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小鎮位於仙界中部,雖然地方不大,但來來往往的人丁很多,再加上周圍有好幾個修仙宗門,所以鎮上川流不息,門庭若市。


    張陽幻化成普通凡人的模樣,一路穿過街道,感受到很多不同的氣息,或如淵似海,或高深莫測,或飄渺不凡,赫然都是修為強大的修仙者們。


    但除此之外,也沒有什麽其他的了。畢竟是仙界,修仙者的基數很多,張陽這一路向北行來,至少也遇見過上千人。


    就在他準備收迴神念,離開小鎮時,突然感受到一縷熟悉的氣息,讓他下意識轉過身去。


    就見在數百米外的市井,川流不息的人群,一名女子正站在藥鋪門口,提著一疊厚厚的藥材,轉身走向東方。


    那一刹,她的容顏相貌,衝張陽展現出來。


    青山眉黛,雙瞳剪水,一襲白雲素衣,襯托出幾許青豔絕俗,雖然僅僅是築基初期的修為,但卻散發出一股古典而優雅的東方氣質,引得周圍的路人們,頻頻側目。


    “......”


    張陽瞳孔猛地一縮,旋即又急劇擴張,幾乎填滿了整個眼眶,想要將那一張臉多留住刹那似的。


    他幾乎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一樣,因為眼前這人,是絕對絕對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


    因為她,本該已經香消玉殞,屍沉江底。為此,張陽血洗了整個荊南,以六百多人的鮮血祭奠她的逝去。甚至還在南江水畔,為她立了一塊石碑,留作紀念。


    本以為再次相見,定是在遙遠的來世,但沒想到,來世竟然提前到了此時,此刻。


    “安雅惠...怎麽會是她?”


    張陽滿腦子都是難以置信的想法,想要再看一眼時,眼前人海茫茫,早已經找不到她的身影了。


    張陽迅速將神念鋪開,幾乎瞬間就捕捉到了她的位置,就要不顧一切衝過去時,突然又猶豫了。


    “不可能的...她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裏...一定是我看錯了。”


    張陽壓下心中驚駭,強行讓自己保存一絲理智,站在原地猶豫半天,還是沒有追隨過去,而是轉身向北。


    ......


    “咦?”


    長街盡處,那提著藥材的素衫女子,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後方。


    她的心中,突然湧起一股奇怪的錯覺,便仿佛在不久之前,後方有一個熟悉的人在看著自己。


    “是錯覺吧...這裏是仙界,他怎麽會在呢?”


    她澀聲一笑,似是在嘲笑自己的癡心妄想,旋即從眼底湧上一層淺淺的憂傷。


    這樣的錯覺,她已經遇見過很多次了,起初還會傻傻的當真,跑迴去找上老半天,最終尋得一場空歡喜。到了後來,已經是見慣不驚了。


    “別多想了,趕緊迴山上去吧,要不然又要被仙姑說了的。”


    擦幹眼角的淚跡,再次起步,方向卻是向東。


    ......


    張陽離開這座小鎮,便不再掩飾修為,直接化作一道長虹,穿雲而行。


    但這一路上,他的心潮時刻在澎湃,腦海中閃過一幕幕情景,最終還是定格在那迴眸一瞥的畫麵。


    那樣的青山眉黛,素裏紅妝,顏色鮮明,絕對不可能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但這一切,卻怎麽也解釋不通,如果不是看錯,那難道是什麽?人死而複生?


    要知道,真正意義上的死而複生,是完全不存在的,就連那些縱橫星空的真仙,也做不到。人死之後,魂魄歸入地府,重新進入六道輪迴,將會抹平前世的一切痕跡。除非是在魂魄進入輪迴之前,將其封存,再運用造化神通,重塑一具肉身,勉強可以算是起死迴生。但如果事情過去許久,魂魄離開人間,就算是大羅金仙下凡,也沒得法子了。


    所以,從理性上來說,張陽是沒辦法相信剛才自己所看到的,但是感情確難以控製,如同堤防潰決般,諸多念頭湧入腦海。


    與安雅惠初逢,相識,曆經患難的一幕幕情景,飛速閃過,如同一卷古老的膠卷,封存著前世的情感和愛戀。


    張陽想克製住,但卻做不到。


    “唉!”


