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頭之所以沒提李香,是因為知道她娘家幾乎沒人了,迴去了也是白搭。


    而王慧蓮和李小琴,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給婆婆準備棺材的事兒,居然落到了她們兩個兒媳婦的身上。


    王慧蓮眼睛一瞪,不可置信的看著沈老頭:“爹,你是讓我迴娘家去借錢,然後給婆婆買棺材嗎?”


    “那我迴去怎麽跟我娘家兄弟說?說我婆家沒錢給婆婆買棺材,得我迴娘家找兄弟借錢買?”


    “那以後我還怎麽迴娘家?春樹還怎麽在他幾個大舅哥麵前抬得起頭來?”


    她隻覺得自家公公是在發癔症。


    要是錢上差了一點點兒,那她迴去還好說些。


    一毛錢都沒有,全要靠她們兩個兒媳婦出去張羅婆婆的棺材板,這事兒說出去都得讓人笑掉大牙。


    以後沈家的男人,也不用出去了,全都貓家裏當縮頭烏龜得了,省得出去被人戳脊梁骨。


    李小琴見王慧蓮當了出頭羊,她便沒有開口。


    讓她迴娘家借錢行,但不能是為了這個事情。


    而且她迴去根本都不知道要怎麽張嘴。


    更何況,照她爹娘的秉性,根本也不會借。


    縱使沈老頭厚著臉皮開口讓兩個兒媳婦迴娘家借錢,也讓王慧蓮毫不留情麵的給懟的啞口無言。


    說到底,這就是沈家男人無能,所以才會讓女人去籌錢。


    可不這樣,沈老頭一時之間根本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辦法了。


    這時候自從王老太死後,一直沒說過話的沈夏樹突然開了口,話是對著李香說的:“去找石頭借。”


    沈夏樹想的好,石頭怎麽說也是沈家的孫女婿,家裏老人過世,不論之前有多大的仇怨,這個時候也得放一邊。


    農村有句話,叫做死者為大。


    李香囁喏著嘴看著他,欲言又止。


    自家男人怕是還不知道沈四月和石頭現在對沈家的恨有多深呢?


    但李香去了幾次都是無功而返,所以她有些擔心去了也是白去。


    見李香站在那裏不動地方,沈夏樹當即就發了飆:“傻站著幹啥?還不快去?”


    “她......他們要是不借咋整?”李香心裏有苦難言。


    沈夏樹抓起掃炕笤帚就砸向了李香:“他們要是不借,那你就死在他們家得了。”


    笤帚砸在了李香的腦門上,頓時就紅了一大塊地方。


    李香疼的捂著腦袋,眼淚劈裏啪啦的就掉了下來。


    王慧蓮和李小琴這迴誰都沒說話。


    如果李香真的能從沈四月那裏弄到錢,那就不用她們兩個丟人了。


    見其他人都不說話,李香隻能磨磨蹭蹭,一步一挪的往外走。


    正在這時候,劉常山的大兒子懷裏抱著一卷白布來到了沈家。


    老人過世,家裏人總得披麻戴孝。


    但這年代,誰家能有那麽多錢來置辦孝布?


    所以隊上用公家的錢買了白布,誰家有事兒了,就拿來用,用完還迴去就行。


    劉常山的大兒子先是祭拜了一下王老太,然後才把手裏的孝布遞給沈家人,並且問道:“你們打算啥時候下葬啊?”


    “要是想找抬棺人,算我一個吧!”


    可能是劉常山覺得沒有借棺材給沈家,心裏有些過意不去,所以這才讓大兒子主動給沈家當抬棺人。


    沈春樹沒答話,轉頭看向了老爹。


    老娘的棺材有沒有還不知道呢!


    如果到最後弄不到棺材,那還談什麽抬棺人呢?


    沈老頭強撐著謝過了劉常山的大兒子,但對於啥時候下葬,並沒有說具體的時間。


    他心裏是想給自家留條後路。


    萬一最後真的弄不來棺材,那用席子卷起來埋上,就不找人了。


    畢竟那樣實在是不光彩的事情。


    送走了劉常山的大兒子之後,沈家人將孝布該戴在頭上的戴頭上,該係腰間的係腰間。


    然後就等著李香那邊的結果。


    而李香實在是不願意再去石頭家。


    正在路上糾結的時候,恰好碰到了同村的劉長江的媳婦馮招娣。


    平時她跟李香的關係還可以,冬天沒事的時候,有時會湊一起做針線活兒。


    李香的眼睛立馬亮了起來,她連忙快步走上前,抓著馮招娣的胳膊央求道:“招娣,你手裏有沒有錢,先借我點兒行不行?”


    沈家王老太過世的消息,這時候已經傳遍了村子。


    所以馮招娣以為李香借錢是想置辦酒席請客。


    她皺著眉頭不讚同道:“你家現在正是困難的時候,就不用大操大辦了吧?”


    “再說現在大家都是忙的時候,哪有時間啊?”


    李香知道她誤會了,連忙搖頭:“不是,不是,是我家老太太的棺材還沒著落呢,我想跟你借幾個錢買棺材。”


    “啥?”馮招娣睜大了眼睛震驚的看著李香。


    “你們家男人呢?怎麽讓你一個兒媳婦出來借錢?再說不是還有你大嫂呢麽?怎麽也輪不到你出來啊?”


    馮招娣實在不懂沈家這是什麽操作,怎麽會讓二兒媳婦出來給老人湊棺材錢?


    這不應該是兒子該做的事兒麽?


    李香也不好意思說沈春樹去借了一圈沒借到,隻是苦著臉尷尬道:“他們在忙其他事,不說他們了,招娣,你能不能先借我點兒錢?”


    馮招娣看李香一直跟自己提錢的事兒,不自在的將目光移向了一旁。


    “那個......不是我不想借你,是我手裏實在不寬裕啊!”


    “你也知道,我兒子已經在說親了,很快就能定下來,手裏僅有的那幾個錢,得給他留著,不能動啊!”


    此時馮招娣有些後悔跟李香在一起的時候吹牛來著。


    那時候她總是有意無意的在李香麵前炫耀自家家底殷實。


    不然這個時候直接說沒錢不就得了?


    李香還想再說,馮招娣連忙借口還有事,匆匆忙忙的就走了。


    任憑身後的李香如何喊她,她都沒敢迴頭。


    現在的沈家,在村裏真成了人人需要躲著的存在了。


    李香為難的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隻得又硬著頭皮朝著石頭家走去。


    因為跟沈四月的恩怨,沈秋樹在通知人的時候,就沒來石頭家。


    又趕上中午吃飯時間,所以沈四月和石頭還真不知道王老太已經死了的消息。


    此時的兩口子已經吃完飯了。


    沈四月讓石頭躺炕上,正在給他按摩。


    自家男人心疼自己,不讓自己下地裏幹活,沈四月覺得自己也應該給石頭提供足夠多的情緒價值。


    果然,剛給石頭按了沒幾下,就讓這個家夥笑的一雙眼睛就眯了起來。


    手也不老實的伸進了沈四月的衣服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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