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怎麽,上火了唄。這兩天可是給本爵操勞壞了。”作勢,傅明軒咳嗦了兩聲,揉了揉喉結。


    不是說郝興是傅明軒的親衛嗎,傅明軒怎麽沒把方才的事情告訴他呢?


    自打上次刺客事件,傅明軒便覺得郝興腦袋瓜子不靈光。打那以後,很多事情都避著他。


    所以,沈鈺的事情,郝興並不知情。


    “聽說沈太師今天出殯,您是不是……”給傅明軒倒了杯茶水,郝興提起了沈鈺的事情。


    如果對一個人有了戒心,這人的一切都將是敏感的。見郝興提起沈鈺,傅明軒假意的歎了口氣。


    “唉!都趕一塊了。死個人也湊熱鬧。你說說,這當口怎麽去?一會兒看看老爺子什麽意思吧。”


    傅明軒的淡然郝興並不奇怪,這些年他可是見多了絕情的場麵。


    就說那個不夜天的紅鸞吧,對傅明軒那麽好,還不是被傅明軒暗中下藥打掉了胎兒?如此狠心,又能在乎誰呢?


    意識到話多了,郝興話鋒一轉,說,陸續有客人到了,叫他趕緊去大堂。


    今日陽光明媚,萬裏無雲,少有的好天氣。大壽星傅黎棠的心情也是特別的好。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日子實在是舒坦。


    秦朗去勢發配並州,越王也被扣上謀逆的罪名。李赫就藩,李昊的太子位也就坐穩了。


    不愁吃不愁穿,子孫滿堂,一門榮光的,他有什麽可憂慮的?


    對於他來講,唯一遺憾的恐怕就是沒當上皇上了。


    不過沒關係,他還有李昊。李昊能替他彌補這個缺憾。


    一想起李昊的小模樣,傅黎棠就美滋滋的。隨之,步履也輕盈了許多。


    香湯沐浴了一番,傅黎棠換上了喜慶的壽衣。


    “再去知會他們一聲。叫他們多抹點蜂蜜,昊兒就願意吃那口。”


    傅黎棠最願意看李昊吃羊腿的樣子,為此還特意請了迴迴香的燒烤師傅,專門來府上給李昊烤製羊腿。


    “香味一出來,這小子就該來了。你們幾個給我盯好了,今兒可別讓他再喝多了。都快冠禮了,喝得醉醺醺的,又該有閑話了。”


    “是。小的們記下了。”


    答應了一聲,眾人便攙扶著傅黎棠向大堂走去。


    往年傅黎棠過大壽都是賓客滿堂,今日卻出奇的冷清。原因很簡單,人都跑沈辰鄴府去了,皇上的寵臣沈鈺今天出殯。


    人雖是沒來,可賀禮一點也沒少。不過對著一堆冷冰冰的禮物又有什麽意思呢?


    喜氣喜氣,圖的就是高朋滿座,其樂融融嘛!


    隨之,傅黎棠也知道沈鈺今日出殯的事情。著實還埋怨了傅明軒一番。


    傅黎棠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這麽大的事他居然不知道?


    說實話,他還真就不知道。


    這幾日他受了風寒,成日裏在榻上躺著。外界的事情根本就沒人跟他說過。


    下麵別看了!


    星期天,早上十點鍾左右。珠寶鑒定師沈鈺獨自駕車,趕去參加同學的婚禮。


    就在他切換dj的時侯,一則新聞惹得他一通吐槽。


    “這不扯呢嗎!明朝的古墓還能挖出瑞士手表!這幫人啊,為了收視率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興許是鼻腔內吸入了細小的發茬所致,沈鈺突然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可就是這麽個閉眼的瞬間,悲劇發生了。


    一場車禍,珠寶鑒定師沈鈺穿越到了大明王朝。


    睜開眼睛的瞬間,沈鈺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


    一把寒氣逼人還在嘀嗒著鮮血的大刀居然架在他的脖梗子上。


    還以為是夢呢,沈鈺高聲道。


    “醫生,我申請安樂死。”


    “安樂死?劫後餘生已經是萬幸中的大幸,這怎麽還不想活了?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家人怎麽辦?你考慮過他們嗎!”


    “就是因為考慮到他們,我才要求安樂死的。我是認真的,經過深思熟慮的。就算是積陰德了,您就成全我吧。”


    “不行!生命不是兒戲!我不能答應你!”


    “醫生!醫生?”


    意識到醫生轉身要走,沈鈺急了。一把拽住醫生的白大褂。


    “求求你,我求求你,我不能再活了!我真的是活不起!我要求填自願書,我要申請安樂死——”


    一陣聲嘶力竭後,沈鈺又疼的暈了過去。


    父母為了供自己上大學,已經是負債累累,本以為工作了會有所改善,可誰料卻出了這事。


    “吃飯了!吃飯了!吃完了換上這個,準備上路了哈!”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鈺在一陣嘈雜聲中恢複了意識。而且還聞到了燒雞和酒的味道。


    自己這狀況別說吃雞了,就是喝口清粥都得經過醫生允許。


    難不成是醫生故意拿吃的來激勵自己活下去?


