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某一天的午後,路錦突然接到了季夫人請她喝茶的邀約。


    她想著最近季蕭那忙的焦頭爛額的樣子,也沒有和她說的打算,誰叫季蕭最近和季衍神神秘秘的。


    她們真的是在抽空一起吃飯,睡覺都可以說是抽空一起睡了。


    因為她常常第二天看不到枕頭旁邊的人,卻總能在書房裏看到她和季衍商量事情的身影。


    此刻她發了自己的定位給季蕭,算是給她說明自己去哪了。


    而且就算自己不說,她估計都能輕而易舉的找到自己。


    “夫人今天有如此雅興請我喝茶?”路錦看著麵前的牛奶,拿著抿了一口,眉頭微蹙。


    果然牛奶這種東西她無論如何都很難以接受,怎麽季蕭逼她的時候味道就還是可以接受呢?


    “最近跟我們都這麽見外,看來季蕭對你的影響挺大。”季夫人喝著自己喜歡的紅茶,不經意間說了一句。


    “不敢,您和季蕭都這麽見外了,我自然要比季蕭還要對您有禮貌一點。”


    路錦說話的時候明顯有點夾槍帶棒的感覺,但是季母也不惱,反而說了一句:“我記得你以前來我家好像是不喝牛奶的,反而是季蕭老是喝。”


    “難為您還記得我的喜惡,不過您點牛奶的意思是?”路錦難得對季母投向了不解的目光。


    “就是想和你聊一下季蕭,畢竟我這個女兒可是把你看得比身為家人的我們都重要。”季母直接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至於牛奶的話,真的是她的無心之舉,或者說有點膈應路錦的成分。


    畢竟季蕭和路錦老是讓她感覺到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挑釁。


    “您說這話之前應該好好想想,你們除了生養季蕭以外,還對她做了什麽?”路錦對於季母這種無意義的攀比有點嗤之以鼻。


    家人的親情和在乎的人的愛情什麽時候能混為一談了?


    況且他們季家人除了老一輩,誰又是真心對過季蕭,反而還要季蕭既理解,又接受,還把她當外人。


    季母看到路錦麵上不滿的表情,也沒有像那天一樣那麽激動,而是說道:“你也算是和季蕭從小一起長大的,就不好奇我們真正排斥她的原因?”


    季母這麽說的確勾起了路錦的好奇心,她挑了一下眉毛,眼裏的意思不言而喻。


    季母看見路錦肯和她心平氣和的說話了,把季蕭兩歲和五歲的照片直接放到了路錦的麵前。


    “她一直都是這樣冷淡,從小到大,當初送她走我承認有自己的一點私心,但是現在事實證明是對的。”


    季母看著她擺在路錦麵前的這兩張照片,陷入了某種迴憶裏,語氣都不自覺的微微帶點顫抖。


    路錦去季蕭外公外婆家的時候,不是沒有看過季蕭的小時候的照片。


    雖然都是那種清一色的麵無表情的樣子,但絕對不是像這兩張一樣,眼神空洞的可怕,並且明明是在笑,可是卻讓她感覺到比哭還難看。


    而且照片的背景都不簡單,一張是好像就是平時的生活照,另一張就是對著來祭拜佛像的人詭異的笑。


    “什麽意思?”路錦點了點照片看著明顯陷入一種奇怪的狀態的季母。


    季母聽到路錦的疑問,很快從某種迴憶裏抽身,她突然說道:“她永遠像一個學不會悲天憫人的怪物,冷淡的讓人害怕。


    不管是在我們的身邊,還是被我們送去外星球的時候。”


    路錦聽到季母對季蕭的形容,眼裏劃過了難過和心疼。


    “確實是這樣,但是她真的是天生的嗎?”路錦直勾勾的盯著季母問道。


    “這是她兩歲和五歲的照片,兩歲的你不認識,五歲的在炙陽星的事,你不會不知道吧?”


    季母不是沒有看到路錦眼裏的異樣情緒,隻是她為什麽能欣然接受這樣的季蕭呢?


    “知道,不過那不是你們一手造成的?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季家的人都是沒有信仰的吧?”


    路錦這時在看著季蕭那抹嘴角微彎的詭異弧度,除了心疼她找不到任何形容詞。


    不知道是不是在季蕭的身邊待久了,她的一些在別人眼裏顯得不那麽合理的事,於她而言除了好奇的探究和感慨,就隻剩下了心疼。


    所以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極致偏愛,總是會讓人甘願迷失沉淪。


    “可是你就從來沒有想過她原本就是這樣一個冷漠至極,涼薄冷血的人。”季母喝茶的手開始有點微微的顫抖,語氣裏盡顯冷意。


    “想過,但是她對我的好,你們沒有看到。


    我又為什麽要為了外人的挑釁,而選擇不相信一個恨不得把自己的全部都給我的人。


    這對她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路錦說的很明白,也希望季母能明白。


    “況且,您是她的親人,不是外人。”


    季母覺得此刻的路錦有點季蕭的影子,絲毫不會因為任何人而質疑自己的選擇,反駁她的語氣帶著莫名的涼意。


    路錦看到沒有說話的季母,又嚐試的喝了一口牛奶,這一次她覺得味道還挺好的。


    “您選擇了自己的兒子,而放棄了自己的女兒,您的偏愛都給了您的兒子,您覺得他就算再不好,在自己的眼中都是最好的。


    那我和您一樣,我的選擇自始至終都是季蕭,所以她在我眼中怎樣都好。”


