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土地下戶後,韓寒在承包地種了一年的莊稼,他覺得那貧脊的地裏,你就是再累,都做不出個板眼來。正在那個時候,就有兩個附近的年輕人來找他,他們叫他到城裏來下氣力,幫著一些買東西的人扛包挑擔的,比在家裏種地要強一些。就這樣,他們就來到了城裏。韓寒來城裏的時候,他還沒有滿十七歲。


    剛來的時候,韓寒還是有很大個不習慣。一個是生疏,放不下臉麵問生意,二個是晚上的住宿問題。要是租房子住宿的話,這本來找的錢都很少,又有些舍不得花錢租房。所以他們好幾個人一夥,晚上都是找那些沒人住的空房,或者是橋的下麵都住過。在初初來到城裏的那段時間,真的是還很不習慣。這一時間久了,就習以為常了。


    至於隨身的那點東西,他們就隨便藏在那些地方都沒有人要的,那些東西就是賣垃圾,還不一定有人要,況且,就是人家看到這些東西,他們一般也不會去動的,因為他們想象得到,那是沒有辦法的下力人放那兒的。


    對於吃,他們就更簡單了,他們也就是找那些專門針對農民工的食店,那些食店的飯菜都是賣得很旺實(旺實:份量足的意思)的,也是很便宜的。至於質量差,對於下力人來說,那根本就不是一迴事,他們的要求,就隻是吃飽作數。


    就這樣,韓寒在城裏一混就是六七年了。這六七年,他都是基本上每個月的月底迴家去陪他的婆婆兩三天。每次他都要給他婆婆買迴去她一個月足夠的糧油,和她喜歡吃的一些零食,另外還有零花錢。至於這六七年,他有不有積蓄,有多少積蓄,這也隻有他各人才曉得了。


    隻是在這幾年當中,讓他最不明白,最想不通,最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就是,他經常發現他的那叫花子行囊裏,都會出現五塊或者十塊錢,每次有錢的時候,裏麵還有不多不少八個包子,或者是饅頭,和有時候裏麵還給他放著一些幹淨的舊衣服。他這是明知道是有人在資助,在照顧他,他卻一迴也看不見那個人。


    他不明白,也想不通的就是,他以前從來沒有在社會上結交過什麽人,也沒有和任何哪個過過來往,這平白無故的,怎麽會有這樣的事情。為什麽這事情又隻出在他一個人身上,其他的幾個人的行囊,都是放在一起的呀,為什麽這個人每次都這樣認得這麽準,每次都沒有放錯。


    為這事,他也防過幾次,但是每一次都讓他失望,因為他每一次防的時候,他就蹲在那些角落裏,久久的等待著來放東西的那個人,但是那個人又偏偏不來,所以他最後也就放棄了去等待那個奇怪的放東西的人。


    邱瑞華生於43年,她娘家是韓老先生鄰村的,她那個時候就是看起了韓家的三間大瓦房,還有帶偏角房的家,和他家曆代都是知書識禮有文化的人。所以介紹人一說起,她就滿意的答應了。


    誰知道她一嫁過來,情況就有些不一樣了,她這才曉得不管是家和人,單從外表是看不出來的。但是,她也沒有怎麽後悔,因為那個時候窮,家家戶戶都是那個樣子。隻是她原先認為這個家會有多好,現在實際到了這個家後,她才曉得也就跟一般家庭沒有二樣。有的,也就是好一點的房子,但是這房子又不能當飯吃。


    可是在她嫁過來後,這個家的敗落,就很明顯的比一般家庭不一樣了,這個家的敗落真的是讓她心灰意冷。特別是她生了韓寒後,那個時候就簡直揭不開鍋了。


    還是韓寒他爸去了豆腐坊,這才勉勉強強沒有餓死人。但是幾年後,她老公就那樣死去了。這如天打雷劈的壓力,真的讓這個邱瑞華對這個家庭喪失了信心。


    這下她才後悔,後悔她嫁給了一個以前羨慕的,有文化的家庭,現在卻是這文化啥子都不值。尤其是這老人公婆,他(她)們就不到五十歲的人,他(她)們又不會參加集體生產勞動,他(她)們就窩在家裏無所事事的。這下她才曉得了知乎者也文化人的無能,這個家,靠她一個人是無論如何都撐不起來的。就這樣,這邱瑞華就一步步的,消沉到了拋家離子之路。


    她拋下不到六歲的兒子和老人公婆,她就來到了幾十裏外的城裏。她預先的打算是,到城裏來幫人洗衣服帶孩子都行,隻要能混口飯吃就行了。哪個又曉得這人年輕,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又舉目無親的走到這兒。當她第一天來的時候,首先她還是想到第一是找活,找到了活就再想辦法找落腳的地方。