    不過‘那句準備上路’是什麽意思?難道醫生答應給自己注射安樂死了?


    最後的大餐?


    太好了!


    想到夙願即將達成,沈鈺心情大好。一使勁兒便坐了起來。


    許是太過興奮,沈鈺竟忘了自己雙目失明,下肢癱瘓的事兒來。


    睜眼的瞬間,沈鈺嚇了一跳。


    一個髒兮兮的、衣著仿古、仆人扮相的少年正端著個大碗,一臉複雜的看著自己。


    “你誰啊!”


    話出口那瞬,沈鈺也意識到眼睛複明了。


    不可能啊!我怎麽又能看見了?


    我死了?


    陰間?


    這小子手裏端的,難不成就是……忘卻前塵的……孟婆湯?


    都說死後沒有病痛,看來此言還真是不虛!


    以為自己死了,沈鈺瞬覺一陣輕鬆。


    不過隻片刻,沈鈺又惆悵起來。


    他想起了父母,擔心他們聽到噩耗會接受不了。


    可他真是迫不得已!


    光下肢癱瘓,他還可以做些事情幫襯二老,可眼睛還瞎了。


    幸好單位六險一金。不然連死都死不起。


    想到二老孤苦的樣子,沈鈺不禁悲從心來。眼淚也情不自禁的劈裏啪啦的往下掉。


    “媽,保險公司給您打電話了沒有?那筆錢還完債還有餘富,就當是兒子孝順您二老的吧。千萬可別舍不得花哈,多買點好吃的。兒子不孝,先行一步了……”


    就在沈鈺哭的忘我之際,身側的少年俯下身來。直直的把那碗還冒著熱氣的湯,遞到沈鈺嘴邊。


    “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哭得什麽!早死早托生!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來!喝了它!”


    喝了?


    孟婆湯?


    忘卻凡塵?


    撇下爹媽已經是不孝,若是再把二老起大早爬半夜,含辛茹苦、省吃儉用,好不容易供自己學的這點東西給忘了,那可真就是大大的不孝了。


    不喝!


    不能喝!


    絕對不能喝!


    抱著不能辜負二老的堅定信念,沈鈺驀地又躺了迴去。


    試圖開動他那靈光的腦袋瓜子,躲過眼前的一劫。


    就在沈鈺思量著怎麽能躲過孟婆湯的時候,那位少年又把湯碗端了過來。


    “我的公子喂,若是再不抓緊,可就真的沒得吃了!好賴不計咱也家纏萬貫過。漸天的山珍海味,去那邊,總不能癟著肚子吧?好歹填補點,哈。”


    “不喝!沒胃口!!”一撥弄,沈鈺推開少年。


    不過,這稱唿是怎麽迴事,就是職業用語,也應該叫先生啊!


    到了陰間,自動仿古了?


    雖然沒來過陰間,但沈鈺總覺得哪裏不對。


    陰間的使者不應該是冷冰冰的嗎?這小子身上怎麽還是熱乎的?


    碗熱傳導也不能傳到胳膊上去啊?


    難不成這不是陰間,是院方搞的送別體驗?


    “你誰呀!群眾的還是專業的?沒經過患者同意就私加服務,這不亂收費嗎!去把高主任給我叫來!”


    “公子,您這是燒糊塗了,還是失心瘋了,怎麽連小的都不認識了?我景逸啊!”


    “我根本就不認識你!說!整這麽一出準備宰我多少錢!”


    聽完沈鈺一番話,那個少年登時就急了。撂下湯碗便來試探沈鈺的額頭。


    “這也沒發燒啊,您怎麽還說上胡話了!我是景逸!怎麽連我都不認識了?您的書童加保鏢!”


    “什麽亂七八糟的,能不能換個都市的!說!你小子準備坑老子多少錢!”


    本來就猜想是醫院方麵安排的什麽死前體驗,少年台詞般的迴答更加篤定了沈鈺的想法。


    怕時間久了會產生費用,沈鈺即刻翻找手機,想問一下主治醫師到底是怎麽迴事。


    對他而言,能省一分是一分。這筆額外的費用,他是絕對不會接受的!


    “奇了怪了,剛才還在這呢,哪去了這是?”


    左右摸了摸,沒找到手機,沈鈺有些急了。


    “我說你小子想錢想瘋了是怎麽的,遺物你也偷啊!”


    正指罵間,沈鈺突然愣住了。


    手機找到了?冤枉人家,尷尬了?


