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一道道的指甲印,看著就可怕。


    張秋菊被拉開了還不依不饒:“你個沒人倫,扒灰偷人的王八蛋,你偷外麵的女人也就算了,你喪心病狂的連自己兒媳婦都不放過!你個畜生不如的狗東西!老娘怎麽瞎了眼,當初看上你了——”


    田貨郎真的是快被這腦子不清楚的母子倆給氣死了,也不知道是失得哪門子的失心瘋,居然能得出自己跟方氏不清不白的結論來。


    虧自己還一心為他們著想,想跟老二留個後,將來的東西都留給老二的那個孩子。


    沒想到,居然是這樣養不熟的白眼狼。


    田貨郎後悔不迭,此刻想起老大田五湖的好來,早知道老二是這樣的白眼狼,還不如將這一切都留給老大呢。


    班頭見主要人犯都抓到了,又聽了一耳朵的八卦,心滿意足。


    看看院子裏那幾個瑟瑟發抖的婆子丫鬟,想起內院還有一個方氏,到底不能讓人死了不是。


    一麵派人去請大夫,一麵留下兩個衙役和一個丫頭守著,帶著田貨郎等人迴去交差去也。


    出得門來,才發現田家外麵圍得水泄不通,裏三層外三層。


    一看他們出來,那眼神全都看了過來。


    就有人說話:“真沒看出來啊,老田平日裏看著人模人樣的,居然趕出這種事情來。”


    “可不是,太糊塗了!外麵多少女人找不得,怎麽能跟兒媳婦攪和在一起?”


    “你們難道不知道,那田家老大成親這麽多年,還沒孩子,這老二成親也有些時日了,還是沒孩子。這田掌櫃的能不著急?說不得就是人家商量好的,反正不管從誰肚子裏出來,都姓田不就行了……”


    衙役們要押著田家人到衙門去,旁邊圍觀的那些人,哪裏肯放過這等熱鬧,也就一路都隨在後麵,簇擁著往衙門而來。


    到了大堂上,呂文光高坐在明鏡高懸的牌匾下,下麵跪著黃娘子和董老三。


    衙役班頭上前稟告:“稟告大人,田家人除了方氏流產臥床不起外,其餘人等都已經帶到。”


    呂文光點點頭,示意將人給帶上來。


    衙役班頭揮手示意下麵的人將人給帶上來,他上前兩步,湊到下麵坐著的刑名師爺耳邊,將去田家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交代了。


    刑名師爺綠豆眼眨巴了兩下,點了點頭。


    田掌櫃一家帶上堂來,看到黃娘子和董老三跪在地上的背影,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衙役壓著給跪下來了。


    跪下來,張秋菊和田四海就開始喊冤。


    呂文光還沒說話,黃娘子就忍不住了,抬頭衝著田掌櫃一家冷笑:“田貨郎,你看看我是誰?


    ”


    田掌櫃抬眼一看,頓時整個人都慌了神,臉都白了。


    張秋菊也脫口失聲而出:“你是人是鬼?”


    黃娘子笑得滲人:“我是黃家冤死的死鬼,從下麵爬上來,來找仇家複仇啊!田貨郎,你個畜生,你和魯知義那個忘恩負義的畜生一起害了我黃家上下二十三條人命!這麽些年來,你們晚上可睡得安穩?”


    田掌櫃還勉強穩得住,張秋菊一聽,就尖叫一聲,往田掌櫃身後躲,嘴裏還念念有詞:“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你要報仇,就找田貨郎這個王八蛋,別找我!”


    田掌櫃差點沒氣背過氣去,狠掐一把張秋菊:“你這是被嚇糊塗了吧?不會說話就給我閉嘴!”


    然後又朝著堂上穩坐的呂文光磕了個頭,才道:“大人明鑒!小的當年和黃家那是莫逆之交,而且兩家又一起合夥做生意,兩家關係著實不錯。黃家出了那等慘事,我也是傷心不已。當年黃家人的後事,還是我跟魯家人一起辦的,這些年來,黃家人墳前,也沒斷了供奉。”


    “這些大人隨便找人問問都是知道的,小的絕對不敢隱瞞。再說了,當年黃家上下都死了,這麽多年也沒聽說過有人還活著,這都十幾年過去了,突然來個人就說是黃家的人。小的倒是懷疑,這是不是有人別有居心,特意針對小的!”