    她漫無目的的,在這陌生的城裏到處竄,她也知道選著走那些背街小巷,去找那些人家戶打聽,她就去問那些比她年齡大的婆婆嬸嬸,她去問她們,曉不曉得有不有人需要洗衣服帶孩子的,她是一定做得好的。


    她這麽問人家,那是絕大多數人都是沒有辦法給她解決問題的,一般的人,誰又會去管人家的閑事呢,誰又會去打聽哪家人缺人手呢。就這樣一直到了徬晚,她都沒有訪到活兒,她心頭也急了,人也餓極了,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她心想:趁還沒有黑,先找個小食店吃點東西,再去看一處能夠遮風擋雨的地兒晚上好將就睡覺。


    她就走到了一條小街往大街轉向的轉角處,那裏有一家賣饅頭包子麵條的小食店,她就進去坐下,她要了三兩小麵。這家食店這時也就隻有她一個食客,店裏也就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在給她煮麵,她就順便的問那煮麵的女人,她問她曉不曉得這附近,有不有需要人洗衣服帶孩子的,或者就是像你這樣開店缺人手的人。


    這人就是運氣,這個時候的邱瑞華的運氣也就在這兒了,也不知道很多事情為什麽就是這麽巧。這也像是人們說的緣分吧,她這個時候硬是就這麽遇緣了。


    這女人把她看了又看,她看她的臉嘴又正是她心裏想要的那種。她看她樸樸實實的,她坐在那兒背一個緊緊實實的包袱,她就知道她是遠道而來的。她再看她那渴求找個落腳處的迫切樣子,她心裏一下就升起來了一種同情和憐憫之意。


    她就問她:“你從哪裏來的,你怎麽敢一個人走到這裏來,你一個女流之輩的,你就不怕外麵的壞人嗎?”她聽她這樣問,她這樣問一字一句都像是在戳她的心一樣,她當時就忍不住流淚了。她說:“我是從很遠的鄉下來,我的男人死了,我又養不活老人公婆,在家裏一年到頭分那點糧一半都夠不到吃,所以我就自己出來找生活了。我是怕,但是為了活命,我還是下決心出來闖一下。哪個曉得出來也是這麽的艱難。”這個時候,她根本不敢說她有孩子,她知道她要是說了有孩子,那是任何人都要譴責她的。其實在她的內心深處,她還是不忍心丟下孩子的。


    那女人把麵條放在了她的麵前,她又說:“你的膽子也夠大的。那麽,你在這城裏有親戚朋友或者是熟人沒有呢?”“沒有。啥都沒有。”“我看你這個樣子也啥都沒有,不然,怎麽會背著這樣的包在外麵走哦。”她看她的包就是一塊舊布縫起來的,所以她先就曉得她是無依無靠來到這兒的。


    她看她吃麵條,她認真的看,她看她雖然是很餓,但是她的吃相還是那麽斯文,她心裏感到很滿意。


    她又問她:“你要是找不到活,又來怎麽辦?就算你找到活了,你又住哪裏?這些你在出來之前想過沒有?”她感到愕然。其實,這些她不是沒有想過,隻是出來闖蕩的衝動讓她藐視了這些,她的衝動真正成了初生牛犢不怕虎。如果先就是那種,前怕虎後怕狼的話,那她也就不敢這樣,不敢這樣貿然的就出來了。


    邱瑞華聽她說了這些,她心裏真的是受驚不小。她看著外麵的天馬上就要黑下來了,雖然是先想的晚上大不了就蹲屋簷躺橋洞的。此時想來還是心驚膽戰的,真正那樣的話,遇到壞人了怎麽辦。要是一個男人那樣還好一點,自己可畢竟是女人呀,女人能夠那個樣子躺在外麵嗎。


    她急了就馬上說:“阿姨,我就求求你做個好事,今天晚上你就讓我在你這兒住一晚上吧,今後,今後我一定會報答你的大恩大德。”她笑了,她心裏想:這麽久的時間了,我就是想找一個人來幫我這麵館的,總是沒有看上如意的,今天卻輕輕巧巧的就給我送上門來了。她口裏卻逗趣的說:“住旅館啊,到處都是旅館耶。”邱瑞華一下就傻眼了,她轉身跪下來,她用哀求的目光看著這個老板娘,卻久久說不出話來。她知道就她身上這幾塊錢,還要省了又省的,看能不能夠維持五天的生活費。


    老板娘看她那樣子,她還真怕把她逗傷心了,她拉住她的兩個膀子往上提,她趕緊說:“我逗你的,你不要急啊,你就在我這裏住,你長期住我這裏都可以。隻是,你願意就在這裏幫我嗎,就在這裏幫我賣饅頭賣麵嗎?”這邱瑞華從一分鍾前的絕望,一下就迎來了曙光,她再一次跪在老板娘的麵前,千恩萬謝的磕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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