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


    金城郡,令居縣外湟水以北。


    是夜。


    上百個篝火堆點燃著星空下的夜空形成一個圓圈,包圍著一處營地。


    營地當中散亂著數百頂的牛皮帳篷。


    帳篷旁邊定在地上的馬莊上拴著一匹匹戰馬。


    進入八月之後,涼州夜晚的天氣越發寒冷。


    戰馬從鼻腔當中噴出的熱氣形成一道白霧。


    燃燒著篝火的營地從遠處山巔向下俯視就好像是一團在空地上的大型篝火一般。


    而營地當中,時不時的還有從帳篷當中鑽出來的身著獸皮或者牛皮羊皮的士兵。


    來到無人處解開褲子尿上一潑之後便又快速的提著褲子趕緊鑽迴帳篷當中取暖。


    在營地的中間。


    一麵大纛的正下方,有一處相對比較大一些的帳篷。


    帳篷的門前還站著兩名手持長矛背負長弓,穿著羊皮襖的士兵。


    帳內,燭火照亮。


    放置了銅火盆點燃炭火的帳內溫度適宜。


    一名長著一頭棕色長發,淡藍色眼眸的女人穿著一件雪白的羊裘皮大衣正跪坐在地上,手裏是一柄牛角製成的梳子。


    女人的麵前背對著坐著一個男人。


    男人肩膀寬闊,腰杆筆直。


    滿是肌肉線條的背上還有數道疤痕。


    而女人正用手裏的牛角梳子給麵前的男人梳理長發。


    雖然男人背對著女人,但是通過麵前的銅鏡折返,男人看到了女人憂愁的目光。


    於是輕輕抬起手臂,按住了女人搭在他肩膀上的一隻手。


    “我的妻子,能告訴我為什麽你不開心嗎?”北宮伯玉看著銅鏡當中妻子憂鬱的麵龐。


    身後的女人手上的動作忽然一停,抬起頭來貝齒輕咬了一下紅唇似乎想開口,但略微一停之後,還是搖了搖頭。


    “沒.....沒什麽。”


    北宮伯玉轉過身來,麵朝女人微微一笑:“你知道嗎,你從來不會說謊,而且每次想要說謊的時候,你都會不自覺地咬一咬你的唇角。”


    伸手撫摸女人臉頰的北宮伯玉一手輕輕捧住女人的臉頰輕輕愛撫。


    女人似很享受一般,微微側頭貼近北宮伯玉的手來迎合。


    隨後微微睜開了那淡藍色的眼眸。


    “這一次......一定要打嗎?”


    女人的目光有些憂鬱的說道:“家中的栗米要收割了,母牛還有羊群也要產仔了,我看到每個士兵的眼中都有對家的思念。”


    北宮伯玉臉上的笑容凝固,隨後眼神變得愈發的堅定。


    “即便我們地裏收來的栗米足夠多,但也依舊無法阻擋那些貪婪的官員收取的稅負。”


    “我們辛辛苦苦播種了這麽長時間,而他們卻可以坐享其成!”


    “我們的牛,我們的羊,每年都會被他們成群成群的趕走。”


    “而我們的勇士,卻還要為他們去賣命打仗。”


    “這一切是為什麽?”


    北宮伯玉的話讓女人感覺到一陣窒息。


    說話的時候,北宮伯玉伸手指向了遠處的令居城的方向。


    “這裏,曾經也是我們祖輩生活的地方。”


    “但是現在。”


    “他們的孩子可以住在城內,有溫暖的房子,而我們的孩子卻隻能擠在帳篷當中,食不果腹,衣不裹體。”


    “若在這樣下去,用不了多少年,可能世間也在不會有小月氏。”


    “我們的孩子,再也不會知道他們的先祖究竟來自於何方。”


    北宮伯玉認真的看著妻子說道:“除了打,我們還能做什麽?”


    “伊美,我的妻子。”北宮伯玉輕輕的撫摸著伊美光潔的俏臉說道:“我從來都不是在為了自己而戰鬥。”


    “我是為了小月氏,為了小月氏的所有人,為了我們的孩子,我們部族孩子的未來。”


    “漢朝的皇帝昏庸,連自己的子民的生死都不顧,就更不會管我們。”


    “那坐在洛陽城皇宮中的皇帝,還有住在城中溫暖的府邸內的漢朝官員聽不到我們的祈求,所以我隻能讓他看到我們手中的鋼刀。”


    伊美的眼中依舊充滿擔憂。


    但也認同的點了點頭。


    “可是......我聽到一些士兵說,哪個名字叫做段羽的漢人很厲害。”


    “他征戰過匈奴,捕獲了匈奴單於的兩個兒子,而且還在鮮卑射殺了鮮卑的單於。”


    “上次之後,他的手下將滇零羌,鍾羌,還有參狼羌的城寨全部搗毀,且殺了一萬多人。”


    “我......”


    北宮伯玉笑著搖頭說道:“上一次......隻是因為我們的運氣不好而已。”


    “你的丈夫,是翱翔在天空最高的雄鷹,是地上奔跑的最快的健馬。”


    “即便他很厲害,不也一樣沒有追上我嗎?”


