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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勝,你覺得駙馬怎麽樣?”齊皇似笑非笑用和朋友的交談的語氣對著他說道,如果不忽略他眼中的冷意,說不定崔公公會真的相信齊皇隻是簡單的詢問,秦國公是一個怎麽樣的人。


    崔公公垂著眼瞼,陷入了沉思,陛下這個問題算是難為他了,說不好畢竟秦國公是陛下選定的駙馬人選,說好的話,顏央公主又曾是陛下的人,這男人多少都有點勝負心。


    這讓崔公公有一點為難。畢竟說什麽都可能會得罪陛下。隻見他抬頭看了一下陛下的臉色,發現陛下臉上倒沒什麽情緒,但是他知道陛下臉上沒有什麽情緒的時候,往往就是他心情不大妙的時候,這個時候他最好不應該說一些話。


    “陛下乃人中龍鳳,秦國公這樣的人是絕對比不過陛下的,今日一見,秦國公似乎被顏央公主按捏在手裏,想他也掀不起什麽風浪,隻是隻是可惜了當初前秦國公隻有他一個兒子那麽用心的去培養他,沒想到今日卻……”,崔公公不知道用什麽語言去來表示他現在自己的心情,於是他隻歎了歎口氣。


    齊皇垂著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很明顯,他並沒有把崔公公所說的那些話聽進去,畢竟崔公公在他身邊能呆這麽久,也是因為他總是說一些自己愛聽的話,但是這些話此時此刻他也覺得理所當然,但這些話並不是他想要聽的那些。


    崔公公看到齊皇沒有對他的話表示迴應,他知道此刻保持沉默比較好。


    “你覺得秦國府於顏央是什麽?”齊皇抿了一口茶,手指不自覺的落在書桌上,目光一直停留在他剛剛批閱過的奏章上。


    是什麽?秦國府可能在十年前,如果前國公還在的話,對她來說可能會是一個依靠,可是如今秦國府的最大的靠山,早已經倒下了,如今的秦國府不過是一個巨大的空殼,除了先輩打下的赫赫軍功,僅存的那些榮耀,其他什麽都不剩了……


    崔公公我曾經想過,為什麽陛下要留下了秦國公這樣的廢人,直到後來才知道原來陛下是想利用秦國府來平衡世家之中微妙的那些平衡,然而後來又因為顏央公主掌握了朝政,這種平衡又一次被打破了,世家這些年來由於顏央和齊皇不斷的打壓,漸漸顯示出衰落的樣子,同時秦國府因為前國公和太夫人先後去世,榮耀也不在了……如今世家都擰成了一條繩子,為了捍衛曾經的榮耀,但是秦國府的衰落之勢似乎無力迴天了,齊皇當初想要讓顏央和秦國公成婚,除了畏懼市井的流言以外,也是出此考慮。


    可是看如今的樣子,顏央可不一定會花很多心思在秦國府上,看秦國公這副恨不得捧著顏央的樣子,顏央這個一直都心高氣傲的人可以看得上才怪,就隻怕那些不甘心的世家趁著這個機會卷土重來,再把朝廷搞的烏煙瘴氣。


    這樣子的話,這三年來,他在暗地裏所作出的一切都會前功盡棄,明麵上可能很多人都說是顏央,但是實際上到底是哪一方失利不好說。


    這些年由於顏央的連續打壓,世家漸漸的擰成了一條繩子,除了一直支持顏央那個家族,其他基本上都呈現了頹廢之勢。


    不知道接下來朝廷那些權利還會出現什麽樣的變動,無論如何他都要守住先皇打下的江山,至於顏央……齊皇渾濁的眼睛裏透露著一絲精光,又轉瞬即逝,說罷了,她也隻是提線的木偶,能走到哪一步,都不一定……


    “娘子,”秦國公走出宮殿,緩緩的把顏央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裏,又害怕她抽身而去,手上的力道不免大了許多,他不是不知道顏央和齊皇在市井流言之中多麽的不堪,但是他不相信他這麽多年放在心底的女子是那樣一個人,就因為不相信所以平生才會第一次鼓起勇氣向陛下求婚,說實話對於陛下是否答應他的請求,他是不確定的。


    得到陛下的聖旨的那一刻,他自然是萬分欣喜,沒有細想低下的事情,隻覺得陛下可能是看他對公主多年的真心,斟酌少許,就答應了。現在看來陛下和顏央之間多少都有點貓膩,秦國公心裏心裏就想堵著一個大石頭,讓他都不知道說些什麽,他想要和之前他對自己說的那樣,不管顏央是否和陛下有些什麽,他都可以不在意,因為這都是過去式了。


    現在他知道他做不到,就算他和顏央在一起了,但是陛下和顏央那段似乎虛無縹緲的那段曆史,依舊像針刺在他的心底,每次都提醒他,他多麽弱小,比起齊皇,他就是一隻螻蟻。


    “鬆開,”顏央瞥了瞥秦國公握緊自己的手,眉頭不禁皺了皺,她不大喜歡被人握緊她的手,任何人也不行,抬頭看見秦國公眼底一閃而逝的痛苦,心不由一狠把手抽出來,徑直朝著宮門走去。