    田掌櫃不愧是老狐狸,先慌了一下,馬上就鎮定下來,還反咬了一口。


    呂文光看了看田掌櫃,又看了看黃娘子,然後一拍驚堂木:“帶證人——”


    從門外,一個佝僂的身影,慢慢的走了進來。


    先給呂文光磕頭之後,才衝著田掌櫃拱拱手:“田掌櫃,好久不見——”


    田掌櫃整個人差點沒跳起來,如同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怎麽是你——”


    ※※※


    宋家小院。


    吳婆子正在繪聲繪色的跟梅曉彤和張婆子講著在田家門外聽到的八卦。


    丁婆子和穀雨也在一旁,一邊坐著針線,一邊聽。


    聽到田四海說田掌櫃的和方氏一起給他戴綠帽子,張婆子一口茶直接就噴了穀雨一身。。


    穀雨手裏的針直接紮到了自己腿上,嗷一聲,就跳了起來,踢倒了丁婆子麵前的針線簍子。


    丁婆子手裏的剪刀,哢嚓就把一雙剛要做好的鞋墊子給剪成了兩半。


    就連梅曉彤,也忍不住掏掏耳朵:“什麽?”


    吳婆子正要說,張婆子就攔著了:“這些髒的臭的,咱們少聽,別汙了咱們的耳朵!”


    梅曉彤卻搖搖頭:“這事不對,方氏不是傻子啊,如今明擺著田家將來是要交給田四海的,


    她將來是名正言順的田家當家太太,隻要生下孩子,這位置就穩穩的。是有多想不開,才跟田貨郎攪和到一起?尤其是,如果真跟田貨郎有了首尾,還有了孩子,為什麽還要打掉?”


    這事說不通。


    梅曉彤這麽一說,張婆子也一頓,品咂了一下,也搖頭道:“這裏麵肯定還有事。田貨郎真要生孩子,外頭養了那麽多女人,犯不著跟兒媳婦。隻是這世上也沒有硬往自己頭上扣綠帽子的男人吧?那田家老二除非得了失心瘋,不然也幹不出這事來呀!”


    張婆子是不知道,這田四海雖然沒得失心瘋,可他得了腦補病啊。


    所謂當局者迷,外人都能看得出來這事有蹊蹺,可田四海卻看不清楚。


    梅曉彤聽說田貨郎最後要求的是請平安堂的大夫去給方氏看診,頓時眼睛一亮,明兒個一定要纏著師傅,去秦師伯的平安堂去晃晃,見見師兄們才好。


    正說著,安華皓迴來了,大家立刻住了嘴,吳婆子他們三個忙收拾亂局,又去做飯。


    安華皓坐下來,張婆子才問:“怎麽樣?田家的人招了沒有?”


    今兒個黃娘子將黃家的冤屈一說,真是句句字字都帶著血淚,聽得讓人心生惻隱。


    黃娘子也沒別的要求,就是請求安華皓幫忙把狀紙給遞上去。


    這麽多年來,他們最開始是沒找到證據,加上最開始那麽些年,田家和魯家都著力防範著,他們曾經試探著想告狀,才略微有這麽一點意思,還沒迴家,就差點被人給蒙著麻袋帶走。


    他們才知道,田家和魯家早就防了這麽一手,收買了下麵的人,一有關於黃家定消息就通知他們。


    那幾年,黃娘子東躲西藏,惶惶不可終***得沒辦法,隻得隱姓埋名,將仇恨埋在了心底,如同普通婦人一般嫁人生子,才躲過了田家和魯家的追查。


    隨著時間越來越久,事情漸漸淡忘,黃娘子卻終日不敢忘記仇恨,她努力的循著蛛絲馬跡,想找到證據。


    黃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她找到了,可她也怕了。


    這證據難得,如果一個不慎,落到了田家手裏,隻怕這一輩子就真的再沒有機會報仇了。


    直到小五發現了梅曉彤,他們才看到了希望。


    梅曉彤看著黃娘子,歎了口氣,點點頭,將黃娘子給扶了起來:“你們確定證據確鑿?要知道,你們告田家也就罷了,可是你們連魯家一起告,魯家那個當初就是舉人,你們告他就是民告官,這可是要挨五十大板的。你們確定?”


