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才讓梅曉彤來做主,看她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梅曉彤聽了,立刻就明白了。


    心裏如何想,麵上卻不顯,隻點點頭:“這事我知道了,讓你們費心了!等我迴去拿個章程出來,再聯係你們九少和張大老板商量。”


    那心腹卻道:“我們九少吩咐了,這事隻要秀才娘子你拿定主意就行了,不必跟他商量,他相信秀才娘子一定會處理好的!張大老板那邊也傳信來,是一樣的態度,隻要秀才娘子拿定了章程,吩咐小的們去辦就行了!”


    梅曉彤眼神閃動,正色道:“我知道了,這事就交給我了!”談完正事,梅曉彤也沒心情繼續呆在酒樓了,正要上樓,就見李婆子已經下來了。


    李婆子什麽人,隻一眼就看出來梅曉彤雖然表麵無事,實際卻心情不太美妙。


    知道恐怕是有什麽事情發生,心中雖然猜度,麵上倒也不顯:“閨女啊,咱們這也出來好半天了,也該迴去了吧?不然遲了這到家都要天黑了。”


    梅曉彤順勢也就要結帳,那心腹倒是不想收銀子,可哪裏架得住李婆子的功力,沒推過,隻得收了個成本價,還給打包了幾包點心。


    出得門來,梅曉彤才想起,這金鬥帶著幾個孩子們去逛街還沒迴來,先前交代是讓他們一會迴來酒樓的。


    正猶豫是迴頭再等一會,還是跟酒樓留個口信,讓他們迴現在放馬車的院子去。


    就見金鬥他們迴來了,一個個喜笑顏開。


    手裏都抱著東西,看到李婆子和梅曉彤,就撲過來,七嘴八舌:“奶,老姑,嚐嚐我買的糖——”


    “奶,老姑,吃我這個,我這個糕點軟和——”


    ……


    梅曉彤看向金鬥,先前金鬥帶著孩子們溜得急,她也想著要談鷹子溝的事情,倒是忘記給他們錢了,這是誰掏得錢?金鬥?


    “可是你掏的錢?先前你們走我忘記給你們拿錢了,他們花了你多少私房錢,老姑補給你!總不能你們跟著老姑出來,還要你們掏錢!”說著就要掏荷包。


    金鬥撓撓頭,還沒開口,小娟就道:“老姑,不是大哥的錢,是咱們自己的錢。”


    梅曉彤一愣:“你們自己的錢?”


    天豹舔一口糖,特自豪:“老姑忘了?當初你不是給咱們發月錢了嗎?咱們給家裏生意幫忙了,還照舊發月錢呢。如今爹也不將我們的月錢給收迴去了,讓咱們自己留著,今兒個要來鎮上,咱們就都帶上了。咱們這買東西,都是花的自己的錢!才不花大哥的錢呢,他又小氣又舍不得,捏著錢也不給咱們買東西,倒跑到繡莊裏去,也不知道買了啥,出來就笑得跟個二傻子


    一樣!”


    梅曉彤和李婆子看過去,可不是?金鬥雖然似乎是想讓自己表情嚴肅點,可那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後邊去了,露出一口牙來,不是二傻是什麽?


    金鬥聽到天豹的話,臉一下子就紅了,狠狠的踹了天豹一腳,這弟弟都是討債的。


    一邊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放在胸口的那塊帕子。


    他到底沒忍住,跑迴去繡莊,將全家姑娘繡的帕子買了一張,揣在了胸口,眼前浮現出全家姑娘的相貌來,忍不住心尖都顫了顫。


    李婆子和梅曉彤哪裏還有不明白的,真是兒大不中留啊!


    因著這麽一出,梅曉彤倒把那心底一點鬱氣給散了,鷹子溝的人既然有自己的想法,那她也沒必要攔著。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們去吧!


    這麽一想,梅曉彤也就露出一個笑來,接過小娟遞過來的一塊糕,咬了一口:“唔,好吃!”