    季母沒想到這場本來就以挑撥離間為目的的對話,自己話語的主動權,就這麽輕而易舉的喪失了。


    此刻她覺得路錦的樣子既刺眼又帶著點挑釁,憑什麽她能這樣無端的,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指責自己。


    “你不是母親,你有什麽權利替季蕭說這些話,我是她的母親,我怎麽樣她都要接受。”


    路錦看著油鹽不進的季母,長籲了一口氣。


    隨後她說道:“您的想法和對她的偏見,造就了如今你認為的季蕭的樣子,我無法三言兩語就讓您釋懷。


    但是......您就不能選擇相信她一次,哪怕就隻有一次。”


    路錦緊盯季母的臉色,試圖從她的表情裏找到一點鬆動的痕跡,但是顯然是不現實的。


    季母對於路錦的後半句話置若罔聞,而是開始迴憶她和季蕭在一起的那段微末的時光。


    “她兩歲的時候,有一天我從樓梯上摔了下來,所有人都沒有察覺她眼裏的惡意,隻有我看到了......”


    聽到季母說的這麽荒唐的事,路錦挑了挑眉,這句話的真假恐怕隻有時光迴溯才知道了。


    季母看到路錦眼裏的不信,她還是接著說道:“所有人都在擔心的朝我圍過來,她卻沒有這個本能,反而是她從始至終的站在旁邊,看著我痛苦的樣子她天真的笑著。”


    “她隻是沒有意識吧,畢竟兩歲的小孩能做什麽?”路錦為季解釋著。


    “我那時也沒有多想,隻以為她不懂事,但是事實是.......”季母看著路錦指著季蕭五歲時的照片,眼裏帶著失望和難過。


    “她五歲的樣子也確實是我們預期的方向,她對任何事情都是淡淡的,不管是所謂的見死不救還是別人帶給她的羞辱,她都是淡淡的。”


    “所以,就因為這樣你們覺得她的涼薄和冷漠就是先天形成的?”


    要不是路錦知道事情的隱情,她都要被季母口中的季蕭給嚇到了。


    “什麽事都不是一眼就認定的,這隻是個例,她除了對你之外,你見過她失態的模樣嗎?


    就像她的爺爺和太爺爺的說的,這樣的她沒什麽不好,就是季家天生的掌權者。


    但是於我和她父親而言,她很早就脫離了所謂的正常孩子的範圍,所以我們做不到把她當作普通的孩子。”


    季母說這些話的時候,完全是出於半敞開心扉的狀態,她就是覺得季蕭不配別人的信任。


    偏見一旦形成,後滿看待問題的時候隻會一發不可收拾。


    “可是你們也沒有想過改變她,或者是引導她,而是選擇遠離她,還享受著她為你們帶來的利益和家族榮耀。”


    就算季蕭的涼薄是天生的,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報複誰,也從來沒有在別人的麵前說過自己家人的不是。


    甚至隻是輕微的一筆帶過,用家族麵子和利益為她的家人當說辭。


    路錦想著,看著這個季蕭所謂的母親,語氣斬釘截鐵,充滿質疑。


    “所以現在讓我們輕而易舉的相信她,根本就是不切實際的事。”


    季母覺得同樣是自己的孩子,她為什麽就不能選擇那個相對而言會親近她,跟她有說有笑的那一個呢?


    “就像您說的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所以不論從前。


    你們哪怕就試著信她一次,季蕭可是從來沒有用你們口中的冷漠和涼薄,而對你們不管不問。”


    什麽樣的母親才能對自己的孩子有著如此多的猜忌和小心思,發展到現在,變成了既要又要的感覺。


    “但是她在服藥不是嗎?所以是她的病使她變成那個樣子的,我說的對嗎?”季母好像就是覺得要找一個不愛季蕭的理由,覺得自己不會錯。


    “您是她母親,和她沒有什麽利益關係,她有沒有病很重要嗎?


    您想通過這些告訴我什麽??


    讓我也疏遠她???”


    被戳破心思的季母徹底不裝了,接著說道:“所以我覺得她不值得你這樣對她,終有一天她也會因為變成瘋子而傷害你,甚至是對你視而不見。”


    路錦被季母說的話,給弄的語塞了。


    這是又逮著季蕭新的把柄給她洗腦了,她可不會上當。


    畢竟她可是親眼看到過季蕭她寧願吃了一整瓶藥,也不想傷害她的舉動。


    但是她不想和季母掰扯這麽多,看來今天她就是來挑撥離間的。


    她正想著怎麽迴複的時候,季蕭的聲音就傳來了。


    “母親,您大可放心,就算我不在了,阿錦都會活得好好的。”


    季蕭直接走了過過來做到了路錦的旁邊,宣誓主權一般搭上了路錦的肩膀,捏了捏。


    此刻季蕭的心裏有點沒底,她不是不相信路錦,隻是不相信自己,要是她真的變成了瘋子怎麽辦。


    “你......算了,我要說的就這麽多了,你好自為之。”季母看著見底的茶杯準備走,就被路錦叫住了。


    “等一下,季夫人。”路錦看著站起身看著她們的季母,當著兩人的麵喝下了那杯還剩一半的牛奶。


    “對於你說的這一點,就算萬劫不複,我都是甘之如飴的。”


    季夫人最後神色複雜的看了路錦一眼,才離開。


    瘋子,都是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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