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富揉揉臉,才道:“我早就想過了,以後我就安安心心的做生意,等出了孝期,就給金鬥尋摸上一門親事,等兒媳婦進門,這個家就交給她當。我再多幹幾年,給金壺和金罐也存點娶媳婦的本錢,也算對得起他們兄弟三個了!”


    王永平低聲道:“大哥,你難道就沒想過再找一個?你如今年歲也不算大——”


    王永富苦笑:“你忘記了,我受過傷,能治好,都是老天開眼,也是托了妹夫的福。當時就說過這藥雖然能治好腰和腿,可對壽數有礙。誰知道什麽時候老天爺就把我這條命給收迴去了,還是不害人家的好。”


    王永平聽得一陣心酸。


    想要開口勸解,又不知道從何處勸起。


    倒是身後,王永貴的聲音響起,恨鐵不成鋼:“大哥,你糊塗啊!既然這樣,為啥要休她出門?就該留在家裏,將來好伺候你!不然這好吃好喝的供著,臨到將來你要是有個什麽,她說不得就嫁了外麵對野男人快活呢!”


    王永富苦笑著搖頭:“趁著如今我還能說上話,不將她休了,將來就難了。要是我一撒手去了,有她在,好好的家都要被她折騰散。將來豈不是苦了金鬥他們?”


    王永貴一聽這話,也不好再勸了。


    隻得將手裏半袋子麵粉遞過來:“先給你們勻了半袋子,吃完了再去我家拿,有我跟老四還有小妹在,怎麽也不能讓你們爺仨餓死!”


    王永富本來覺得冰涼的心,此刻也有了一些熱乎氣。


    梅曉彤和安華皓蹲在牆角上,看著這一切,再看看兩人中間放著的一袋糧食,忍不住相視一笑,放下心來。


    不管怎麽說,王家兄弟雖然有各種毛病,可關鍵時刻沒掉鏈子,就不錯了。


    將手裏的糧食,順勢放在了牆根,兩人又悄悄的迴了後院。


    後院裏上房一直亮著的燈,聽到了兩人的腳步聲,才熄滅了。


    梅曉彤搖頭:“娘嘴上硬,心裏也沒真見死不救。”


    一夜無話。


    第二日,林氏被王永富休了的消息,就在七裏墩傳揚開來。


    王家的院子門一打開,桌子板凳才搬出來,就被人圍了上來。


    七嘴八舌的問:“永富,你真的休了你婆娘?”


    “永富哥,你可算爺們了一迴!不然,大家夥看你頭上的總覺得顏色不對——”


    “永富啊,這種婆娘休得好!你放心,憑借你的人材,嬸子保管給你再找個合心意的!”


    “永富啊,你看我娘家侄女如何?就是小時候跟在你後麵的翠花啊?如今她死了男人,正好守寡在家,帶著兩個閨女,日子過得艱難。要不你們幹脆


    兩家和一家,她大閨女如今也是十三四歲了,長得也不差,給你們家金鬥做媳婦正正好——”


    “我呸!羅春花你個喪良心不積陰德的賤人,快給老娘閉上你的x嘴,滾得遠遠的,不然老娘拿掃帚抽不死你個老賤人!”張婆子出來正好聽到這話,頓時火了,抄起掃帚去朝著那個說話的婆子抽過去。


    “我家老大就算休了婆娘,那也是十裏八鄉搶手的漢子!連黃花大閨女都娶得,憑啥去撿那個破鞋迴來?羅賤人,你收了人家的昧心銀子,這種損陰德的事情你也做的出來!你要心疼你那娘家侄女,咋不要你兒子娶迴家去?往我家老大身上推?”


    你遲早造報應的,人家都說做了虧心事,生兒子沒**!你這種缺了大德的玩意,將來生的兒子,肯定渾身都是**!”


    張婆子怒罵道。


    老大再不是個東西,也輪不到外頭的人來糟踐!


    老大就算是休妻了,還有三個兒子,可憑借這大院子,這生意,還有那幾畝田,多少好人家的女人娶不得?


    要去娶那十裏八鄉都聞名的爛寡婦去?


