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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傾剛剛殺了一個人,臉上卻沒有什麽表情變化,他就如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目光掃視了一圈眾人,然後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樂明砂走到剛才一直在廳裏跪著的幾個侍女麵前,問道:“怎麽迴事?”


    幾個人相互看了幾眼,一人跪在了她麵前,低頭道:“迴世子妃的話,一刻前殿下進來,說要找一幅山水畫送人,鈴兒正在屋子裏收拾,我們便喊了她出來,熟料殿下突然……”


    她哽咽了一下,似乎知道此刻樂明砂的心情也不好,抽泣著、顫抖著繼續說道:“殿下突然過來,掐住了鈴兒的脖子,把她……把她……”


    殺了。


    後麵的情況大家都看到了,她受了驚嚇,吭吭哧哧的也說不下去了。


    樂明砂想了一下,道:“鈴兒?哪個鈴兒?”


    侍女蒼白著臉解釋道:“就是小鈴鐺啊……”


    小鈴鐺機靈古怪,大家平日裏都戲稱她鈴兒的。早晨還一起打掃的姐妹突然沒了命,在場的幾個侍女全部都受到了驚嚇,臉上的表情各異,卻都是同出一轍的蒼白。


    平日裏不動手的人,突然動手殺了人,讓眾人都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樂明砂在沉思著,秀玉走到了跪著的眾人麵前,小聲吩咐道:“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都下去?”


    秀玉是個會來事兒的人,眾人對她有種無言的信服,聞言便都紛紛起身,瞄了眼陷入深思的樂明砂,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鈴兒,鈴兒這個名字有什麽特殊的嗎?”樂明砂忽然偏頭,看向了宮泠羽。


    宮泠羽知道她不是在問自己,隻是在自己想著什麽,自然而然流露出聲。果然,樂明砂並沒有等她的迴答,便走到了窗邊,看了一眼下麵,應該是看到了屍體,微微蹙起了眉頭。


    燕傾從來不會在下人麵前殺人的。


    可是今日,怎麽會因為一個叫鈴兒的名字,就把那個侍女殺了?難道說,不是因為這個名字,而是因為其它什麽?


    想起剛剛燕傾那殘忍冷冽的目光,樂明砂也有幾分不寒而栗。


    “罷了,我們先迴去吧。”樂明砂把手縮進袖子裏,聲音帶了一絲戰栗。


    吃過晚飯,樂明砂又將燕傾的一些“喜好”交代給了“林許”,希望她能夠成為自己手中一把強而有力的劍。


    燕傾的喜好大抵還是和以前差不多的,沒什麽太大的變化,宮泠羽明白,樂明砂希望她能夠“投其所好”,早點把燕傾綁緊了,這樣就可以幫她維護自己在府中的地位了。兩個人正說話著,容笙忽然進來了,宮泠羽便識趣的找了個借口離開。出來的時候,隱約覺得容身似乎有故事。


    就算容笙是樂明砂的護衛,也不能夠這麽晚隨便進出女主人的房間,也沒有人通報一聲的吧?


    流水宴那次,她誣陷容笙與樂明砂有染,並不是空穴來風的。而是樂明砂身邊的這個美侍衛,看她的眼神當真有那麽一絲情意的,隻是他掩藏的很好。


    至於宮泠羽為何會發現呢?


    原因很簡單,便是容笙看樂明砂時的眼神,像極了忘川看她的。


    那種忘川時而會隱藏起來的愛戀,隱忍著並不流瀉出來,與容笙的相似極了。


    宮泠羽輕嘖了兩聲,轉而迴了自己的房間。


    屋子裏麵一片漆黑,剛一進出,她便覺得腰上一緊,一陣冷香緊隨而至。


    宮泠羽微微張開想要罵人的嘴巴也在下一刻被堵上了。


    這個雲憶寒!


    “媳婦兒,我想你了。”雲憶寒低沉華麗的聲音盡在耳畔。


    宮泠羽耳朵一熱,撇嘴道:“誰是你媳婦兒,別亂叫。”


    “那——夫君?”雲憶寒咯咯的笑著,好似兩個人之前並沒有發生過什麽不愉快,他從後麵抱著宮泠羽,輕輕靠在了屏風上。


    宮泠羽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麽,便想開口趕他離開,這時,雲憶寒搶在她前頭說道:“媳婦兒,我把水晶球修好了。”


    “我不是你媳婦兒,誰愛是誰是。”


    “媳婦兒,水晶球裏有異象。”


    “……”


    “媳婦兒,你最近要小心,我不能確定那異象是否與你有關。倘若有什麽你解決不掉的事情,來祭司院找我。”雲憶寒抱得她更緊了,宮泠羽在他身上的冷香裏,還聞到了另外的味道,像是一種草藥,又不像是。而雲憶寒的話,更是讓她唿吸一窒。


    不管她怎麽拒絕如何強調,雲憶寒都堅持喊她媳婦兒,這一點,他臉皮厚的確做得到。但他說,倘若有她解決不掉的事情,就去祭司院找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與他從水晶球裏麵看到的異象有關?


