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麵色如常地帶領著傷兵營的眾人緩緩抵達了邊境附近規模最為宏大的府城——雲南府。


    盡管他們在進城之前就已經預先向雲南當地的官員打過了招唿,但當這支隊伍真正出現在人們眼前時,所展現出來的景象卻令人觸目驚心、慘不忍睹。


    那些原本應該朝氣蓬勃的年輕士兵們,此刻能夠站立著的也都相互攙扶著彼此,艱難地前行。


    而仔細觀察便能發現,幾乎每個人身上都帶著不同程度的傷勢:有的人胳膊上纏著厚厚的紮帶,顯然是手臂受了重傷;有的人頭上同樣綁著紮帶,甚至還有些人的眼睛被白色的紗布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隻能憑借模糊的視線摸索著前進。


    然而,這些隻是眾多傷者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更多的士兵則因為腿部受傷嚴重無法行走,隻能或坐或躺地待在車上。


    有些人的傷口經過簡單處理後仍在滲血,將身下的被褥染成了一片暗紅;有些則緊閉雙眼,臉色蒼白如紙,仿佛隨時都會咽下最後一口氣。


    如此淒慘的一幕讓前來迎接的官員們不禁麵麵相覷,一時之間竟然不知該如何應對。


    在距離稍遠一些的地方,圍觀的人群也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他們震驚於眼前所見的這一切,紛紛猜測這些傷兵究竟經曆了怎樣殘酷的戰鬥才會變成這般模樣。


    恐懼和憐憫之情在人們心中交織蔓延,整個場麵彌漫著一種沉重而壓抑的氛圍。


    “不是聽說我們打贏了嗎?怎麽好像打輸了似的。”


    “別胡說,我們是打贏了,現在還在緬甸境內追殺緬甸人。”


    一個老漢歎氣說道:“十人出征一人還,就算是打贏了那也是要死人的,緬甸人也不是綁著的豬,他們也會反抗的。


    這些兵看著慘,可卻不是最慘的,我猜最慘的就在車上那些陶罐中。”


    其他人都不再說話了,踮起腳尖看著拉著傷員的車架上還拉著許多的陶罐,密密麻麻的每個車上都有。


    剛才說話的人自言自語的嘀咕道:“他們就這樣把活著的人和死人的骨灰放在一起,那些活著的兵不會感到害怕嗎?”


    老漢迴答道:‘怎麽會害怕,那些罐子裏的骨灰在活著的時候是他們最親密的袍澤,比親兄弟還親,是可以為自己擋刀的人。我勸你不要在胡說八道了,要是給那些兵聽到,’


    雲南知府帶著一眾官員硬著頭皮上前見禮,“賈帥,住宿都給您安排好了,包了一個酒樓,您和您的親兵都可以入住,其他受傷的兵都安排在了城裏的大營,已調派了醫生前去等待,隻要去了立馬就能重新安排診治換藥。”


    賈赦抱拳彎腰施禮,“感謝你們,我先讓兵丁們過去再說其他。”


    於是賈赦把知府的話大聲地複述了一遍,讓他們跟著前來領路的人前去安置,並告訴他們,有任何的事情都可以來找他,現在戰爭還沒有結束,他們仍然是現役的兵,仍然是他賈赦的兵。


    兵丁們陸陸續續的跟著帶路的走過賈赦身旁,能說話的都會說一聲“大帥保重”。不能說話的也會點點頭。


    城門口的老百姓看到大帥和兵丁如此的和睦,也是眼淚滾滾,這些和他們自己孩子一樣大的兵都是為了保護他們而受傷,甚至是躺在冰冷的罐子裏。


    先前還給別人分析的老漢更是泣不成聲,“將士們,請受老漢一拜。”說著就帶頭跪了下去。


    其他的百姓也是有樣學樣,一個接一個的喊著“將士們辛苦了,請受我等一拜。”


    官員們尷尬不已,他們是官是不能給這些士兵下跪的,哪怕是已死的兵丁,階級不同,立場不同,但是老百姓跪了,他們也不能不有所表示,所以隻好彎下他們高貴的腰杆施禮。


    兵丁們早已哭的稀裏嘩啦的,“值得了,百姓沒有忘記他們的功績。”有的還抱起身邊的陶罐喃喃自語“二狗子,看到了嗎?你死的值得,老百姓都在給我們叩頭呢!”


    等城門口的最後一個兵走遠的時候,知府又湊過來小聲和賈赦說道:“大帥先和親兵去酒樓換洗衣物休息片刻,我們地方的士紳安排了一個宴席,希望賈帥不要推辭,也跟我們這些沒見過世麵的人說說您在戰場上的風采。”


    賈赦目光緩緩地落在知府老爺身上,心中暗自思忖著。


    他深知這些文人墨客們向來有著一種獨特的本領,他們總能夠巧妙地運用言辭和詩句,將那些兇險至極、醜惡不堪的事物加以美化和包裝,使其呈現出一幅美輪美奐的景象。


    就拿許多唐宋時期詩歌所描繪的西域戰場來說吧,那裏麵充滿了浪漫與豪情。


    例如那句“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讓人仿佛能看到將士們在戰前豪邁暢飲,琵琶聲急促催人的場景;又如“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字裏行間透露出的那種殺敵報國的壯誌淩雲,令人熱血沸騰;再如“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這樣的名句,更是將廣袤無垠的沙漠風光展現得淋漓盡致,給人以無限遐想。


    然而,當人們僅僅隻是通過這些詩句去想象邊關的風月時,往往會被其表麵的美好所迷惑,甚至會產生一種衝動,恨不能立刻手提三尺長劍,義無反顧地衝向敵營,一舉刺穿敵酋的頭顱,建立不世之功。


    但實際上,真正的戰爭遠比這要殘酷得多。


    在戰場上,每一次交鋒都是生與死的較量。


    敵人死去一千,己方也至少會損失八百,雙方拚的不僅僅是兵力和武器裝備,更重要的是彼此的士氣和毅力。


    在這場血腥的廝殺中,沒有絲毫退路可言,一旦有一方先支撐不住,那麽等待他們的將會是滿盤皆輸的結局。


    賈赦笑著和知府說道:“那就感謝諸位的盛情了,到時本帥一定到。哈哈哈!”


    眾官員鬆了一口氣,和這些武夫打交道就是壓力大,整天就知道打打殺殺的,幸虧這位是國公府的出身,是個積年的老紈絝,比他們還會玩,這不就踩到一個點上了嗎?


    於是,官員們相互拱衛著賈赦,賈赦也和他們相互恭維著,一派將相和的景象就落入了周圍百姓的眼中。


    賈赦暗暗道:“那我做了免費的演員,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本帥做生意豈能虧本。要想想辦法讓你們出出血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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