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張昊旻從葉真人的茅草屋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昏黃了。


    遠處,三兩朵稀薄的雲,輕輕地飄動著,不知何時已渲染上了一圈的金黃。


    張昊旻沿著迴自在觀的小道走著,兩側吹著所剩時(ri)不多的寒風,像個頑皮的孩子,肆意的在林間遊(dàng),享受著最後的狂歡。


    在自在觀,輕雨柔早早的便做好了滿桌子的飯菜,但遲遲不見張昊旻迴來,於是獨自一人坐到自在觀西門的門檻上,翹首以盼的往北邊張望著。


    影子愈漸的拉長,鵝黃的光澤灑在臉上,猶如投來一片金光,隻是這金光讓人太過愜意,泛起一整(ri)的乏累,忍不住的打著哈欠。


    雖然已經快要入(chun)了,氣溫也稍有些迴暖,但是畢竟此時還正值隆冬,寒風依舊不知疲倦。


    倚在門框上的輕雨柔,本就(jiāo)弱的(shēn)子,一時間顯得更加惹人憐(ài),小臉被凍得紅彤彤的,兩隻手更是一片冰涼。


    路過的幾人本想勸勸她,不過在看到她那癡癡的神(qing)後,終歸還是(yu)言又止。


    一時間不(jin)有種男耕女織的錯覺,新婚燕爾的美(jiāo)娘,正做好了飯菜,等待著外出勞作的丈夫迴來。


    張昊旻還沒有走到那口井處,翹盼已久的輕雨柔,便在第一時間發現了他,苦盡甘來般歡快的迎了上去。


    “哥,你迴來了。”


    “嗯。”


    被輕雨柔嘰嘰喳喳的挽著胳膊,張昊旻原本被一路清風吹走的頭昏腦漲,竟又迴來了。


    “你趕緊去洗洗手,我先去把飯菜給你(rè)一(rè)。”


    “哎。”


    可是,還沒等張昊旻把剩下的話說完,輕雨柔便已經蹦蹦跳跳的跑走了。


    看著她那歡快的背影,張昊旻著實有些無奈,瑟瑟寒風下,一個人竟顯得頗為淒涼。


    搖了搖頭,邁進自在觀的院子裏,一邊走,他還一邊尋思著,該用什麽理由推脫掉這頓飯才好呢。


    如今天色已經有些晚了,倘若是再吃完飯迴去的話,恐怕迴到寢室的時候,至少也得是二更天了。


    要知道,這兒可沒有什麽電子娛樂設備,況且又是在宗門內,沒有燈火通明、(rè)鬧非凡的集會,早睡早起便成了所有人統一的生活習慣。


    雖然他臨來的時候,已經囑咐過南棠棣給他留著點門,但是倘若他真的要二更天才迴去的話,那還是有些太晚了。


    正尋思著,劉誌抱著一捆劈好的木柴,臉上冒著(rè)氣的從後院走了過來,一眼便看到了對向走來的張昊旻,於是興奮的喊了起來。


    “師父,師叔他迴來了,準備開飯了。”


    他這麽一喊,張昊旻不免被嚇了一跳,原本快要想好的理由也給嚇忘了。


    邱宮守興高采烈的從屋子裏出來,今晚要給張昊旻送行,逍遙可是特地去買了些好酒好菜,他可不想因為晚到再錯過了什麽。


    “咦?你怎麽一個人站在院子裏,不冷嗎?趕緊進屋啊。”


    在看到邱宮守後,張昊旻一下子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腦門,瞧他的記(xing),差點忘了先前逍遙跟他說的正事,於是趕忙說道。


    “師兄,能麻煩你件事嗎?”


    “什麽事?”


    這眼看著就要吃飯了,卻要在這節骨眼上把邱宮守給支出去,張昊旻的心裏終歸還是有些過意不去的,支支吾吾的說著。


    “你看你能不能找人說說,把逍遙安排進參加宗門大比的隊伍裏?”


    “就這事?”


    張昊旻頗為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與葉真人聊了一下午,竟然把這麽重要的事(qing)給耽擱了,這可真是罪過。


    “你現在才告訴我是不是有點太晚了?黃花菜恐怕都已經涼透了吧。”


    張昊旻不(jin)一愣,難不成現在已經安排不進去了?那這一路上可就要委屈逍遙了,他可就享受不到宗門大比參賽人員的待遇了。


    看著張昊旻愁眉苦臉的樣子,(yin)謀得逞的邱宮守不免開心的笑道。


    “哈哈哈,這件事放心吧,下午的時候逍遙已經來找過我了,都已經給他安排好了。”


    聽到這話,張昊旻不由得默默翻了個白眼,這老家夥簡直比葉真人還要小孩子氣,玩心更大,整天不著四六的。


    “安排好了你不說聲?嚇我一跳。”


    “這有什麽好嚇得?就你師兄我這麽大的麵子,什麽時候還安排不進去啊。”


    張昊旻在心中暗道,這自吹自擂的脾(xing)倒真是一脈相傳。


    隻是他忘記了,他可也是葉真人的徒弟,既然是一脈相傳,那他又怎麽可能跑得了呢。


    “你們倆就別擱那兒傻站著了,趕緊洗洗手,準備吃飯了。”


    輕雨柔的話在這兒那可就是聖旨,哪怕是自在觀的觀主也得乖乖的聽著,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之心。


    “內個,這天色已經不早了,再爬上山迴到宗門就有些時候了,趕明兒還要早起,這飯我就不吃了吧。”


    這話一說出口,張昊旻便不(jin)感到後悔。


    果然,輕雨柔的眼睛裏立馬泛起了霧氣,說說著淚珠子就要往下落了。


    畢竟她可是為了給張昊旻踐行,煙熏火燎的忙了一下午,結果到頭來卻換迴一句不吃了,她的心裏怎能不委屈?