    雲憶寒見他沉默,心中長長一聲歎息。


    他知道她就是宮泠羽,可她卻不知道他已經知道。而他,還要裝作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出手幫她。


    沉默了一下,也沒有等宮泠羽同意,雲憶寒便道:“祭司院的結界被我撤了,你隨時可以來。”


    宮泠羽聞言,心頭一驚!


    雲憶寒這是為了她,寧肯扯掉祭司院外的結界麽?!他這樣做,就不怕連累祭司院的人?就不怕鍾靈找上門去?!


    雲憶寒為了她,竟然不顧祭司院裏麵那麽多條人命!


    宮泠羽想開口勸他,身後的冷香便在這時忽然遠去,雲憶寒離開了!


    宮泠羽追了幾步,便沒有再追下去。


    這是世子府,她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離開了宮泠羽視線的雲憶寒,速度便愈發慢了下來。他的身體早已經不如從前了,隻是廣陵散能夠讓他維持表麵上的風儀。其實雲憶寒並沒有將實話全部說出,他扯掉結界不僅是為了她,也是因為不得已。


    如今他的力量薄弱,根本不足以支撐起強大的護界。


    雲憶寒走後,宮泠羽也沒有燃燈,而是坐在黑暗裏發呆。


    人算不如天算,每一次計劃好的事情,總會因為橫生出來的過節而被擾亂。


    入了世子府,她便是做好了犧牲一切的準備,哪怕讓她獻身給燕傾那個賊人,也在所不惜。可是有忘川在,這一切實施起來便已經不那麽順利了,更何況如今雲憶寒還要摻和一下子?


    宮泠羽當真是一個頭兩個大了,如今忘川已經不像過去那樣對她的話言聽計從了,盡管他還是很聽話的。但是,總不如過去那般了。她知道,他們也迴不到過去那種狀態了。


    這個時候就無比的想要把唐澈也帶在身邊,但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他還要留在毒王穀照顧淩波,況且毒王穀表現上還是給燕傾辦事的,他無論如何也不能過來。


    那麽,她的身邊還是要安插一個影衛。


    其實,這個影衛雲憶寒來做再適合不過了,因為他的身手好。但雲憶寒來做吧,一呢,是根本不可能;二呢,他如果跟燕傾杠上,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他一定是來添亂的。


    倒在床上和衣躺著,想著想著,宮泠羽便困極了,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


    睡著的時候警惕性會降低很多,但宮泠羽還是聽到了外麵的動靜。


    睜開眼時,仍舊是一片漆黑,天還沒有亮。


    宮泠羽隔空取出一套夜行衣,換好後便翻出了天窗。


    暗夜如墨。


    空氣寒冷。


    她這房間所處的位置也算是樂明砂刻意安排的,距離落花殿不算遠,離微雨殿也就那麽點距離,可謂在這裏可以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她一身黑衣獨坐在屋頂上,竟然也夜融為了一色。


    黑夜之中,一抹胭脂色的人影飛速掠過。


    宮泠羽悄然起身,跟在了這一抹身影的後方。


    胭脂並未發現自己也被人追蹤了,她目視前方,小心而謹慎的跟著前方那個人。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宮泠羽這隻“黃雀”,不緊不慢的跟著,遙望著最前方的那道人影,卻看不清楚是誰。


    前麵這一抹胭脂色,她亦不曉得是何人,但是在世子府裏麵這樣追來趕去,她怎麽能不參與一番?


    且先看著是場什麽戲吧!


    追了大概半個時辰,宮泠羽便發現,最前邊的那個人在圍著世子府繞圈!


    世子府畢竟是住過好幾年的地方,宮泠羽很快便發現了這一點,而那抹胭脂色,應該是臨時起意追上來的,並不是刻意的,因為她連夜行衣也沒有換,易暴露自己,這樣在晚上追蹤人很不專業的!


    況且她對於世子府也不是很熟悉,否則怎麽會不曉得自己一直在被前頭那人耍著轉,兜圈子呢?!


    宮泠羽一直跟著那兩個人,饒了好幾個大圈。


    盡管是一直在兜兜轉轉,但宮泠羽並未放鬆警惕,一直與前麵的胭脂色人影維持十幾丈的距離,又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月亮露了出來。


    滿月。


    宮泠羽停了下來,怎麽又是滿月?


    今天不是十五也不是十六,怎麽會又是滿月?


    宮泠羽猛然想起,在祭司院的那次也是不該滿月的時候滿月。


    難道,這便是雲憶寒所說的“異象”?!


    “呃。”忽然,前方那道胭脂色停了下來,半跪在房頂上,捂住了心口,發出難受的一聲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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