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盡頭窗戶旁,季蕭撥通了季衍的電話。


    “你最近就在我名下的拍賣行工作,時刻注意季家那些人的動態,隻要他們有所行動,你就放開手去做。


    記得最近這段時間隨叫隨到就行,你的母親我會替你好好照顧的。”


    “好的,季總,您大可放心,畢竟小季總看起來以後也會是個好老板。”


    季衍對季蕭的話心知肚明,畢竟季蕭不僅是一個掌權者,還是一個商人,自己的軟肋也隻有自己的母親。


    “嗯,你可以離開了。”


    “好的。”季衍看著掛斷的電話,長籲了一口氣,看來季家也並沒有看起來的這麽太平。


    主家都是這樣,想想那些做表麵功夫的旁支,果然是隻有在大事上才會一致對敵。


    季蕭最喜歡的就是夜晚的月亮,仿佛能照出她所有的脆弱和醜陋,映射出她最真實的一麵。


    清冷的月光映照著她過往的所有的悲涼卑劣,也讓她感覺到片刻的寧靜。


    但是胃裏不斷翻湧的惡心感越發強烈,令季蕭幹嘔不止,卻什麽也吐不出來。


    季蕭捂住胃滑座在了靠近窗戶的角落裏,渾身散發著頹廢之意,她想:至少有一刻她讓她自我懷疑一下。


    一樓書房的燈從來沒有滅過,靠近樓梯的腳步聲在門關上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一切都在這個夜晚發酵,她也隨時準備好了踏進自己的編織的萬劫不複的牢籠。


    而二樓的另一邊卻是季蕭心甘情願的畫地為牢。


    “季管家,沒想到樓上的小書房都這麽大 ,我還以為小書房就是小書房。”路錦對著季蕭這擺滿了很多古籍的小房間充滿了好奇之意。


    季管家守在門口,時不時就注意著外麵的動靜,聽到路錦話他眼神慈愛的看著路錦說道:“路小姐說笑了,不過這屬於大小姐的私人領域,平時除了定期被允許的打掃之外,您是第一個被大小姐允許進來的。”


    當然不包括前段時間季蕭的父親擅自闖進來的那天。


    “是嗎?那是有什麽原因嗎?”路錦看著好多她看不懂或者是隻在書上聽說過卻從來沒有看到的實物書,一邊好奇的打量一邊問,


    季管家看到路錦的好奇模樣,就說道:“這些書都是大小姐的爺爺和太爺爺留給她的,而且從前大小姐迴老宅住的地方就是這兒。”


    “那之前季蕭帶我住的那棟房子呢?”路錦聽到季管家這麽說狐疑的問道。


    “那間啊,也算是傳承下來的,原本是季家曆代家主住的地方,隻不過後來大小姐的太爺爺給了大小姐。”季管家耐心的解釋著。


    季管家挺喜歡路錦這個姑娘的,做人禮貌有分寸的同時,也會給大小姐打抱不平,更重要的是會耐心的聽他說說話。


    從前他也隻是聽說過這個和大小姐有著少年情誼的姑娘,他們從來都沒有機會碰上麵,真正見了幾麵之後就更是好感倍增。


    “那季蕭之前怎麽不帶我來這呢?”路錦呢喃著。


    “嗯?您是有什麽話不方便說嗎?”季管家看著路錦的疑惑模樣,嘴裏發出的低喃詢問出聲。


    “沒......沒什麽就是覺得這個房間還挺有年代感的,哈哈哈。”路錦摸著後腦勺迴道。


    管家也沒有深究,微笑著點點頭,轉頭就聽到了走廊有腳步聲傳來,他想著應該是大小姐本人,就對著在翻書的路錦說道:“您先在這裏看著,大小姐應該快來了,您在這裏等她就是,有什麽需要的可以聯係我。”