    “而且,這一次我已經有了萬全的準備。”


    “如果下一次在交戰的話,我一定會讓他知道我們的厲害。”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休息吧。”


    “明日一早我要去見燒當老王。”北宮伯玉輕聲說道。


    ...........


    兩日後。


    緊鄰著祁連山脈,也是金城郡最西端的木城穀內內。


    一個由千餘人組成的羌族種部就駐紮在這裏。


    從這個位置翻過祁連山,便是西海(青海)。


    此時,兩日之前還在金城郡以北的北宮伯玉在一處碩大的帳篷前翻身下馬。


    隨行的十幾名湟中義從也都一同下馬朝著麵前的營帳走去。


    但在快要進入營帳的時候,卻被兩側的羌族士兵攔住了去路。


    北宮伯玉迴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侍衛,然後點了點頭,孤身一人走進了營帳當中。


    山穀的兩側有高高的崖壁,遮擋住了西北肆虐的狂風。


    營帳厚實的牛皮使得營帳內的溫度不會快速的流失。


    在加上中間的火塘內點燃著木炭。


    營帳外和營帳內簡直是天差地別的溫度。


    然而,像是這種可以避風的山穀隻能在夏天以及秋天的時候才能居住。


    一旦到了冬季開始落雪,這裏將會被大雪掩埋。


    此時,營帳當中,坐著一個四十多歲,年近五十的男人。


    男人頭發上已有花白,但精神卻很好。


    手裏握著一柄小刀,正在一點一點的刮幹淨手裏羊骨上的貼骨肉。


    除此之外,在老男人的身邊還有兩名身著異服的女子。


    進入營帳之後的北宮伯玉也不客氣,直接坐在了老男人的對麵,然後從火塘旁邊灰色的陶土盆當中拿起了一條羊排啃了起來。


    老男人看了看北宮伯玉,笑著說道:“你的膽子還真的不小啊。”


    “難道你沒有聽說,那個新任的漢陽郡太守,正在用三千頭牛還你的腦袋嗎?”


    老男人挑了挑眉說道:“那可是三千頭牛啊,難道你就不擔心,我用你的腦袋,去換那三千頭牛?”


    “嗬。”北宮伯玉笑著嗬嗬了一聲,毫不在意的說道:“如果我北宮伯玉的腦袋值三千頭牛的話, 那燒當羌老王的頭,又能值多少?”


    “應該.....不會比我的便宜吧?”


    嗯?


    燒當羌老王眉毛一皺:“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隻是覺得......比起殺了我,那段羽更感興趣的,應該是清掃了整個涼州的羌族。”


    這次輪到燒當羌老王笑了:“清掃整個羌族?”


    “說笑也不過如此,我們在這生活了數百年,也和漢人打了數百年,但可見我們沒了?”


    “反而,如今是漢人的數量越來越少,而羌人的數量越來越多。”


    “他段羽憑什麽,憑什麽清掃我們整個羌人?”燒當羌老王不屑的說道。


    北宮伯玉放下了手中的羊排,目光極其認真的說道:“就憑.....他隻用了五天時間,就拔掉了滇零羌,鍾羌還有參狼羌三個種部的城寨。”


    “他麾下的騎兵是我見過最快的騎兵。”


    “而且還麾下還有大量的匈奴義從。”


    “以往的時候,漢軍多步卒,就算是打不過,你們也可以跑,但現在呢?”


    燒當羌老王眉頭微皺。


    段羽用了幾天的時間就掃蕩了滇零羌,鍾羌還有參狼羌三個種部這件事情如今早已經傳揚開來。


    周邊的羌族種部似乎也有了一些要警惕段羽,或者說是聯合起來給段羽一點教訓的聲音。


    但是這個聲音現在發展的還不是很大。


    昨天。


    昨天他收到了北宮伯玉要來的消息之後。


    他知道北宮伯玉是來幹什麽的了。


    段羽早在之前就已經放出話去了。


    隻要能拿著北宮伯玉的人頭去見他,三千頭牛。


    這個數字......


    很可觀。


    雖然對於燒當羌這樣數一數二的種部來說算不得什麽。


    但對於小的種部來說,這三千頭牛的作用極大。


    “你來找我,不是就為了說這些吧?”燒當羌老王也扔掉了手裏用匕首刮幹淨的骨頭到麵前的火堆裏。


    北宮伯玉搖頭:“當然不是。”


    “我來,是要聯合所有羌族種部,還有胡人,一同來席卷涼州,讓這裏真正成為我們自己才能做主的地方。”


    “而不是在被漢朝的官吏所剝削,壓迫。”北宮伯玉目光炯炯的看著燒當羌老王。


    “嗯?”燒當羌老王的眉頭一皺:“你是打算.....起兵造反?”


    “造反?嗬嗬!”


    北宮伯玉不屑的說道:“為什麽要說是造反?”


    “這裏的土地,本來就應當是我們的,我們隻是拿迴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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