    眼瞅著氣氛有些尷尬,正燒火的逍遙,趕忙打圓場的說道。


    “飯哪能不吃啊,這都已經做好了,你說不吃就不吃?你要是真不吃,那就到一邊站著,看著我們吃,整天淨是些熊毛病。”


    “得嘞,這位爺,小的我站一邊兒伺候著您,您且坐。”


    晚了就晚了吧,總不能因此傷了姑娘的心啊,更何況今天突破了神馳境,也本該好好的慶祝一番的。


    張昊旻這俏皮話一說,輕雨柔的臉色總算是緩和了些,但是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埋怨的。


    見氣氛好多了,輕雨柔手中的鍋鏟又開始炒動了,逍遙趕忙趁(rè)打鐵的說道。


    “輕姑娘你就別忙了,人家都讓你坐下了,你就好好享受一下這張小二的服務好了。”


    “喲,這位客官,本店服務絕對周到,端茶倒水您說話。”


    輕雨柔又哪能真舍得使喚張昊旻呢,那還不得心疼死,於是(jiāo)羞著臉,拉著張昊旻在她一旁坐下。


    這一頓飯可是當真豐盛,八個菜兩個湯,五葷三素,外加跑不了的雞蛋湯和難得的(nǎi)白色鯽魚湯。


    當然,這種佳肴自然也少不了美酒,畢竟美酒配佳肴嘛。


    張昊旻與逍遙兩人,那可是開了外掛的酒量,怎麽喝都不醉。


    邱宮守自知(qing)況不對勁後,酒足飯飽的趕緊溜了,隻留下劉誌這個不怕死的,還一個勁的陪著喝。


    倘若張昊旻與逍遙兩人都隻是平常的兩個人的話,那還真喝不過劉誌。


    做山匪的那些(ri)子裏,劉誌基本上都是酒不離(shēn),所以他的酒量自然了得,不然他也不會如此自信滿滿。


    整整滿三壇子的佳釀喝完後,再也撐不住的劉誌當即躺到了桌子下麵,震天的唿嚕聲打了起來。


    “這家夥酒量可以啊,喝到現在竟然都沒有吐。”


    剩下張昊旻與逍遙兩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反正都喝不醉,那再喝下去也就沒什麽意義了,這酒局才總算是結束。


    逍遙不像張昊旻還有些微醺的感覺,他依舊是平常的那副樣子,一把架起醉倒在地上的劉誌,對著張昊旻說道。


    “你先不用著急,過會兒我送你迴去。”


    說完,便架著劉誌出了門,準備把他給扶迴房間。


    張昊旻的臉色微紅,這種似醉非醉的感覺讓他很享受,有著一種難得的愜意。


    但是坐在他一旁的輕雨柔可是擔心壞了,張昊旻喝了這麽多酒,她怎麽能不擔心呢?更何況還喝倒了一個。


    “你喝這麽多要不要緊吧?我去給你做碗醒酒湯好不好。”


    在千香園那麽多年,輕雨柔倒是學了不少的東西,吹拉彈唱就不說了,煮酒,甚至煮醒酒湯的手藝也是有的。


    “不用,我沒喝醉。”


    這滿(shēn)酒氣的人跟你說他沒喝醉,你能信嗎?肯定不能信的。


    於是,輕雨柔便準備起(shēn)去給張昊旻煮點醒酒湯,當然也要給逍遙煮些,畢竟逍遙也喝了很多的酒。


    見輕雨柔又要去忙活,張昊旻的心裏不(jin)有些過意不去,往(ri)的歉意在這微醺的感覺下被無限的放大開來。


    自從去了宗門,他就隻顧著修煉了,很少下山來看輕雨柔,而且就算是他難得下了山,都要讓輕雨柔為他忙前忙後的。


    當初帶她離開蒲灘村的時候,他可是答應了王(nǎi)(nǎi)的,一定要好好照顧輕雨柔,不會讓她跟著自己受委屈。


    越想,張昊旻越覺得對不住她,更對不住這小妮子對自己的滿腔歡喜。


    “真的不用,我真的沒有喝醉。”


    不想輕雨柔再為他忙活的張昊旻,一把抓住了輕雨柔的手,想拉她坐下,不用去煮醒酒湯,畢竟他此時感覺剛剛好。


    但是,張昊旻可是修行之人,而輕雨柔還隻是個凡人,再加上這微醺的狀態,力道沒有控製好,竟一下子將輕雨柔給拉到了他的懷裏。


    其實拉到懷裏那也還好,偏偏不巧的是,這一刻偶像劇裏的狗血(qing)節上演了。


    因為輕雨柔受到驚嚇的緣故,急忙想要抓住張昊旻,而張昊旻則以為他把輕雨柔給拉倒了,會摔在地上,正巧彎腰準備去攬住輕雨柔。


    於是乎,時間在這一刻被定格了,雙唇緊緊地貼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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