    黃娘子咬咬牙:“我確定!隻要能讓他們這些畜生得到懲罰,我就是死也願意!好叫秀才娘子


    知道,姓魯的那個畜生,如今也在荊縣,升官發財了。”


    梅曉彤心中一動:“可是那位姓魯的典史?”


    黃娘子點點頭,詫異的看了梅曉彤一眼,沒想到秀才娘子連這個都知道,越發堅定了自己的心思。


    “那你們知不知道,這要是證據確鑿也就罷了,要是你們不過是就想憑著一腔孤勇去告狀,那到時候不僅不能報仇,隻怕我們一家也要被連累了。”梅曉彤覺得還是把話說清楚的好。


    也是為了黃娘子好,如果一次不能將田家和魯家一起扳倒,隻怕後患無窮。


    她可以答應幫黃娘子,但是不可能就這麽糊裏糊塗的幫忙吧?


    “我知道秀才娘子心裏擔心,您請附耳過來——”黃娘子咬牙,下了決心道。


    梅曉彤狐疑的低頭,湊了過去。


    黃娘子低聲說了幾句什麽,梅曉彤楞了一下,“當真?”


    黃娘子點點頭。


    梅曉彤沉吟了一下,勉強道:“好吧,我就相信你這一次。你想好,願意幫你們做這事,是冒著風險的,若是糊弄了我們,我們也有法子脫身,可你們一家子就隻怕……”


    話不用說太明顯,黃娘子十分果斷的道:“娘子請放心!我們一家的性命都壓在這上麵那。再說,娘子說的這些,我何嚐不清楚?若是糊弄了娘子和秀才老爺,隻怕我們家的冤屈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重見天日了!這裏麵的輕重,我們都想得很清楚了。”


    梅曉彤見黃娘子目光清明,眼見是真想得明白徹底了,才點點頭。


    “謝秀才娘子!請娘子放心,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就會死死的咬住田家和魯家!”黃娘子給梅曉彤重重的磕了個頭。


    旁邊的董老三,也一直關注著這邊的動靜,見黃娘子這樣,忙幾步過來,跪在了梅曉彤的麵前:“秀才娘子請放心!我們一家是鐵了心的,這五十大板,我身子結實,我來挨!這樣就不耽誤事情了。”


    黃娘子忙推開董老三:“胡說!你又不是黃家人,關你什麽事?這板子自然是我來挨!隻求秀才娘子能通融,請秀才老爺幫我們將狀子遞到縣太爺麵前。這番大恩大德,我們一家永生不忘!別的沒有什麽可以迴報秀才娘子的,我家有個丫頭,今年不過十來歲,手腳幹淨,自小跟我學習照顧花木的本事,可以給秀才娘子當個灑掃的丫頭。”


    “還有我家小五,秀才娘子若是不嫌棄,就給秀才娘子做個跑腿的也使得。”


    董老三一聽,傻了眼:“媳婦,你這說得是什麽話?你這將四月和小五都安頓好了,我跟八月和臘月呢?”


    黃娘子慘笑一聲:“當家的,我這次告狀


    ,估摸著就是有去無迴了。咱們先簽合離書,臘月和八月歸你,小五不是你的孩子,四月是個女孩子,就歸我。你迴去後,帶著兩個孩子,走得越遠越好——”


