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宮義站起身來,原本冷峻的臉上,自發現張昊旻的那一刻起,便始終掛著難得一見的笑容,以至於都將眉頭間常年的溝壑給拉平了。


    他一邊走向書案,一邊向張昊旻詢問道。


    “你與世子以及那個洛國來的小皇子之間相處的如何?”


    “還不錯。”


    “不錯就好,你可要把握好這個難得的機會,他們將來都將是左右一個國家的棟梁之材,未來不可估量。”


    經過徐宮義這麽一點撥,張昊旻立馬便聽出來了其中的意思,原來自己到那個寢室是特地安排的,而這個謀劃之人,便是眼前這位。


    他本能的覺得這一切並沒有那麽簡單,但是他又不想在徐宮義麵前表現的太過聰明,畢竟小輩裝傻才能更討長輩喜歡,於是答道。


    “嗯,我一定把握好機會。”


    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是張昊旻的心裏卻很是不屑,如果因為對方的身份而去特意結交的話,那豈不是把感情當成了一場交易?他很是厭惡這種行為!


    而且他的目標可是仙界,不要說幾個左右國家的棟梁之材了,就算是一國之主都不能讓他諂媚逢迎,因為他要成為九天之上的存在,成為淩駕世間的仰望。


    鯤鵬扶搖而上九萬裏,它需要靠結交來達成嗎?鴻鵠的誌向,需要靠燕雀的支持來實現嗎?


    朋友之間還是要真誠一點好,如果抱有一定的目的去結交,那恐怕很難交到真正的朋友,畢竟大家都不是傻子。


    “那就好,師叔他是聖華宗的聖人,你身為他的徒弟,做事不要太過於招搖,一切要以宗門為重,畢竟大家都是同門師兄弟。”


    張昊旻的心中一沉,直覺告訴他,徐宮義說這話是有目的的,特別是最後那一句,明顯是在點他。大家都是同門師兄弟,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突然,張昊旻猛地反應過來,於是瞪大了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看著徐宮義的背影,難不成他已經知道了鄭華錦對自己下絆子一事?


    鄭華錦是嶽宮侖的徒弟,而嶽宮侖也算是自己的師兄,那徐宮義說這話的意思便很明顯了,就是希望自己能高抬貴手饒過嶽宮侖,畢竟大家都是同門師兄弟。


    但是這句話卻也有一個度,那就是將結尾放在師兄弟上麵,並沒有將重點放在同門上,也就意味著,如果想要發泄憤怒的話,追究到鄭華錦就可以了。


    這家夥當真是個老狐狸,難怪能穩坐三堂總教習這個香餑餑的位置,有手段。但是他憑什麽就認定自己一定能從中勝出?自己對麵的可是東宮的太子。


    張昊旻趕忙又堆起了笑容,尤若乖寶寶似的答應道。


    “嗯,謹記徐師兄教誨。”


    聽到張昊旻答應了,徐宮義裝作漫不經心的轉過身來,就在剛剛,他背著張昊旻從書案上的盒子中,將一枚徽章收進了子母戒中。


    “張師弟先一坐,下山要用的徽章應該是放到偏房裏了,我現在拿去。”


    “麻煩徐師兄了。”


    徐宮義在張昊旻的目視下,緩步走出了屋子,並輕輕的關緊了屋子的門。


    一看到徐宮義出來了,欒華成趕忙迎了上去,不過他剛想說話,卻被徐宮義示意不要言語,到偏房再說。


    兩人一進偏房,徐宮義又恢複成了往日那般嚴肅的模樣,沉聲說道。


    “你這家夥,進門前為什麽不一起通報?”


    站在屋外早已經反省明白的欒華成,此時就像是犯了錯的孩子似的,隻知道耷拉著腦袋杵著,一言不發。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怪你也沒用,不過下次多長點記性,別再犯這類的錯誤。”


    “徒弟謹記師父教誨。”


    “還有,張昊旻從聖地迴來後,你要多盯緊點,不管有什麽情況,都要記得隨時向我匯報,聽明白了嗎?”


    “徒弟明白。”


    徐宮義凝眉看著耷拉著腦袋的欒華成,不禁輕聲歎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你啊,就是太老實了,你要是能和華錦那渾小子中和一下也好,兩頭都能讓人省心。不過傻人有傻福,聰明過頭了,早晚得把自己玩進去。”


    欒華成並沒有聽懂徐宮義的話外之意,所以僅以為就是平日裏的日常數落,畢竟徐宮義和嶽宮侖私交甚好,經常拿鄭華錦對比自己,都已經習慣了。


    “一會兒你跟昊旻一起迴去吧,路上多聊聊天,別木訥的隻知道走路。你和他的關係處好了,對你未來是大有幫助。”


    欒華成不解的抬頭看了徐宮義一眼,他以為是徐宮義生氣了攆他走呢。


    “你這傻小子!師叔既然能收他做徒弟,你以為他的未來會很簡單?他將來恐怕就是支撐起聖華宗的聖華山,甚至有可能成為世人頭頂上的這片天。”


