皓見禮。


    “重鈞見過大哥!”


    “重釗見過大哥!”


    “重鑰見過大哥!”


    “重銘見過大哥!”


    “重欽見過大哥!”


    安華皓也就從椅子上站起來,略微一點頭:“安華皓見過幾位弟弟!”


    不知道是有意無意,將弟弟幾個字念得比別的音重些,聽在宋家那幾個兄弟耳朵裏,格外的刺耳。


    幾個平日裏互相看不順眼的兄弟,難得同仇敵愾起來,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老幺宋重欽仗著自己年紀小,平日在宋弘麵前說話也天真直白。


    宋弘念他年紀小,就算有什麽話說得不對,也不怎麽苛責。


    因此,宋重欽轉了轉眼珠子,故作驚訝:“父親,這大哥的名字聽著到好像跟咱們府裏大姐姐她們一國的。”


    當初宋弘給安華皓先起了這個名字,也是依著國公府的規矩取名。


    國公府規矩,安華皓這一輩的男丁,都是重字輩。


    當時宋弘一力擔起了國公府,老國公又去世了,老國公留下的那個得寵的老姨娘還不安分。


    老國公夫人就直接說了,為了區分嫡庶,宋弘是嫡長子,這一脈的子孫以金字旁為名,二房以石字旁為名,到了三房,宋弦為了表示自家沒有跟兩位兄長爭鋒的意思,直接以木字旁為名。


    倒也好區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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