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雕花窗欞,斑駁地灑落在天字一號房內。


    沈祁身著玫紅色襦裙,他負手而立,見會養蠱的男子不語。


    他骨骼分明的手輕輕推開雕花窗欞,臨窗而立。


    風吹動沈祁額前的發絲,鬢上的絨花簪子,襯托的他愈發嬌嫩。


    會養蠱的男子,呆愣愣的望著沈祁的側臉。


    光陰穿梭,沈祁的側臉同他記憶中的女人臉重合。


    會養蠱的男子雙手握成拳,深吸一口氣後緩緩閉上雙眼。


    隻聽沈祁道:“據本官所知,北良的幾位王爺無一人是北良王親生的。”


    “可對?”沈祁的聲音中,帶著難以克製的顫抖。


    須臾間,會養蠱的男子睜開眼。


    臉上帶著諂媚道:“幾位王爺的身世,不是小人能知曉的。


    沈狀元心中自有丘壑,何必在問小人?


    沈狀元隻需堅定心中所想,自然能達成所願。


    小人乃是一介武夫,國士之禮小人受之有愧。


    若小人有幸送沈狀元安全迴北良,小人隻有一個請求。”


    沈祁素手一推,關上窗欞。陽光被擋在室外,室內驟然一暗。


    沈祁以為此男子同無憂走的近,無憂是南風館的老鴇。


    無憂同謝淩晨一樣?


    那這男子,所求…是求他?


    沈祁眸中晦澀不明,骨骼分明的手搭在自己的衣帶上。


    ——


    會養蠱的男子似笑非笑,玩味的看著麵前的沈祁,曾經的沈狀元。


    他以為他忘記了仇人的臉,可如今才發現仇人的臉,早已經刻入骨髓。


    養蠱的男子腦中想起一句話,那是他祖母說過的話。


    她說:桑木你一定要活著,婆婆隻想讓你活著,不要給婆婆報仇。


    可…


    會養蠱的男子嘴角勾起,緩緩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沈祁閉上眼睛,滿臉羞憤退下外衫。


    “嘎吱!”一聲,會養蠱的男子打開天字一號房的房門。


    門口的店小二手拿托盤,托盤上放著四個小菜一壺酒。


    店小二目瞪口呆看著沈祁的背影,還有沈祁的肩膀頭子。


    沈祁聽見聲音,緩緩迴過頭。他望著門口的店小二,眼中殺意乍現。


    店小二磕巴道:“客…官…我啥也沒看見,你信不?”


    養蠱的男子嗤笑一聲:“舟車勞頓,我們家姨娘想洗漱一番,你讓人送些熱水上來。”


    “是!是!小的這就去辦。”店小二點頭哈腰把飯菜擺在桌子上。


    他餘光一瞥,隻覺這美嬌娘太心急,青天白日就著急脫衣服。


    腳也太大,店小二低垂著頭看看自己的腳。


    又用餘光打量著沈祁的腳,心裏尋思這姨娘腳真大,比他的還大,真廢布。


    “看什麽看,你也配?”沈祁的腳往後一縮。


    “貴人見諒!貴人見諒!”店小二點頭哈腰賠禮道歉。


    他心裏納悶道——這姨娘說話聲音,怎地又突然像個爺們了?


    沈祁眼神一變,夾著嗓子嬌嗔道:“看什看?還不滾出去?


    本夫人也是你這泥腿子能惦記的?”


    店小二麵上恭敬道:“是!是!是!貴人息怒,小人這就滾。”


    從外麵關上門的刹那,店小二直起身子“呸”一聲。“呸!騷貨。”


    天字一號房內的沈祁,急步走到桌旁,端坐於席。


    他麵前的膳食上冒著熱氣。


    隻見他身形筆挺,脊背未有分毫彎曲,如鬆之傲立,絲毫不顯倉促之態。


    他手中竹筷輕啟,精準地夾起一片切得薄厚均勻的醬肉。


    醬肉送入口中,牙齒輕合,不過兩下咀嚼,便迫不及待落咽下。


    四道菜,兩葷兩素。


    沈祁手中竹筷在兩道肉菜上翻飛。


    他進食速度極快,不到片刻功夫兩盤醬肉已經見了底。


    沈祁雙唇開合幅度恰到好處,進食未發出半點多餘聲響。


    吞咽之時,喉結微動,亦是悄無聲息。


    他一言一行,盡顯世家公子的教養和做派。


    不多時…


    會養蠱的男子一口未食。


    桌上膳食已去大半,沈祁這才擱下碗筷,麵前餐盤幹淨整潔,不見絲毫狼藉。


    會養蠱的男子隻覺沈祁吃飯的樣子,讓人萬分熟悉。


    他抬腳跨坐在長椅上,一隻腳踏在椅子上,一隻腳抖啊抖!


    拿起桌上未用過的竹筷,他往桌子上一敲,夾起一筷子青菜送進口中。


    “吧唧!吧唧!”會養蠱的男子用膳的聲音不大不小。


    沈祁微微蹙眉,嫌棄的轉開臉。


    會養蠱的男子,他怎會不知自己規矩差?


    可……


    那個教他規矩的婆婆,他唯一的親人,早已經化成了土中的枯骨,化成了他心中模糊的影子。


    暗衛殺手會什麽規矩?他們用不上。


    跟狗搶食,要什麽規矩?


    三天餓九頓,要什麽規矩?


    北良王身邊都是鬼,要什麽規矩?


    他又不是墨塵。


    會養蠱的男子嗤笑一聲道:“聽聞沈大人出身貧寒,我有一事不明,不知沈大人可否解惑。”


    沈祁壓抑著心中的嫌棄,露出一抹笑道:“你救我於危難之中,咱們理應兄弟相稱。


    俠士不必客氣。”


    會養蠱的男子挑著牙上的菜葉子:


    “沈大人出身貧寒,這一身矜貴之氣是被誰養出來的呢?”


    矜貴之氣是被誰養出來的?


    沈祁麵色一僵!


    矜貴當然要貴。


    他是被銀子。


    是被權利和地位。


    是被柳家的銀子,柳眠眠的嫁妝養出來的。


    是被織金的錦緞和通體無雜質的羊脂白玉,是被招手即來的銀錢。


    是被八麵玲瓏的仆從,養出來的。


    可…


    沈祁不願承認。


    沈祁麵色不虞道:“本官出身高貴,自然自帶矜貴之氣。”


    “出身?”會養蠱的男子哈哈一笑,放下手中的筷子。


    笑著抱拳道:“桑木,提前祝賀沈狀元得償所願。”


    “桑木?”沈祁負手而立,眼眸含笑道:“桑木你助我迴到北良,我讓父王封你為四品帶刀護衛。”


    父王?


    桑木忍不住笑出聲道:“北良王年過花甲,沈狀元不過二十有餘。


    沈狀元不虧狀元之才,真是讓人愉悅。”


    桑木學著柳老夫人的樣子。吐出兩個字:“虎逼…”


    沈祁眼中晦暗不明,又試探道:“沈某祖母不似鄉野之人,她因神誌不清被我祖父所救。


    莫非?”


    沈祁眉頭緊鎖,努力迴想著他祖母的事。


    今生前世,太過久遠。


    迴想起來……


    竟然想不起來!


    沈祁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水。


    會養蠱的男子雙眼眯成一條縫,可那狹長的縫隙中透出的光,卻不友善。


    他劍眉星目的臉上,滿是陰沉之氣道:“你的祖母叫符菱。”


    —————桑木會養蠱,符菱也會養蠱。


    符菱家世代卜卦,為何單單她會養蠱?


    是天資聰慧,還是另有隱情!請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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