    聽到徐宮義的這番話,欒華成的心裏感到極為震撼,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徐宮義如此誇讚一個人,並且都將其給捧到了天上。


    其實最初徐宮義也是不解,為什麽身為聖人的師叔會收這麽一個資質極差的徒弟,但是對於一個月後出現的張昊旻,他的所有質疑全都煙消雲散了。


    也正是因此,當他得知鄭華錦偷偷派人前往建安的時候,他趕忙前往千仞崖,本準備勸說嶽宮侖打消這可笑的報複手段。


    但是他在半路上卻遇到了一人,一番談話過後,他最終沒有再前往千仞崖。


    而這次,張昊旻的突然到訪,讓本準備坐等一切結束的徐宮義有些猝不及防,終究還是沒有忍住,為嶽宮侖求了情。


    “你莫要忘了,當初為什麽要讓你到中堂去當教習。剛剛我可是聽昊旻說了,他們寢室的那兩位相處的可是不錯啊。”


    “這?難道非要那樣嗎?我瞧那。”


    “夠了!這件事不是你我所能決定的,你隻需要執行就行了。”


    欒華成沒有說話,因為他心裏是不願的,但是他知道,無論他願不願意,這件事都必須要如此做,哪怕是換掉他,所以他沉默了。


    徐宮義拍了怕他的肩膀,慰藉道。


    “別這麽愁眉苦臉的,打起點精神來。出來這麽長時間了,我也該迴去了,你可要記住我剛才跟你說的話。”


    徐宮義迴到屋子裏時,張昊旻正在瞻仰那幅寫著“天下為公”的墨寶,甚至還準備從中揣摩出徐宮義的心境。


    “張師弟喜歡這幅字?要不就送你了。”


    轉身見到迴來的徐宮義,張昊旻頗為識趣的說道。


    “徐師兄說笑了,我對字畫簡直是一竅不通,到我手裏那豈不是讓這幅字蒙塵了。”


    畢竟君子不奪人所愛,更何況既然能將這幅字擺在這兒,足以說明徐宮義對它的喜歡了,自己可不能那麽不要臉的拿走了。


    其實就是張昊旻此時把這幅字拿走了也無所謂,因為這字是徐宮義他自己寫的,如果張昊旻拿走了,他反而更高興。


    不過,張昊旻不要,這倒是蠻遺憾的。


    徐宮義從子母戒中取出剛剛藏進去的那枚徽章,遞給了張昊旻,說道。


    “這便是準許下山的徽章,戴著它,你便可以迴自在觀了。但是有一點我們必須先說好了,明天必須在晌午之前迴來。”


    “好的。”


    張昊旻大喜過望,趕忙接過那徽章,小心翼翼的放進子母扳指中,不過他又疑惑的問道。


    “那我迴來的時候,這枚徽章該如何?”


    “到時候你直接交給華成便可。”


    “好的。那徐師兄,我先走了。”


    “嗯,記得代我向師叔問好。”


    “一定會的!”


    徐宮義一直將張昊旻送至小院的籬笆門,然後看著張昊旻與欒華成的身影越走越遠,逐漸看不見了,他才喃喃自語道。


    “我現在見你還是早了些,不過倒也挺好。”


    徐宮義眯著眼看著遠處,心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陣秋風吹過竹林,枯黃的竹林裏沙沙作響,竹葉一片片飄落。


    迴去的路上,依舊是欒華成走在前麵,而張昊旻跟在他的身後。


    欒華成幾次三番的欲言又止,因為他對於徐宮義布下的這個談話任務,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不過,所幸張昊旻給了他完成任務的機會。


    “欒先生,徐師兄和嶽宮侖嶽師兄關係如何?”


    欒華成極為別捏的看著張昊旻,這其中的輩分當真是奇怪,讓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迴答。這一幕被張昊旻瞧的清楚,於是笑道。


    “既然都已經出了那個小院了,您就是中堂的教習先生,而我隻是一名普通的中堂弟子。”


    普通?這都是些安慰人的話罷了,於是欒華成組織了一下言語說道。


    “師父他和嶽師叔的關係不錯,在嶽師叔到千仞崖麵壁之前,他們兩人常常把酒言歡。”


    提到嶽宮侖在千仞崖麵壁的時候,欒華成小心的打量了一眼張昊旻,不過見張昊旻並沒有什麽表情。


    “哦,原來是這樣啊。”


    張昊旻在心底不禁感到疑惑,既然徐宮義覺得自己會贏,那為什麽他不去勸阻嶽宮侖呢?這豈不是太不夠意思了?


    但是,他今天可是為嶽宮侖求過情了,甚至不惜把鄭華錦當做一枚棄子。


    如此兜了一大圈,難不成這件事並不是他想的那麽簡單,不然怎麽連身為三堂總教習的徐宮義都無法插手呢?


    這簡直又是一個讓人想不明白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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