    他猛地停下身法,仰天長歎一聲。


    心中苦笑,人類果然還是感情動物啊。明知道是水月鏡花,但還是無法割舍,就算是徒勞一場,也要毅然前往。


    下一刻,一道長虹橫貫長空,豁然衝向南方。


    ......


    而此時,青雲宗山門外的台階上,兩個人並肩而行。周圍來往的弟子以及長老們,都主動向他們行禮問好。


    “長生,你近來感覺如何?”


    莫清背著兩手,淡淡問道。


    “我已經好多了,”莫長生看向身旁的莫清,一臉歉意道:“倒是師叔你,當時為了護我,傷得很重...”


    “你我本就是血脈相承的一家人,出門在外,我護你也是理所當然的。”莫清拍了拍莫長生的肩膀,微笑道:


    “咳咳...前段時間你父親出關,親自為我調理功體,還賜予我一枚天藥,最多三五年時間,便可以恢複過來的。”


    莫清和莫長生二人的關係,並不隻是師叔侄那麽簡單,連姓氏都相同,顯然是同宗同門的親人。莫長生的父親莫楓染,是青雲宗的掌門,同時也是莫清的嫡親兄長。


    “不過話說迴來,這世俗界真是要變天了,以他們那樣貧瘠的修煉環境,怎麽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妖孽出來?而且,似乎和太玄門當年的醜聞有關係...”


    莫清一邊走,一邊搖頭長歎道:“隻可惜仙門關閉了,否則,我們必定要前往世俗界,將那張陽的背景,盡數給挖掘出來,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這時,莫長生忽然說道:“師叔...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什麽事?”莫清微微詫異。


    “我們山門裏,不是有一名世俗女子嗎?叫做安雅惠,是我父親從世俗界帶迴來的。”莫長生幽幽說道:


    “地球上橫空出現這麽一個妖孽,必定是驚天動地的大事件,那女的也許知道些什麽。”


    “那你問過沒有?”莫清皺眉道。


    “這段時間,我曾暗中關注過她,她一直都很沉默寡言,就算當麵去問,肯定也不會說實話的。”莫長生搖了搖頭,接著聲音凝重道:


    “師叔,我的想法是,對她進行搜魂,徹底清查她的所有記憶,一定能找到些蛛絲馬跡。”


    “搜魂!”


    莫清聞言,臉色頓時一變道:“這怕是不妥吧...”


    這搜魂術,乃是仙界流傳的一種秘術,可以將法術施加到對方的神魂中,將一切信息提取出來。由於這是施加給神魂的法術,不受主觀控製,就算想隱瞞也不行。


    但這樣的秘術,同樣也存在著極大的副作用,那就是使用過後,會對神魂造成無法彌補的創傷,輕則失憶,重則癡呆,從此將成為一個廢人。


    “這小女娃,可是你爹從世俗界帶迴來的,還是極品水靈根,修道的好苗子...我們這麽做,你爹會不高興的。”莫清緩緩說道。


    “那有什麽,我們現在最缺少的,就是對敵人的了解,為了能了解那妖孽的背景,就算犧牲一個水靈根苗子,那又算得了什麽呢?”莫長生半帶嘲諷道,“而且她僅僅是個苗子而已,日後能不能證道成仙,那還兩說呢。”


    他非常自信,掌門畢竟是自己的親爹,別人看在掌門的威嚴上,不敢對安雅惠怎麽樣,但他莫長生可就敢做。


    “那...也好吧,這是我們唯一的線索了。”


    見勸不住自己這個親侄子,莫清索性也改變了想法,說道:“本門修煉過搜魂法術的是一位姓宋的仙姑,我這就傳令下去,讓她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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