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歌對葉護失望不已,他認識的葉兄從來都是正直,勇敢,心懷天下的良善之人,國家有難,他毅然從軍;上陣殺敵,他能為了素不相識的普通兵士,不計個人生死,以命相護。


    對待國家,他大義凜然,赤膽忠心;對待好友,他磊落坦蕩,以誠相待;對待下屬,他親如手足,一視同仁。


    可為什麽對待與他識於微時,同樣心懷蒼生,溫柔善良的妻子卻如此冷硬無情!


    他如今的百般狡辯,諸多借口怕唯一的理由就是青玄已然失身於蘇長風,但即便如此,他不也隻應該悔恨自己身為丈夫不能保護好妻子,而應該對妻子更加憐惜和疼愛嗎?


    如今他卻隻是用一紙休書和一個荒唐的理由就將她殘忍休棄,讓她此後再無法在人前抬的起頭。更令他無法接受的是,他休書尚未寫完,卻已另覓佳人。


    沈長歌覺得難以置信,與他相交多年,屢次經曆生死的至交好友竟是這樣一個涼薄寡恩之人。


    “你信不信並不重要,事實就是如此,阿元說…”


    不待葉護說完沈長歌就勃然大怒。


    “又是元霜說的是嗎?那個女人的話你也信,她冤枉青玄的還少嗎?”


    “你不要這麽說阿元,我已經說過了,是我親眼所見,根本不管阿元的事。”


    葉護此刻也動了怒。


    沈長歌已然與他無話可說,許久之後他才長歎一聲,而後問葉護:“青玄如今在哪裏?”


    “應該在相思門吧!聽說她已迴了相思門!”


    葉護話音剛落,沈長歌已然轉身就走。


    葉護一把拉住他道:“你現在要去相思門!你瘋了嗎?那裏是什麽地方你不清楚嗎?”


    “放手,我叫你放手!葉護,你就好好跟你的阿元在一起吧!盡管享受你溫柔鄉,青玄的死活你可以不顧,但我不可以!


    葉護聞言臉色鐵青,滿臉怒色,他們就這麽互相瞪著,最終葉護還是放開了沈長歌,沈長歌直接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元霜這才從一旁現身,她拉住葉護的手道:“阿護,沈長歌和青玄是什麽關係,我怎麽覺得他好像喜歡她!”


    葉護聞言突然就轉頭瞪向她,目光兇狠至極,而後狠狠甩開她的手,隻身進了營帳之中。


    元霜在帳外站了許久,終是不敢再進去,葉護剛剛的眼神太兇狠,她不覺竟感到害怕,他們經曆了這麽多事後,才終於能在一起。


    她原本以為他們會很幸福,可原來不是,葉護已然不是當初獵戶村中那個彎弓射箭,縱馬馳騁的陽光少年,他如今心機深重,暴躁易怒,她竟有些看不懂他。


    她安慰自己,許是他們太久沒見,感情生疏了,慢慢就會好,可是剛剛她明明從他的眼神裏看到了厭惡,仇恨。


    可是為什麽呢?她為了他,連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卻為什麽始終都得不到他的真心以待。


    此刻他又恨她什麽呢?


    她假裝不懂,可心底卻有個聲音一邊又一邊提醒她,是你分開了他們,是你分開了他們!是你分開了他們!


    他恨她,恨她分開了他們嗎?


    東夷,福來客棧


    青玄正在收拾東西,月如意去雇馬車,她們準備明日一早就離開東夷,轉道南安,再走水路到達苗疆。


    突然青玄一個不小心碰倒了房中放行李的架子,月如意的包袱就直接掉在了地上,包袱中的東西頓時散落一地,青玄連忙彎腰去撿,卻突然在包袱中看到一物,青玄大驚失色,怎麽會?


    ……


    “姐姐,我迴來了?”月如意人未到聲已至。


    “馬車我雇好了,東西你都收拾好了嗎?明日我們要早些走。”月如意邊走邊說。


    “好了,都收拾好了!”青玄目光飄忽,情緒不明,輕輕說道。


    “姐姐,你怎麽呢?身體不舒服嗎?”


    月如意看出青玄情緒不對,走到她身前用手置於她額頭上,而後說道:“不發燒呀!”


    “我沒事,就是突然有點累!”


    青玄聲音沙啞,情緒低落。


    “哦,你要是不舒服,那我們就晚點再走,你先好好休息!”


    月如意有點疑惑道。


    青玄突然開口。


    “如意,小純的母親是不是就住在東夷城中,明日我們先去看看她,再走吧!”


    月如意聞言眉頭不自覺的一挑。


    “小純的母親?是吧,姐姐怎麽突然就提起她?”


    “你忘了,我跟你說過,你欠小純的,要還的,你答應過我,會好好照顧她的母親,你都忘了?”


    青玄突然目光冷冽。


    “怎麽會,我前幾日還去看過她,她一切都好,我給了她很多銀子,夠她過好下半生了,姐姐你不用擔心!”


    月如意滿臉真誠!


    “是嗎?什麽時候啊?我怎麽都不知道?”