    小娟高興得抿著嘴笑,老姑對她們這麽好,她終於今天也能用自己掙的錢,孝敬一會老姑了。


    旁邊天豹和小娟看到了,也忙忙的將自己手裏的好吃的塞給李婆子和梅曉彤:“奶,老姑,也嚐嚐我買的——”


    李婆子也難得柔和了神色,看著幾個孫子孫女爭先恐後地表孝心。


    總算這幾個小的有良心,不枉費老閨女對他們好了,比他們的爹娘強多了!


    這麽想著,李婆子也勉為其難的接了過來,嚐了兩口,誇了兩句。


    幾個小的忍不住就笑彎了眼,能得到奶的誇獎,那可比什麽都高興。


    誇完了幾個小的,李婆子就看向了金鬥,這弟弟妹妹都表示了,當大哥的難道沒有?


    金鬥紅著臉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裏麵兩根細細的銀簪子躺在裏麵。


    結結巴巴的道:“奶,老姑,我,我……謝謝奶和老姑,我錢不夠,隻夠買這個,別,別嫌棄——”


    金鬥是真心的感激李婆子和梅曉彤的,他又不是木頭,跟著做生意,讓他懂了不少人情世故。


    再迴想起當初來,知道自家其實做了不少傷奶和老姑的心的事情。


    尤其是這次說親的事情,從將親娘周氏休棄出門開始,他就預感到了婚事的不順。


    也知道自己沒了親娘,親爹一個大男人哪裏顧得上這個,他的婚事不知道要拖到什麽時候去。


    是奶,都被自己的娘氣得要跟著老姑迴縣城,還不忘記提醒爹,還開口要四嬸給留意。


    四嬸幾個月來,雖然是跑了幾家,可迴來卻從來不提,他就知道恐怕是難了。


    沒想到,還是奶和老姑,迴來這不過幾天功夫,就找到了三戶


    人家,還怕自己多想,分析給自己聽。


    又怕有什麽不妥,還帶著自己來看看上一眼,打聽那姑娘的情況。


    就是親娘也不過如此了。


    更何況那全家姑娘,他是極為滿意的。


    因此在看到弟妹們買吃的,念叨著要給奶和老姑嚐的時候,他才想到,似乎他們一直都是在接受奶和老姑的幫助,從來沒想過迴報。


    頓時羞愧不已,隻覺得自己連幾個弟弟妹妹都不如。


    他身上帶的銀錢有限,又買了全姑娘的那帕子,剩下的錢,隻夠買兩根細細的銀簪子了,雖然不起眼,可也是他唯一能買得起了。


    金鬥也知道,如今老姑和奶恐怕是看不上這銀簪子了,隻是這也是他的一片心。


    梅曉彤看著金鬥緊張的樣子,一笑,到底還是個孩子呢。


    接過盒子,取出簪子看了看,是鎮上的工藝,銀包銅的,簪子頭是兩朵祥雲,普普通通。


    梅曉彤卻一點都不嫌棄,笑眯眯的先給李婆子插在頭上:“娘,如今你可享到孫兒的福氣了,這銀簪子戴著正正好。”


    說完,又給自己也插上,還問小娟:“小娟,老姑戴著好不好看?”


    小娟連連點頭:“老姑好看!戴什麽都好看!”


    梅曉彤捏捏小娟的臉,就喜歡這麽會說話的。


    李婆子摸摸自己頭上的銀簪子,“算你小子有良心,沒枉費老娘替你跑前跑後——”到底嘴角微微翹了翹。


    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往安華皓買的那個院子走,沒走出多遠,就聽到後麵有匆匆的腳步聲傳來。


    “秀才娘子,秀才娘子請稍等——”


    梅曉彤迴過頭去,看到一個略微麵熟的漢子跑了過來,滿頭大汗的,跑近了站定後,先行了個禮:“秀才娘子,小的張平,我們東家姓張,讓我給您帶幾句話,您看方便不?”


    梅曉彤就明白,這是張銀保那邊的人了。


    點點頭:“那還請張管事稍等一下。”


    說完扭頭:“娘,你帶著金鬥他們先迴去院子歇歇,我跟張管事有事說了就迴來。”


    李婆子雖然擔心,隻拍拍梅曉彤的手:“有啥事,別硬扛著,要是有為難的,跟娘和重錦說,知道不?”