    梅曉彤一挑眉毛,黃娘子這是抱了必死的決心了,和董老三合離,將兩個兒子留給他,就算將來董老三續娶媳婦,好歹也是兩個兒子,又都養大了,怎麽也虧待不了。


    而女兒,就怕將來的後娘難纏,萬一是個不省心的,隻怕女兒一輩子就毀了。


    還有小五,畢竟不是董老三的兒子,怕董老三將來怨恨他,自己真死了,小五沒爹沒娘,那日子隻怕難過的很。


    幹脆將兩個孩子,說是送給自己做奴仆,不如說是給兩人找了條活路。


    這麽看來,這黃娘子倒還真是個聰明又厲害的女人,難怪這麽多年來,在田家的眼皮子下活了下來,嫁個男人,不計較她要報仇之事,還一心替她著想。


    董老三聽了這話,眼睛都急紅了:“媳婦,你胡說些啥!你是我婆娘,是幾個孩子的娘,咱們是一家人,有啥事,有我這個當家的前麵扛著呢!怎麽也輪不到你!”


    兩人就在梅曉彤麵前爭執起來。


    梅曉彤咳嗽一聲,兩人才意識到,忙住嘴,小心翼翼地看著梅曉彤。


    梅曉彤歎口氣:“隻要你們想清楚了,不管結果如何,不會後悔,這個忙,我可以幫!”


    黃娘子和董老三頓時露出喜色來,也不說話,隻砰砰給梅曉彤磕頭。


    梅曉彤伸手拉住黃娘子,黃娘子那頭就磕不下去了,隻得罷休。


    “丁嬸子,你去前院,讓前院李大叔幫忙去書院給宋大哥遞個口信,就說家裏有事,麻煩他迴來一趟。”梅曉彤扭頭吩咐丁婆子。


    丁婆子答應了一聲,去前院了。


    梅曉彤這才道:“你們的狀子呢?莫不是就等到了堂上,口述冤屈不成?”


    董老三忙道:“我現在就迴去拿去!”


    說著不等黃娘子答應,拔腳就跑了。


    這邊,梅曉彤拉著黃娘子坐了下來,又讓穀雨給倒上茶來。


    喝了兩口茶,一直沒開口的張婆子才問道:“黃娘子,小五那孩子是?”


    黃娘子苦笑道:“實不相瞞,小五對外說是我的養子,其實是我弟弟!”


    “什麽?”張婆子和梅曉彤都驚呆了。


    黃娘子才解釋,原來當初他爹被田貨郎拉去喝花酒,喝多了,倒是跟外頭一個女人有了首尾。


    事後,黃老爺子也沒當迴事,給了點銀子就打發了。


    沒想到,黃家被滅門後,黃娘子在半夜偷偷的給黃家人上墳的時候,卻發現有個女人抱著個


    孩子也偷偷摸摸的來。


    她當時躲起來,偷聽那個女人的話,才知道,那女人本就是個有心機的,荊縣誰不知道黃老爺子家裏沒兒子,就兩個女兒。


    心裏就有了打算,那一夜後,就躲了起來,一直到確定自己有了身子,才徹底放下心來。


    本來打算找黃老爺子說清楚的,又有些擔心,怕黃家娘子不同意,萬一下黑手把孩子弄掉了,她可怎麽辦?


    因此瞞著,把這個孩子給生你下來,月子還沒過,就聽說黃家出事了,一家子都被滅門了。


    那女人傻了,她還指望借著這孩子進黃家門呢,這下子美夢破滅。


    想把孩子丟了,到底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又有些舍不得。


    猶豫了幾日,偏偏孩子又生病了,病得七死八活的,那女人舍不得錢,幹脆的就趁著天黑,把孩子帶到黃家祖墳前。


    將孩子的身世說了明白,最後說,生死就看黃家人保佑不保佑他了。


    說完,丟下孩子就跑了。


    黃娘子當時又驚又喜,沒想到這世上,除了自己,還有黃家的血脈。


    她抱起那個孩子,給他找大夫,把死裏逃生帶出來的東西都當幹淨了,才將那個孩子的命給保住了。


    因為是在初五的晚上撿到的那個孩子,名字就叫小五。


    雖然黃娘子一個黃花大閨女,帶著孩子,還要東躲西藏的,那日子真的是難熬。


    可黃娘子隻要想著黃家還沒絕後,還有一個親人陪著自己,她就什麽苦都能吃。


    再後來,她遇到了董老三,董老三不嫌棄她帶著小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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