    這是要惡心誰呢?


    那羅婆娘,被張婆子一頓掃帚抽得狼狽之極,她也是有私心的,自家那娘家侄女翠花確實是個苦命的,嫁了個男人,沒幾年就去了,留下她們孤兒寡母的,帶著兩個閨女,還要奉養一個瞎眼的婆婆。


    這女人,家裏沒個男人,那些子力氣活怎麽辦?


    開始還哀求親戚鄰裏幫忙,時日久了,誰家樂意?沒奈何,隻得好言哄著,好哥哥的叫著。


    再後來,有那死了婆娘的鰥夫,就趁機說些帶顏色的話,偷偷摸一把,揩點油!然後幫忙把事情給做了。


    羅翠花嚐到了甜頭,也就默許了那些鰥夫占些便宜,給自己家把力氣活做了。這人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羅翠花以為自己給點甜頭人家,就能哄得那些男人死心塌地。可世上誰又真的是傻瓜?日子久了,那些男人自然也就不滿足一點點甜頭了,大晚上的就翻牆敲門了。


    羅翠花能怎麽辦?家裏還有兩個閨女,一個瞎眼的婆婆,隻得忍氣吞聲的受了。


    自那以後,羅翠花索性破罐子破摔,隻要能給錢給幫忙做事,給買衣裳打首飾,給她養閨女,她有什麽舍不下的?


    日子一長,誰不知道羅翠花這個寡婦門口不幹淨?


    瞎眼的婆婆被氣死了,兩個閨女年紀不大,被羅翠花耳濡目染的,如今正是要相看人家的年紀,卻學了些上不得台麵妖妖喬喬的樣子,除了那些別有心思的男人,正經人家是沒人去提親的。


    這羅婆娘為啥要這麽著


    急,還不是因著她發現,羅翠花的那兩個閨女,勾搭得自己孫子天天神不歸舍的,露出口風來,居然想娶那其中的大閨女迴家。


    羅婆娘簡直要氣瘋掉了!本來羅翠花不本份的名聲大家夥都知道,就帶得人家對她家老閨女的名聲都懷疑。


    自家大孫子居然還想將這樣的女人娶迴來?


    日日隻在家裏懸心著,今兒個一聽說王永富把林氏給休了,立刻就打起主意來。


    不說別的,那羅翠花長得還有幾分姿色,不然也不至於勾得附近的鰥夫天天往她屋子裏鑽。


    她兩個女兒也都隨了羅翠花,還算有幾分水秀,加上又會打扮,平日裏又很少下地幹活,蓄養了一身雪白的皮子。


    村裏的老人們看不慣,可那些不知人事的後生們,還是十分心動。


    因此羅婆娘琢磨著,這要是把羅翠花這個燙手的山藥塞給了王永富,那兩個閨女也得帶過去,以她對那兩個閨女的了解,進了王家的門,能放著金鬥這王家長孫不下手?


    到時候,這自家敗壞門風的事情可就解決了。


    隻可惜羅婆娘想得到是挺美的。


    可誰是傻子啊?你家都不要的破爛,人家憑啥要?


    張婆子將羅婆娘打走之後,狠狠的瞪了一眼王永富,然後開始趕看熱鬧的人:“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


    有那嘴快的就在人群裏迴答:“嬸子,你們家的好戲可是一出接一出呢”


    張婆子臉一板,腰一插,就開始罵人:“放你娘的屁!誰家沒點子煩心不順的事情?用得著一個個削尖了腦袋來湊熱鬧?看你那德行,一個大老爺們,幹點啥事不好,天天蹲在人家門頭子看笑話?”


    “宋老五,你還有臉看我老王家的笑話?別逼著老娘把你家那點子醜事都抖露出來,到時候讓人看看,大家夥是笑話我王家還是笑話你宋家?”


    “我家再怎麽著,也是堂堂正正的休婆娘,可比不得你們宋家,那髒的臭的,說出來都嫌髒了老娘的嘴!”


    張婆子眼珠子一翻,揪著人群裏賊眉鼠眼,方才吆喝看熱鬧最大聲的那個就罵。


    旁邊的人頓時來了興趣:“張嬸子,宋老五家有啥事?也說出來讓我們聽聽唄?”