    秦國公愣在那裏感受到從自己手中抽走的柔荑,臉上多少帶著驚愕,看見站在台階上兩位公公看著他一臉的探究的表情,他尷尬的笑了笑,把手收迴來縮在袖子裏,指腹摩挲著剛剛觸碰顏央掌心的位置,那裏似乎還存著她留下的餘溫……


    顏央……秦國公看著越行越遠的背影,再看了看著麵前莊嚴萬分的宮殿,眼底暗了暗,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隨著顏央轉身而去,這皇宮他怕是再也不想來了。


    齊皇站在窗口,看著兩個人的背影,渾濁的目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指尖若有若無的觸及到台上的木杆,站在後麵的崔公公低眉順眼的站在那裏,良久他估摸著公主和駙馬估計都到了宮門口,小聲提醒道:“陛下,風大,您多照顧點自己的身體。”


    正在沉思的齊皇一聽這話,剛剛思索的事情一下子被打斷了,他正想嗬斥打斷他思路的人,但是看見崔公公依舊低眉順眼的站在那裏,剛到嘴邊的嗬斥就被他吞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不耐煩的語氣:“下去,下去。”


    “是,”崔公公抬頭瞥了一眼陛下的臉色,默默的退了出去,順帶關上了門。


    齊皇聽到殿門吱呀一聲“啪——”關上的聲音,臉色微微好轉,拿起桌上的奏章,微微的皺了皺眉,繼續認真的看著。


    “夫人,”馬夫一看見顏央朝著馬車走來,眼睛一亮,跳下馬車,掀開馬車門口的帷幕。


    顏央站在馬車門口,瞥了瞥馬夫,看見他一臉的殷勤,抿了抿唇,徑直踏步上了馬車。


    身後的秦國公看到顏央上去了,步子不免大了些,跟隨著顏央上了馬車。


    顏央剛坐下,就看見帷幕被掀開了一角,秦國公正準備踏步上來,不自然把身子轉到一邊,小桌子上的那些奏章因為顏央的不自然的動作,不小心觸碰,全部掉落在地上。


    顏央頓時覺得有點尷尬,看著秦國公眼底的悲痛,麵上依舊沒有任何的波動,似乎是一件很平常的小事情。秦國公進來看到零落一地的奏章,再看了看顏央,眼底暗了暗,咽下自己想要說的話,默默的把地上的奏章撿起來。每一步他都小心翼翼,似乎他手上撿起來不是書而是什麽稀世之寶。


    顏央看著他默默的撿起來那些奏章,他佝僂的身影逐漸和她記憶裏那個意氣風發,風度翩翩的秦世子的影子逐漸重合,看著他發間明顯的白發,顏央不禁眼底濕潤了許多,她怎麽會忘記那個和她一起長大的少年呢?當初她任性的時候,他也是如這般一樣默默為自己收拾爛攤子,接著笑著勸她。


    她當時以為秦世熙就是她執手一世的男人,奈何世事無常,她遠嫁楚國,他也另娶佳人。她以為不會再愛了,直到遇見了那個人她才知道什麽是愛情,她愛秦國公嗎?她不是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隻是那個時候答案已經不重要了,她愛過那個記憶裏有責任有擔當的他,也在那冰冷的宮殿裏恨過他還有她的父皇,但又能怎麽樣?醒來還不是要麵對那冰冷的宮殿,還有陰謀詭計的後宮。


    即便她早就迴來了,但是她從來沒想過和秦國公重新開始,他們早在命運不由自己做主的那一刻,就已經說再見了。


    這聯姻不過是那些所謂的百年世家在後麵操縱市井流言的產物,他認真了,但是她沒有。


    對她而言,這世間沒什麽東西再可以引起她的興趣,那些話本裏愛情故事,在如今的她看來多麽的幼稚。


    那年才子秦世熙,到如今也不是成了一個拋妻棄子的人,就因為他的執念。他的執念——那個和他一起青梅竹馬長大的自己。


    多麽可笑,這一切。


    顏央強忍著自己眼底翻滾的淚水,她怎麽會哭,現在能讓她哭的人都死了,麵前這個秦國公他還活著對於顏央而言,他早就和死人無異了。


    現在的秦世熙,早就不是當初的那個他了,他被他的執念魔怔了,變成了她已經不認識的樣子了。


    這輩子就算她必須要和他耗下去,也不會有愛情,對他的愛早被那十幾年的光陰磨滅的一丁點都不剩了,留下的隻是和紙一樣的蒼白。


    “走吧,”顏央咽下自己嘴邊的苦澀,對著馬車門口說道。


    “是,”一聲完畢,馬車又咕嚕咕嚕滾動著,朝著那氣勢恢宏的宮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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