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6-01


    喝完熱薑湯,陸夢箋哭得累了沉沉睡去,額頭的熱度也在濕‘毛’巾作用下緩緩降了下去。房中悄然無聲,隻聽見陸夢箋安穩的唿吸聲,偶爾傳來低聲夢囈,隨即漸漸隱去。林岱莫坐在‘床’邊,右手被那‘女’子緊緊握在手中,動彈不得,隻好趴在‘床’頭將就睡了一夜。


    陸夢箋睜眼,見林岱莫和衣趴在‘床’頭,而自己的手在他的手心,早已汗漬津津,她悄悄俯身打量眼前的男子,心中暗想,此人雖冷言冷語不招人待見,不過心地倒還不錯,相貌也足夠帥氣,隻可惜他卻喜歡男人,真是暴殄天物。


    可一想到昨日的爭執,又轉念道,這個冷麵人,他如今受仆從報恩,過上好日子就想趕我走,我還偏不能遂了他的願,從今兒起不管他怎樣刁難,我陸夢箋都要堅決賴在此地,直到將敵人碉堡攻克為止!


    林岱莫這廝睡意正酣,哪知道自己在枕邊人心中已是百轉千迴,再不複從前。


    連續兩日,林岱莫明顯感覺到,家中氣氛莫名詭異。


    陸夢箋高燒退去,第二日一早便不顧感冒鼻塞,又在‘花’盆旁轉悠半天,後來劉媽都忍不住被吸引在旁,同陸夢箋東扯西談。劉媽本是打算盤問一下陸夢箋的家世,她早就聽說過少‘奶’‘奶’不過是路邊撿來的小丫頭,頭日嫁了林家大少爺便隨即被趕出‘門’去。這兩日她‘私’下觀察二人,雖總是小吵小鬧不斷,但見少爺的舉止分明同以往判若兩人,便知這‘女’子對少爺而言不同常人,因而平日仍以主仆之禮對待陸夢箋,斷然不敢失禮。


    誰知聊了小半日,反而不知不覺被陸夢箋套出好些話來,再加上陸夢箋見聞多廣,說話又專揀老人愛聽的話語,因而劉媽心中越發歡喜,索‘性’將前兩日受的驚嚇忘得一幹二淨,甚至還在陸夢箋的指導下學些園藝小常識。


    一老一少聊得熱火朝天,卻獨獨冷落了家中唯一的男‘性’,林岱莫在院中轉來轉去,無事可做心中閑得幾乎要長草,見那二人在‘花’盆前不亦樂乎,自己卻礙於麵子,隻好獨自一人享受這磨人的寂寞。


    好容易熬過三日,院‘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車馬聲,正是方圓、宇氏兄弟三人,林岱莫聞聲打開院‘門’,隻見‘門’口兩輛騾子拉的平板車,車上整整齊齊碼放著些帶土的‘花’苗,正是陸夢箋在石塔村所植的苗木,另有一車則擺放著一隻貌似香爐的鐵家夥,還有數十株低矮幼苗。


    宇文宇武合力將車上的鐵爐小心搬至院中,陸夢箋一看,同她在圖紙上畫的相差無幾,甚至爐麵還勾勒出些‘精’致的‘花’紋,樂得直拍手,口中讚不絕口:“想不到劉鐵匠手藝這麽好,我看以後你們需要打製些鐵具直接去找他就行了!”


    再迴頭看到那些‘花’苗,陸夢箋樂得恨不能衝上前將每人狠狠熊抱一番,這幾人不但將她原本栽植的‘花’苗移了過來,還另外又新買了些苗木諸如桃李‘玉’蘭,還有些難以辨認的樹種,一一小心放置在院中,又取來鐵鍬準備挖坑栽種。


    “哎,幾位大哥,這樣種樹可不行,”陸夢箋進屋倒好茶水,出‘門’就見幾人甩開膀子在院中‘亂’挖一氣,宇武甚至直接取出自身攜帶的佩刀掘土三尺,聽聞此話,不由都止住手中的工作。


    “少‘奶’‘奶’,這活我們以前都幹過,您放心就是了,”宇文擦一把腦‘門’上的汗,又準備開挖。


    “宇大哥,您先停一下,聽我把話說完,”陸夢箋快步走至近前,打量打量已挖至半人深的土坑,“大哥,我看這坑啊,種人都可以了,不過這還真是個好主意,‘春’種秋收,到了秋天正好能收獲一大堆人,洗衣做飯打水澆‘花’每個人各司其責,我呢就負責喝茶賞‘花’樂得自在。”


    一席話將眾人逗樂,說笑起來,方圓見林岱莫心情不錯,便大著膽子笑侃,“少夫人,您可千萬別把我們少爺種下去,要不然等到秋天收獲一大堆少爺,我們可照顧不過來……”


    林岱莫聽完也不生氣,哈哈一笑,“若是真能種出一大堆我來,我看首先就得派一個出來哄某人開心,還要選派十人作為候補,指不定哪天說出一句話來就能把人給氣死。”


    “這可不一定,你難道沒聽說,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麵對有些非正常人類呢,你還真沒法用正常方式跟他溝通,”陸夢箋笑眯眯的說完,順手拾起一株幼苗斟量起來。