    人群裏,一個媳婦子臉色就變了,上前拖起宋老五就往外麵走:“娃他爹,你還在幹啥?田裏的活計要不要做了?”


    宋老五就勢下坡,忙跟著走了。


    還有人不依不饒的追問,就聽到一個聲音:“一大清早的,都圍著王家幹啥?有山貨賣?沒有就迴家去,堵在人家門口像什麽樣子?耽誤人家的生意!”


    赫然是裏正。


    裏正在七裏墩還是很有威信的。


    有那膽子小的,就灰溜溜的迴家去了。


    還有些臉皮厚,膽子大的,跟著裏正開玩笑:“三叔,你咋來了?你也聽說了?”


    裏正歎口氣,看著眼前這些心裏沒成算的家夥,也不看看如今的形式,王家豈是這麽好嘲笑的?


    尤其是安華皓去他家,說的那番話,讓裏正心裏也是激動不已,真要成了,說不得他還有幸在縣誌上露一小臉呢。


    這要是真惹怒了王家,那事辦不成了,將來有得他們後悔的。


    因此,隻擺出架勢來,讓那些看熱鬧的人都散去了。


    又跟王家人寒暄了兩句,才步入正題:“宋秀才,你看,是今兒個就去鎮上去辦了,還是?”


    安華皓略一沉吟,就道:“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請李叔稍等片刻可,我迴屋換身衣裳。”


    梅曉彤陪著安華皓迴屋,看安華皓換上了一身青色的直掇,才掏出一個匣子來:“這裏麵有兩千兩銀票,你看夠不夠?”


    安華皓一笑:“不過是些荒山,又地處偏僻,算上上下打點的銀子。估摸著也不過幾百兩,哪裏用得著這麽大手筆?”


    說著從裏麵挑出五百兩銀票來塞進荷包裏就要走。


    梅曉彤想了想,又塞給他五百兩:“銀子多帶些總歸沒錯。”


    安華皓也不推辭,收拾了一番,就駕著馬車到了前院門口,捎帶上了裏正,兩人往鎮上而去。


    王家人雖然不知道安華皓和裏正一起到鎮上去是為了啥事,可這能讓裏正答應陪著去,這麵子可夠大了。


    王永貴羨慕的看著安華皓的背影,在看看自己的小崽子,咬咬牙,為了將來的風光,再怎麽著,也得讓自家小崽子讀書才成。


    因著王永富這事情,除了他本人,其餘的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還好今兒個來賣山貨的也不多,也能支應的過去。


    梅曉彤看前麵沒有需要自己幫忙的,王家人已經都各自分配好了工作,人人都沒閑著,倒顯得她沒事做。


    幹脆也就迴院子,研究染料去了。


    王家老宅裏。


    林氏被王永富嚇住了,麻溜的搬到了老宅裏。


    老宅裏如今住著王永珍和木頭娘倆。


    王永珍自從王老柱死了後,很是消沉了,基本都不出院子門,漸漸的大家也就不提她了。


    有什麽事都是木頭處理,她每日就窩在自己的屋子裏,也不知道她在搗鼓些啥。


    木頭隻要王永珍不出去做妖做死,就滿足了。


    再說了,林氏搬到老宅裏,木頭也不敢有意見,他們母子倆本就是借住。


    因此在金鬥跟林氏過來的時候,木頭雖然心中詫異,可卻十分麻利的幫忙給林氏收拾了一間房間。


    將被褥什麽的給安頓下來了。


    然後就目瞪口呆的看著林氏和金鬥,一趟趟的從王家新院子裏,將衣裳,糧食,還有鍋碗瓢盆什麽的,給搬到了老宅子這邊。


    那架勢,木頭都以為這是要將大房給搬空了。


    搬完東西後,金鬥還拉著木頭到一旁去,小聲的請求,讓木頭平日裏多照看一二。


    木頭簡直要瘋了,他一個外甥照顧被舅舅休了的舅娘?


    這話說出去,不得被人指點啊?