    梅曉彤笑著道:“娘,沒啥事,你放心吧!真有什麽拿不定主意的,我肯定要問娘的。”


    李婆子這才放心的帶著幾個孩子遠遠的走了。


    這邊張平看這在街道上也不是個事,恰好旁邊有棵老樟樹,樹下擺著茶水攤子:“秀才娘子,不若我們到樹下說——”


    梅曉彤一看,也就同意了。


    到了茶水攤子,那張平知道消息


    一路跑來,也確實渴了,咕嘟咕嘟灌了好幾碗涼茶,才開口:“想必秀才娘子已經知道鷹子溝的事情了吧?”


    梅曉彤點點頭:“我今天已經聽說了,張大老板那邊有什麽意見或者交代?”


    張平恭敬的道:“我們東家前些日子傳下話來,讓小的見到秀才娘子了轉達。”


    梅曉彤坐正了身子:“張管事請說。”


    關於鷹子溝的事情處理,張銀保這些年為了個好名聲,也是做過不少善事的,被坑過,也見識過不少人心叵測。


    當初他其實從內心來說,並不覺得梅曉彤這麽做能得什麽好,隻是,小姑娘家家的,要做善事,也是一片善心,攔著不讓不好。


    更何況他也看出來了,但是那曆家九少可是都隨著梅曉彤的,他也怕惹惱了,那茶葉生意黃了不說,曆家這艘大船可就搭不上了。


    再者,說實話,這茶葉的利潤都是其次的,分給鷹子溝的那一成他更是沒放在心上。


    更何況,這種事情,別人說的都管用,非得自己嚐到苦頭,踢到鐵板了,上過當,受過騙,才能擦亮眼睛。


    因此也就沒堅持,隻是讓手下多注意些,畢竟這梅曉彤可是他和曆家之間的橋梁,得好好維係這關係。


    手下傳來鷹子溝的那場對峙後,他第一時間就告訴了曆九少,也有點試探的意思。


    果然沒出他所料,曆九少的態度就是,這事讓梅曉彤去處理,看她想怎麽做,留在石橋鎮上的人都聽梅曉彤的吩咐就是,梅曉彤的態度就是他的態度。


    張銀保老狐狸一樣的人,立刻就知道自己該是什麽態度了。


    不僅立刻當著曆九少的麵立刻也給自己手下人交代,一切都由梅曉彤處理,全力支持外。


    迴到住處想了想,又幹脆給自己留在石橋鎮的心腹寫了封信。


    今兒個這心腹找梅曉彤,說的就是信的內容。


    大意就是讓梅曉彤放手去做,不管怎麽樣,都有他和曆九少給在後麵兜著。


    如果梅曉彤想繼續讓鷹子溝的人保持現狀,也簡單,他從知道這些事情後,就讓心腹摸了那些賭坊人的底細。做到張銀保這個位置,那三教九流都有打點。


    到時候不過是托人過去說一聲,再給點銀子也就了了。


    如果梅曉彤對鷹子溝的那些人失望,不想再管了,也簡單。他們頂多算上一筆銀子,給每家發上一點,然後讓他們都在放棄領十年的分紅錢的契書上按上手印也就罷了。


    並且特意提到,讓梅曉彤別擔心對生意會有什麽影響,那雲霧茶附近的兩座茶山,曆九少在從石橋鎮出來後,就已經找官府,把那兩座山給買


    下來了。


    所以不管梅曉彤怎麽做,對茶葉生意都不會有影響。


    還特意安慰說,讓梅曉彤心裏別難過,都是鷹子溝的人不識好歹之類的話。


    說完張銀保交代的話,張平還小心翼翼地道:“秀才娘子,小的這邊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看您到時候如何處置了。”


    這種貼心服務讓梅曉彤都不知道說什麽好,揉揉額角,“我知道了,謝謝你們東家!他的心意我領了,你們且等上兩日,我明日去一趟鷹子溝看看再做打算。”