    青玄語氣咄咄逼人。


    “就是前日,姐姐你睡著的時候。大娘還跟我說了很多話,她如今可算得上是個財主,都雇了好幾個丫鬟仆人,日子過得不知道多舒心!”


    月如意笑盈盈朝青玄說道,亦如她往常和青玄說話的樣子。


    青玄直愣愣的盯著她,卻始終看不出一點異樣!


    “哦,那就好,那我也放心了!”


    青玄朝她輕輕一笑,而後淡淡說道。


    “姐姐,早點休息吧,明日我們還要早起!”


    月如意拉住青玄的手而後將她扶到床邊坐下。


    “嗯,你也早點休息!”


    說完青玄隨即躺下,閉上了眼睛。


    月如意站在她床邊半晌,直到她鼻息穩定,已然睡著,才去自己旁邊的矮塌上睡覺。


    午夜時分,四周萬籟俱靜,窗外黑蒙蒙的一片,青玄緩緩睜開眼睛,旁邊矮塌上的月如意已然熟睡,她朝她看了一眼,輕輕拿起身邊的包袱,慢慢打開了房門,直到她完全走出客棧,才長出了一口氣。


    如今她真是孑然一身,無依無靠了,她自嘲一笑,一陣寒風吹來,她不禁攏了攏胸前的衣領,該去哪裏呢?


    她一路沿街急行,午夜的街邊十分蕭條,除了打更的更夫和偶爾趕路的行人,一切都空蕩蕩的,亦如此刻她的心。


    她原本以為即使葉護拋棄了她,蘇長風欺騙了她,她至少還有月如意這個知心好友,可原來她一點都不了解她。為什麽人心這麽詭譎,為什麽表麵那麽單純善良的女孩子,本性竟會如此惡毒。


    她和她終不是一路人,可誰才和她是一路人呢?如今她又該何去何從?


    不覺她竟走到了渡口,此刻已接近寅時,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候,秋風咋起,吹的江水嘩嘩做響,周遭幾乎不辯五指,遠處卻有點點星火,正是渡口的船家。


    青玄急步向前,卻突覺身後有人影閃現,青玄心中不覺有些害怕,手心已然從袖中捏出了三根銀針,身後的人影越來越近,青玄似乎已經感覺到了她的唿吸聲。


    她突然轉身,一甩手中銀針,鼓起勇氣大嗬道:“誰!”


    噌,噌,噌,三跟銀針已然穩穩到了來人手中。


    “姐姐,你要去哪裏?為什麽都不等我?”


    月如意的聲音淒厲又略帶了些沙啞。在寒風中聽起來詭異異常,駭人心弦。


    “你,你……怎麽知道,知道,我在這裏?”


    青玄的音調已然帶上著三分不安,七分恐懼。


    “我一路都跟著姐姐呀,自然是姐姐去哪裏,我就到哪裏!”


    月如意笑容詭異,緩緩走近青玄。


    “你別過來!”


    青玄不斷後退。


    “到底為什麽?為什麽?姐姐你突然要拋下我,你知道的,我最討厭的就是別人騙我,你為什麽還要騙我?”


    月如意依然步步逼進,語氣憤怒森然。


    “你心思太複雜了,表麵一套,內裏一套,我不想再被你騙!”


    青玄還是不斷後退,月如意每進一步,她就退一步。


    “我騙你什麽呢?我明明對你那麽好,恨不得把心挖出來給你,你還要我怎麽樣?”


    月如意怒氣衝天!


    “你答應過我不再害人,你答應過我會補償小純的母親,卻轉過頭就毒死了她!如果不是我在你的包袱裏看到了我送給小純母親的手飾,我也不會讓小二去她住的地方打聽,原來她在我們見完她的當晚就死了。你敢說不是你做的?”


    青玄悔恨不已,如果不是她識人不明,又自做聰明,以為月如意本性良善,隻是被報仇衝昏了頭腦。她竟妄圖替她向枉死的小純贖罪,卻沒想到竟直接害死了小純的母親。


    “原來你隻是因為這個,那個死老太婆,好吃懶做,貪婪成性,為了給他兒子娶媳婦,竟然逼迫親身女兒賣身相思門為奴,她怎麽配拿姐姐的手飾!”


    月如意冷冷說完,而後再看向青玄時又突然淚流滿麵,可憐巴巴的說:“姐姐,我錯了,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以後我什麽都聽你的,我發誓絕不會再殺人!”


    月如意此刻滿臉委屈不斷向青玄求饒,樣子可憐至極,讓人見之心疼。


    如果不是已見識過她瞬間變臉的把戲,青玄一定又會信了她。


    “算了吧,月如意,我們終不是一路人,此後我們路歸路,橋歸橋,不要再見麵了。”


    青玄冷冷說道。


    月如意聞言突然呆愣了片刻,而後就哈哈大笑,目光陰狠至極,而後再次朝青玄逼近。


    “姐姐,你怎麽這麽狠心,我都這麽求你了,你竟然還不原諒我!”


    “你不要過來!啊!……”


    月如意一個手刀直接劈向青玄脖頸處,青玄立即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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