    “這特麽還沒死呢,怎麽連床單都不給鋪了!”


    對著手裏潮了吧唧的稻草,沈鈺登時血衝頭頂。


    不過隻一秒,沈鈺便沉默了。


    意識中的環境變了。


    本應白色的牆壁變成了黃土夯製的高牆,方便的氣動床也變成了散發著黴味的荒草堆。


    這還不算,正前方居然還立著一排堅實的原木柵欄。


    這不是監獄嗎!還特麽是仿古的!


    “我說哥們,據說所知我媽借的錢可沒簽什麽器官協議,也不是什麽利滾利的高利貸。你把我整這來幹嘛?要錢可以,等我死了,保險公司立馬兌現,一分也不會少了你的!趕緊把手機還給我!!”


    “什麽高利貸,什麽手機,這都說的什麽呀,怎麽了這是,中邪了?”


    很明顯,這名自稱沈鈺書童的少年,被沈鈺這番天外的言辭弄懵了。


    而沈鈺呢,除了懵,背後還直冒涼風。


    為了確認零部件的完好,沈鈺甚至掀開被子,快速的查看了一番。


    後腰皮膚光滑,沒有切口,腎還在。


    胸前沒有疤痕,燈籠掛也沒丟。


    幸虧老子醒了,不然還說不上怎麽著了呢!


    就在沈鈺長出著氣,暗自慶幸那時,那名少年卻嚎頭大哭起來。


    “老天呐!難道我沈家就這麽完了嗎!不考,不也活的好好的,做官有什麽好哇!老爺啊!您就不該讓公子讀書,學做生意哪有這出事啊!悲哉!真是悲哉啊!”


    許是絕望了,幾聲悲嚎後,那個叫景逸的少年轉身便要往堅硬的欄杆上撞。


    這若是真撞上去,腦袋非得開花不可!


    聯想到自己出車禍那幕,沈鈺騰地軲轆下地,一把將景逸薅了迴來。


    比起景逸的驀然,沈鈺更詫異於自己的雙腿。


    咦?怎麽還站起來了?


    眼睛沒瞎,這腿也沒事,地點也不是醫院,還多了個穿著古裝的書童,難不成……老子穿越了?


    猛然間,沈鈺想起了電視劇中的穿越情節。


    繼而,沈鈺發現自己頭發是長的,衣著也如古代那般。


    “兄弟……你聽我說哈。我現在不知道自己是誰,可能是部分記憶喪失了,以前的事情統統想不起來。你告訴我,我究竟是誰,期間都發生了什麽,現在是什麽朝代,幾月幾號。”


    “我就說您不對勁。記好了哈,您叫沈鈺,祖籍廣西。父親叫沈跡發,是個商人。五年前舉家應天府(南京)。咱們沈家世代靠開當鋪,倒騰古玩為生。”


    “這次蒙難是因為去年春闈。本來榜上有名,可期間卻出了差錯,北方的學子說考試結果不公平,懷疑主考官劉三吾向著南方人。其實咱們戶籍早就遷過來了,按理說應該算北方的,可是因為祖籍問題,起了爭議。”


    “結果,您就倒黴來了這破地方。不過咱們還算好的,據說新科狀元陳安都被車裂了,那叫一個慘呐!”


    說到此處,沈生著實還齜牙咧嘴了一番。


    “說來也是該著,臨近科考那幾日您受了風寒,根本就不適宜科考,可您說,一等就得三年,非得咬著牙的往上衝。”


    “前幾日,您還叨咕。說,若是知道皇上今年駕崩,說啥也再挺他三年。還說,興許還能考個狀元呢!想起來沒?”


    “嘶~~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通過被車裂的那個新科狀元陳安,這個曆史係的高材生得知了這是明朝,年份是南北榜之爭發生後的洪武三十一年,也就是說,自己真如影視作品中的場景那般,穿越了。


    可遺憾的是,還沒看到大千盛世,看意思馬上就要赴黃泉了。


    老天爺既然給了自己這麽一次重生的機會,又幹嘛著急讓自己去死呢?


    沒道理啊!


    呆個十天半拉月也不枉此行啊!


    “你剛才是不是說朱元璋駕崩來著?”


    “噓!小點聲!”聽到‘朱元璋三’字,沈生登時嚇得汗毛豎起,還偷眼向獄卒處望了望。


    直唿皇上的名諱可是死罪,死罪加上死罪,可就不是單純的死罪那麽簡單了。也就是說本來能一刀痛快的事,興許會變成千刀萬刀的酷刑。


    當然沈鈺也意識到了言語中的忌諱,不由得也減小了音量。


    “兄弟,今天是幾月幾號?”


    “六月三十。”


    “六月三十?哈哈哈哈!好日子!”


    “喂!你們兩個!傻笑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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