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淩淵的頭渾嗆嗆的頓疼,腦中像被人倒了一碗漿糊。


    他閉著眼睛用力翻個身,頭枕在旁邊“人”的身上。


    “娘子,為夫做噩夢了。”謝淩淵撅起嘴道:“夢見我變成了一個少年,還被一幫人追殺…


    我跑他們追,我插翅難飛。我跑了一宿,腿酸的要命。娘子為夫好可憐,娘子疼疼我…”


    “娘子?”謝淩淵略帶委屈,“眠眠?”


    無人迴答。


    “娘子?”今日的娘子尤為的冷漠。


    謝淩淵長臂一伸,攬住旁邊的“人”。“娘子,我腿酸酸。”


    太子喊酸酸?這是紫荊能聽的?


    紫荊自覺沒命聽,她麵無表情拿起地上長劍,麵無表情走出山洞。


    她很貼心很懂事,她腳步輕盈沒發出一點聲音。


    夏練三伏,冬練三九苦學十幾年的武功,都用在這了。


    躺在地上的謝淩淵雙手開始變得不老實。


    他眉頭緊蹙,手感不對!


    他猛地睜開眼睛,彈跳起身道:“遝娘的,這老頭是誰?”


    “外祖父。”


    “誰?”謝淩淵揉揉太陽穴道:“眠眠,你說他是誰?”


    外祖父?他外祖父不是站在奈何橋上嗎?


    咋跑這來了?


    奈何橋塌了?他外祖父還陽了?借屍還魂了?


    謝淩淵猛地蹲下,伸出一隻手。


    柳眠眠急忙握住謝的手臂,急切道:“表哥,他因為心疾已經去了。”


    柳眠眠害怕!害怕謝淩淵再給良爍一杵子。


    死前被外孫打,死後還被外孫打,那委實太慘了一些。


    謝淩淵伸手一拽,把柳眠眠拽入懷中。


    他撿起地上長劍,警惕的看向四周:“北良王,那癟犢子呢?”


    “我怎麽會睡過去了?”


    “這地上躺著的老頭,是誰?”


    謝淩淵靈魂三連問,柳眠眠隻想躲避不想答。


    她怎麽迴答?是北良王也是你外祖父。


    你外祖父是瘋子,他給自己編了一個又一個身世。


    追殺了你娘和你舅?


    事實太過兒戲又太殘忍,柳眠眠不知如何迴答。


    她仰起頭岔開話題問道:“表哥,你剛剛夢見了什麽?”


    提起夢境。


    謝淩淵滿臉無奈道:“夢見一堆人追殺我。


    他們窮追不舍,我同一個小姑娘一路藏一路跑。


    跑一宿,腿生疼。


    裝乞丐要過飯,跟野狗搶過食。睡過狗洞睡過橋洞,還睡過破廟。”


    朝不保夕,每日同饑餓為伴。人家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好歹有上一頓。


    他們姐弟是吃不上上頓,也沒有下頓。


    每日吃食,都靠好心人施舍。


    謝淩淵歎口氣道:“餓夢,不提也罷。”


    謝淩淵從小順風順水順到大,此餓夢不提也罷。


    山洞裏潮濕幽暗,洞壁布滿青苔。


    水滴從洞頂落下,“滴答滴答”,迴聲在空曠的山洞內不斷放大。


    被謝淩淵遺忘的北良王,又被謝淩淵想了起來。


    謝淩淵猛地將懷中的柳眠眠拉開。


    雙手顫抖的抓著她的雙肩,神情凝重又緊張道:“受傷了嗎?”


    謝淩淵眼露驚惶在她身上快速掃視,仔細查看每一處。


    差點把柳眠眠,看禿嚕皮!


    柳眠眠伸手一掏,把袖中一見傾心,再見鍾情的詔書拍在了謝淩淵身上。


    謝淩淵看完詔書,臉色哇藍焦綠。


    睡個覺的時間,腿差點沒跑廢,他媳婦還被一見傾心,再見鍾情了??


    “他這是唱的哪出?一國皇位僅靠一個子虛烏有的詔書,便可繼承嗎?


    良王狡詐,眠眠不要信。他在騙小孩子,在騙你。


    祖母說過,越是長的好看的人越會騙人。


    尤其是女人…”謝淩淵咬著後槽牙:“尤其是不男不女,南風館的人。”


    “表哥,慎言。”柳眠眠打斷道。


    “你居然向著他?眠眠,你年紀小容易被壞人騙。


    北良皇室表麵和睦,背地裏也是爾虞我詐。


    這北良王隻是在誆騙你,他…他喜歡男子。”


    謝淩淵眼神躲閃,語氣篤定道:“北良王定是喜歡男子,他開南風館。”


    開南風館喜歡男子,一點毛病都沒有。


    怕柳眠眠不信,謝淩淵又有理有據道:“二哥謝淩晨,他就想開個南風館。


    他還說過,沈祁可當南風館魁首。”


    北良王、謝淩晨、沈祁長的一個比一個俊美俊媚,謝淩淵要一網打盡。


    謝淩淵不俊美無儔、俊美非常,但是他嘴非常損。


    “謝淩淵,你慎言。”柳眠眠見過罵人的,沒見過罵自己外祖父罵這麽狠的。


    謝淩淵心裏咯噔一下子,恨不得把手中的詔書吃了。


    血腥味太衝,他吃不下去。


    謝淩淵滿臉堆笑,三寸不爛之舌,叨叨道:


    “娘子,那北良王一雙桃花眼眯眯著,一看就不是啥好人。


    他一雙桃花眼,盡顯風流。


    祖母說過,風流的人最下流。他這騙女子的招數,你萬萬不可上當。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深情全憑一張嘴。”


    謝淩淵唾沫橫飛,苦口婆心。柳眠眠隻覺頭痛欲裂。


    “謝淩淵,你是祖母吧?”


    “謝淩淵,你被祖母上身了?”


    柳眠眠掏出袖中麒麟玉璽,連玉璽帶巴掌一起拍在謝淩淵臉上。


    “這…”旺財的眼眸中盈滿了水光。


    一汪清澈被陰霾籠罩的潭水,他委屈的要哭了。


    “你因為北良王那個老不死的老匹夫,打我?”


    老不死?


    柳眠眠想說他已經死了,他震碎心脈而死。


    他恐再次發瘋,六親不認傷了你我。


    他死前還固執的躺在你身邊,隻想離你近一些。


    他拿下了人皮麵具,恐從雲和公主昭認不出他。


    也恐你認出他。


    “這是良國玉璽,你好好看看。”柳眠眠垂目道。


    她垂眸把眼中的淚,憋了迴去。


    “玉璽?這麽小?”麒麟玉璽。謝淩淵收起委屈,他蹙眉道:“莫不是假的?


    本宮橫看豎看,北良都不是感情用事之人。”


    “送去南良,南良王一看便知它的真假。”柳眠眠把玉璽搶走,重新放入袖中。


    謝淩淵手中一空,他蹙眉“嗯?”了一聲。


    “這是本王登基為帝的憑證,本王要親自保管。”柳眠眠眼神躲閃道。


    謝淩淵蹙起的眉頭,慢慢舒展開。


    望著地上的人,他語氣肯定道:“他是北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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