    張平自然沒有二話,告辭而去。


    梅曉彤一路往小院子走,一路迴想那張平帶過來的話,再三琢磨,才品咂出一點意思來。


    到了院子裏,李婆子已經和幾個孩子將東西都收拾好了,騾子也買了草料才喂飽了,水也喝飽了。


    等梅曉彤迴來,看她臉色還好,李婆子也不會當著孩子的麵問,也就駕車往家趕。


    走找鎮口,梅曉彤還沒忘記給小小朵帶上一包糖,李婆子就越發放心了。


    迴了家,金鬥去將馬車卸了,簽騾子去喂。


    梅長福一天都掛心這個事情,忙忙的就趕到後院。


    李婆子也沒賣關子,將那打聽到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說了,然後揮揮手:“你們迴去自己合計去,拿好主意了來跟我說就行了。我這老天撥地的累了一天了,迴屋去躺著去了——”


    將梅長福和聞訊趕來的其他幾個兒子媳婦都給趕了出去。


    柳小橋這才知道,原來婆婆和小姑子帶著金鬥去鎮上,是去相看去了。


    這,婆婆才迴來幾日?


    再一想,這婆婆不會怪自己沒上心吧?


    忍不住拉著梅長貴問:“四哥,這娘交代我給金鬥尋摸個媳婦,可都怪我沒用,這兩個月也沒找到一家合適的,娘迴來沒幾天就找到了,娘會不會怪我?”


    梅長貴一臉淡定的安慰柳小橋:“你放心好啦,娘不會怪你的,你看娘迴來都沒問你,自然是知道你不行的!”


    柳小橋的臉一下就黑了,揪住梅長貴腰間的肉一擰:“什麽叫知道我不行?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梅長貴再傻也知道這是媳婦生氣了,忙解釋:“哎呦,媳婦,那啥,你比三嫂還是強些的!你看娘壓根都沒指望三嫂不是——”


    扭頭,溫氏和梅永貴正站在他後麵。


    梅永貴脫下鞋子就丟了過來:“老四你個嘴上沒把門的,你說啥呢——”


    李婆子不知道自己那棒槌老四兒子一句話得罪了自家媳婦和老三家倆口子。


    知道了也沒那個心思去管。


    她現在就擔心自己老閨女呢,這去了趟鎮上


    ,就兩撥人來找,別是生意出了什麽大問題吧?


    一想到這個,她那裏還有心思管金鬥啊。


    想了想,幹脆把閨女一起拉著到了女婿那邊的院子裏。


    安華皓聽到動靜,就猜到梅曉彤她們應該迴來了,正打算著把手下這一篇策論還有一點收尾了,就過去。


    就聽到動靜朝著這邊來了,忙放下筆迎接了出來。


    將李婆子迎到了旁邊的起居間,又給兩人倒上茶,才問:“娘這是怎麽了?可是有事?”


    李婆子一努嘴:“讓你媳婦說,今兒個去鎮上是不是生意上出事了?”


    梅曉彤也沒想瞞著兩人,也就將鷹子溝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連曆九少和張銀保的態度也都說清楚了。


    聽完,李婆子急了,一拍桌子:“這群沒良心的梅八蛋,不是我閨女,他們能有這般好日子過?如今還在那山洞子裏苦熬呢!我閨女貼心貼肺貼銀子想讓他們日子過好點,不說讓他們迴報,也別幹這種過河拆橋的事啊?這不是把我閨女架火山烤嗎?”


    越說越來氣:“不行,我得去鷹子溝,我要去罵那群子狼心狗肺的東西去!”說著就要喊人駕馬車。


    梅曉彤和安華皓忙將李婆子攔著:“娘,且消消氣,消消氣!”


    好說歹說終於將李婆子給按在椅子上了。


    梅曉彤才道:“娘,我都不氣,您老人家有什麽可氣的?這路都是人自己選的,咱們也攔不住,也犯不著攔。”


    李婆子渾身都不痛快:“話不是這麽說,說來你跟他們鷹子溝的人一不沾親二不帶故的,不過是一片好心,才替他們籌謀了這好日子,這些白眼狼倒好,一個個拿著你給點銀子,頓時不知道自己骨頭幾兩重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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