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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當是什麽,原來竟是尾會發光的小魚。”白袍男子凝眸細細瞧了她一眼,話音朗朗,清亮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喜。


    那一刻,天風吹起他的衣袂,她隱約聞到他身上散發出的一股清香,那氣味悠遠淡雅,透著一種說不出的魅力,令她不自覺地沉醉其中。


    衛介立在同伴身旁,滿不在乎地哼了一聲。


    “大約是被夾住了,”白袍男子探身過來,定睛端詳了一下,沉吟,“還須我救它一救。”


    她心頭一動,充滿感激地望著他,莫非是遇上了好心人?


    “屏逸,我說你這性子能不能改改?”衛介斜倚在石頭上,抱臂於前,百無聊賴地看著對方,戲謔道,“什麽小草小花呀、小魚小蝦呀的你都要救,救得過來麽你?我那神兵閣裏有隻螞蟻瘸了條腿,你何時去給它瞧瞧呐?”


    “真的?”屏逸抬頭笑瞋了一眼,“這倒有些奇怪了,是哪隻螞蟻不知死活,竟然敢闖到神兵閣裏麵去?它的腿,可是被你這位執劍上仙給打瘸的?”


    神兵閣?執劍上仙?紫遊眨了眨眼,她曾聽那些文鰩魚說過,天界的神兵閣是專門負責培養劍仙和降妖除魔的地方。


    她歪著頭重新打量了一下衛介:原來,這位青衣仙人竟是執掌神兵閣的劍仙,難怪他的氣勢看上去如此淩厲,連眼神都帶著鋒芒。


    “嘁,你不打趣我兩句很難受是不是?”衛介飛了個白眼,裝作一臉愁苦的樣子,“我說,能不能把這份閑情逸致略微收一收,別動不動就把老朋友晾在一邊,整天價圍著這些花鳥魚蟲打轉悠?”


    屏逸淡淡一笑,也不去理會他,隻輕輕一彈指,便有一團碗口大小的雲氣瞬間在虛空凝成,將石縫間的紫魚兒周身裹住。


    刹那間,她感覺脫水的身體一下子變得滋潤起來,處在那團由無數小水滴凝成的雲氣裏,竟然比在天河水中還要舒服自在許多。


    她剛想試著動一動,忽然發現那個氣泡一樣的圓團正在迅速縮小,而她的身體竟然也在隨之變小,小到極處之時,那團雲氣忽而裹挾著她一起飛出了石縫,輕飄飄落在了屏逸的掌心上,緊接著,她隨同身處的雲團一道恢複了原來那般大小。


    那團雲氣雖小,但對她而言,卻猶如一方湖泊之大,她在裏麵試著遊動了幾下,美麗的長尾巴如同柔軟的緞帶,飄曳如夢,然而隻遊了那麽幾下,她便停住不敢再動了,因為背上的傷口正隱隱作痛,讓整個身體變得非常沉重。


    屏逸將她托於手心之上,隔著那團透明的雲氣垂眸端詳——


    這尾紫色靈魚,身體嬌小玲瓏,包括魚尾在內不過才三寸來長,全身覆蓋著閃閃發光的紫色鱗片,遊動時姿態飄忽優美,看去好似跳動的紫色火焰,將整個雲團映照得如同一盞琉璃燈籠,方才若不是這一抹熒熒光華,他還真不容易發現她呢。


    “真是漂亮!”他不由得輕聲讚歎,純黑深邃的眼眸裏充滿了欣賞之情,唇邊浮現出暖暖的笑意,“這麽可愛的靈魚,我還從未見過……”


    聽著他發自肺腑的誇讚,她心裏驀地一動,轉過頭與他靜靜對視,從那雙幽深似海的眸子裏,她發現了小小的自己。


    “你傷得不輕呢,最好別動,我會醫好你的。”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探入雲團之中,輕柔地撫了撫她的尾巴,清朗的眼光裏充滿了慈悲和憐愛。


    感覺到他指尖傳來的溫熱,她不由渾身一顫,抬眸怔怔注視著他清俊的麵容,滿懷感激地道:“謝謝你!”


    “你會說話?”屏逸眼神一亮,似是有些喜出望外,重新端詳著她,微微頷首,“原來你已修成了四百年的靈力。”


    “四百年的靈力?”衛介上前一步,眼中有鋒利的冷芒一閃,“好個小妖!你暗自潛入天界,有何圖謀?”


    “我不是妖孽!真的不是……”紫遊急忙抗聲分辯,聲音裏滿是驚惶和委屈。


    “她怎麽會是妖孽呢?”屏逸橫眉瞪了衛介一眼,出言辯護,“天界仙氣繚繞,豈是妖邪之徒可以輕易踏足的?”


    衛介皺眉沉吟:“看她形貌,並非天河所生,又來曆不明,此時無端出現在這裏,實在有些蹊蹺。”


    “你呀,整天疑神疑鬼……”屏逸沒好氣地嘀咕了一聲,輕展袍袖,想要將雲團連同其中的小魚一起納入袖中。


    “且慢!”衛介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阻攔道,“還是由我將她帶迴神兵閣,等審問清楚了再說。”


    “多事。”屏逸皺了皺眉,微微有幾分不悅,斷然推開了衛介的手,“她靈台清明,目無塵雜,實非妖邪之屬,無須受審。”


    “你不會是想把她帶迴碧霞宮吧?”衛介定定看著屏逸,眼神流露出不可思議,麵前這位神秘又淡然的莫逆之交,有時連自己也琢磨不透。


    碧霞宮?聽到這裏,她心頭一震,那可是天界雲中之神的居所啊,莫非眼前這個名叫屏逸的神仙就是執掌風雨雷電的雲中君?


    天哪……他要帶自己迴碧霞宮麽?自己沒有聽錯吧?她睜大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視著麵前的人,難以置信自己竟有這般好的運氣。


    “帶她迴去又如何?”屏逸淡淡看了一眼同伴,顯然並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麽不妥之處。


    “難道你忘了澤風那個畜生?你助他修行數萬年,度他成仙,可他呢,他都做了些什麽?”衛介麵色寒峻,冷冷的眸子裏斂藏著幽幽怒火,“他不僅忘恩負義,大逆不道,還私逃下界,為禍人間,害得老子整整在下麵待了十年,才把大局搞定,迴來還受了東君好一頓臭罵。這些慘痛的教訓,莫非你都忘了不成?”


    往事不堪迴首,而眼前這位至交好友偏偏舊事重提,屏逸皺起了眉頭,似是心中有所觸動,眼底的神色非常複雜,良久沒有說話。


    “依我看,你這惻隱之心還是莫要妄動為好,免得將來養虎為患,你後悔,我也跟著費事。”衛介拍拍雲神的肩頭,揚了揚眉。


    不知在思量著什麽,屏逸側目凝視了朋友片刻,繼而悠悠道:“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他的唇邊浮起一絲洞明世事的笑意,忽而一展手臂,將那團雲氣連同其中的紫魚一並籠入了袍袖之內。


    “先走一步,恕不奉陪。”屏逸淡淡拋下了一句話,隨即轉過身,飄然遠去。


    “喂,怎麽說走就走。”衛介望著雲神的背影揚聲大叫,沒好氣地嘀咕,“你這個愛養妖怪、自找麻煩的家夥,我才懶得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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