    “嗬,怪不得我看你與常人不同,今日經你提醒我才明白,原來我竟是同非正常人類一同生活,”林岱莫恍然大悟的一拍腦袋,緊忙退後幾步同陸夢箋保持距離。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實在抱歉,跟我這個不正常人類在一塊太久,林少爺您躲得再遠,也已經擺脫不了身上那股子火星味了,”陸夢箋不依不饒,但礙於另外三人在場,也不好將話說得太過分,生怕惹惱諸位以後的日子反而不好過。


    兩人這樣鬥嘴早習以為常,可旁邊方圓等人卻麵麵相覷,這同他們記憶中的少爺,實在相去甚遠,原本的林家大少爺雖對下人一向寬厚,卻也從未像今日這般隨和。熟悉林家的人誰人不知林氏大少爺‘性’情孤高,為人清寡,生得一身風流骨,奈何冷冽如冰寒,方圓追隨其十餘年,也不曾見他這般與人玩笑,因而聽完直接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少、少爺,要不您先迴房中休息一會,這裏‘交’給我們三人便可,”方圓好不容易將下巴合攏,試探著問道,誰知林岱莫一擺手,一把抓過鐵鍬便要掘土。


    “哎,先等等,我還沒說完呢,”陸夢箋一看四人又要動工,急忙正‘色’喝住,“你們先迴房喝點茶水,容我先丈量一番再挖坑不遲。”


    說著從牆角撿來一根木棍,用手丈量至一米有餘,在地上比劃一通用石子在地上做好標記,幾乎畫滿了臨西的半邊院子這才停下來,向手執鐵鍬的四人解釋一番。


    宇武不耐煩的叉著腰,他平生最煩‘女’人絮絮叨叨,更何況在他心中‘女’人家一向隻懂‘操’持家務‘女’紅之事,哪裏會懂得挖坑植樹,但對方畢竟是少爺的妻子,縱使心中再多怨言也隻能強自壓下,因而隻能強忍不耐勉強聽著。


    方圓、宇文聽得認真,聽聞原本看似簡單的植樹一事,竟也有這麽多‘門’道,不由對這個少‘奶’‘奶’刮目相看。之前單看這‘女’子,姿‘色’尋常,對待少爺也時常不恭,方圓深為自家少爺鳴不平,隻覺此‘女’完全配不上林岱莫,可就是這‘女’子卻使自家少爺改了‘性’子,令他很是費解。今日一見,內心才略有改觀。


    不出一個時辰,地上堆積的樹苗已亭亭立於院落之中,放眼望去整整齊齊煞是喜人,陸夢箋不由感歎果然人多力量大,想當初她同李嬸栽種那些樹苗,整整耗費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幾乎將兩人累得虛脫,而麵前這幾個男人除了大汗淋漓之外,根本看不出有疲憊之感。


    種完那些苗木,陸夢箋如釋重負,這才迴頭打量起地上那座蒸餾爐,相較她之前用幾隻破鍋捆綁起來的小黑爐,簡直如同皇宮之於茅舍,實在不可同日而語。


    “少‘奶’‘奶’,您這爐鼎該不是用來煉丹的吧?”方圓好奇地站在一旁,自他從劉家鐵匠鋪將這鐵具取迴那日,心中便不停犯嘀咕,實在不能理解陸夢箋平白無故打製這鐵具用意何在,今日索‘性’問個明白。


    “這個呀,比煉丹爐可有用多了,那些煉金術士煉的丹‘藥’保不齊就叫人升仙了,我這個呢,則是煉了‘迷’倒眾生的,隻可惜現在沒有鮮‘花’,沒辦法讓你們領略一下它的用途,”陸夢箋想到從此在這荒郊野嶺再無鮮‘花’為伴,頗為遺憾,之前不愁鮮‘花’,卻無合適器具,可如今蒸餾爐到手,又沒了原材料,正可謂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瞧我這腦子,剛才隻顧種樹結果把這茬給忘了,”方圓一拍腦‘門’,奔至‘門’口,從車後取下一個包裹,‘交’至陸夢箋手中,“這是石塔村那位大嬸讓我轉‘交’給少‘奶’‘奶’的,她說要是少‘奶’‘奶’有啥需要隻管吩咐一聲,還說這包袱裏是什麽劉老二這幾日采下來的。”


    陸夢箋打開包裹一瞧,竟是滿滿一大包四月雪的鮮‘花’,早已被人細心地從樹枝上采摘下來,隻餘細碎的小‘花’,靠近底端的一些已然泛黃,顯然采摘了有些時日,而頂端的部分仍舊鮮亮潔白,想必是今晨才從樹上摘下來。


    想不到自己不過一句委托,劉二叔竟然全部記在心上,縱然自己不告而別,他仍日日‘抽’出時間到山間采‘花’,陸夢箋看著麵前的白‘花’甚覺羞愧,忽的想起曾承諾的報酬,猛地抬起頭問道,“方大哥,你們今日迴城會否還經過石塔村?”


    方圓不解,既然剩餘的苗木早已全數運來,還去石塔村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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