    可畢竟領著王家的情,住著王家的房子,木頭沒奈何,隻得含糊答應了。


    林氏搬迴老屋後,倒是將所有的東西都收在自己屋裏,一天一夜都沒出房門,也不知道在折騰啥。


    木頭又擔心林氏尋短見,又怕林氏要去王家鬧。


    一晚上都不敢睡,天黑了,都將自己屋裏的門開著,隨時聽著外麵的動靜。


    好不容易折騰天亮了,木頭才鬆了一口氣。


    去灶屋熬了點棒子麵粥,又拌了一盤子野菜,將頭一天晚上剩下的饃饃蒸了三個。


    端到了桌子上,招唿王永珍出來吃飯。


    好半天,王永珍才慢吞吞的從屋裏走出來,端著碗正要吃飯,看著桌上三雙碗筷,狐疑的問:“家裏有客人嗎?怎麽多了一雙碗筷?”


    木頭撓撓頭,將事情說了一遍,才道:“我這不是怕她想不開麽?真要有個不對,舅舅也要吃掛落。我想著一會給她送早飯去,順便看看她有事沒。”


    王永珍好半天才迴過神來,“說啥?大舅舅將林氏給休了?”


    木頭點點頭。


    王永珍一直愁容不散的臉上,頓時露出一個笑容來:“她林杏花也有今天啊!當初她看到王家遭難,拍怕屁股就跑了,要迴娘家去改嫁!後來娘家要賣她,她又厚臉皮的賴迴王家。這種不守婦道的女人,要是我,我早就一頭碰死在牆上了,還有臉來這老宅子裏住?”


    木頭忙攔話:“娘!這話可不能隨便說!”


    他們母子倆可是靠著王家,住著王家的房子。


    再說了,自己娘也不想想自己幹的那些事情,也沒漂亮到哪裏去好嗎?怎麽還好意思說人家?


    王永珍狠狠的哼了一聲,將手裏的筷子碗一放,就往院子裏走。


    木頭不知道王永珍要幹啥,忙跟了出來。


    就見王永珍看了一下,林氏的屋子還是當初大房的屋子。


    門緊閉著,王永珍上前就拍拍敲門:“林杏花,出來——個不守婦道的女人,都被王家休


    了,咋還有臉住在王家的宅子裏?”


    屋裏靜悄悄的,沒人說話。


    王永珍越發來了精神:“林杏花,有本事躲在屋,有本事開門呀?”


    說著又是一頓猛拍房門。


    “嘎吱——”一聲,門被猛然從裏麵拉開了。


    林氏黑這個臉走了出來:“王永珍,一大早的在老娘門口喊啥?老娘憑啥不能在王家住?這是我男人說的,不僅我可以在王家住,每個月還得乖乖給老娘送糧食來。”


    “不管怎麽說。我林杏花給王家生了三個男丁,就憑這一條,老娘就比強多了!好歹老娘的男人就算休了老娘,還給屋子住,還每個月給糧食吃!哪裏像?嫁人了,恨不得把娘家都掏空了補貼男人,結果呢,家男人除了把嫁妝騙去了,給啥了?這才幾天日子,就完了,要不是我們王家去把接迴來,現在還能在這裏喘著氣,跟老娘大唿小叫?”


    王永珍一聽,這不是往心上紮刀子麽?頓時急了:“我是不如!可我就算出事了,我還有娘家能迴!呢?敢迴娘家嗎?隻怕是不敢吧?畢竟迴去隻有被賣的份,有什麽好得瑟的?”


    娘家是林氏不能提的痛,王永珍這就是往她傷口撒鹽啊!


    林氏臉一陣紅一陣白,差點沒被氣過去。


    再看王永珍,越發不順眼了,這別人說她也就算了,就王永珍有啥臉說自己?


    林氏本就不是個好的性子的人,一時又被人揭了短,尤其是居然還是她看不起的王永珍,立刻就炸了。


    木頭眼看著,林氏就撲向了自己的親娘,一個耳光甩了上去。


    自己親娘也不甘示弱的一口唾沫吐了林氏的臉上,還順手就薅起了林氏的頭發,很快就扭打在了一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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