    “嗯嗯,好的管家你去忙吧。”路錦剛剛答應的好好的,隨即就記起來了她要問的事情。


    “等下管家,我想知道今天吃飯你們為什麽對上來的牛排態度那麽奇怪?”季管家剛剛轉身就聽到路錦問的話。


    正準備轉頭說什麽的時候,就看到了從走廊盡頭出來的季蕭,剛剛想要解釋就對上了季蕭讓他離開的眼神。


    他隻先對著季蕭點了點頭,才轉過身對著路錦說道:“這件事還是等大小姐來了再詳細跟您說,畢竟這件事她最有話語權,老頭子我就先走了。”


    路錦聽到季管家的話,就想追上去問來著,結果剛剛跑到門口就看到了迎麵而來的季蕭。


    季蕭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淺笑的看著路錦,把橫衝直撞的路錦抱住,順帶關閉了房門。


    在路錦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把人抱了起來放到了床上,蹲下身子,替路錦脫掉了鞋襪。


    “嗯?等下,別......”路錦還沒有說什麽,季蕭就抬頭看著路錦眼神柔和的說道:“阿錦想知道這些可以來我問,不需要跳過我問季管家。”


    季蕭說完這句話,就去往了浴室,留路錦一個人坐在床上光著腳丫子。


    她還以為季蕭不會說呢?沒想到這麽容易。


    一會兒的功夫季蕭就端著一盆洗腳水放到了路錦的麵前,季蕭自己也半蹲著把她的腳放進了盆裏。


    “你就為了給我洗腳?”不得不說水溫剛剛好,放進的那一瞬間一天的疲憊都被驅散了,路錦微眯著眼睛問道。


    季蕭看著路錦享受的模樣,給路錦按摩著腳,想著:還挺軟的。


    隨後她才緩緩說道:“我對任何東西都不忌口,甚至可以一直重複吃一種食物。”


    “聽你這麽說我好像確實發現你不挑食,但是後麵這個我反正是受不了,所以和牛排有什麽關係嗎?”


    路錦享受著季蕭的服務,語氣裏充滿疑惑。


    “有點關係,我有一段時間一直重複吃牛排,一日三餐,早茶和午後。”


    說到這裏,不知道為什麽剛剛散去的惡心的感覺,又順著她的味蕾,侵占她的口腔,攻擊她的大腦。


    就連分泌的唾液都讓她又一次的感受到那種隻有她自己可以嚐出的腥。


    剛剛緩解的頭昏之感也重新襲來,眉頭微皺。


    致使季蕭沒辦法繼續說下去,停頓了一下,但是為了不讓路錦察覺到自己的異樣,她手上按摩的動作並沒有停止。


    路錦完全沉浸在季蕭的手法裏,聽到她說的話,瞬間沒了享受的欲望。


    所以剛剛那些人的反應在害怕什麽?季父又為什麽要這樣挑釁季蕭。


    等等,路錦想到了什麽,低頭看著仍然半蹲為她按摩的季蕭。


    “季蕭,你剛剛是不是不舒服?”路錦想著剛剛季蕭那一臉蒼白的臉龐。


    路錦想著,就彎下身,阻止季蕭給自己洗腳的動作。


    季蕭看著抓住她兩臂的手,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抬頭之時調整好了自己的不適感,眨巴著眼睛看著路錦。


    “有點,不已經好多了。”


    路錦認真端詳著季的表情,相比於剛剛的臉色,現在確實是好了很多。


    “那你還在下麵和他們說了這麽久的話,你可真是忍者神龜啊。”


    季蕭聽出了路錦意味不明的語氣裏夾雜的陰陽怪氣,她沒有急著迴複路錦的話,而是在幫路錦擦著腳。


    路錦看著沒有說話,而是拿著毛巾用她脈絡分明,白皙修長的手包裹住自己的腳時,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有了略微的掙紮。


    季蕭則以為路錦是不想自己老是握著她的腳,隻好加快了速度,眼裏有著一閃而過的遺憾之色。


    而其實路錦想的是:明明這麽一個高高在上又有著自己驕傲的人,卻總是甘願為自己低頭,而且反而成為了她們之間相處的常態。


    心思各異的兩人,都沉浸在這短暫的靜默之中。


    等到季蕭擦幹自己的兩隻腳,路錦看著遲遲不肯說話的季蕭,又說了一句:“你下次不舒服不能自己憋著,你就是個悶葫蘆,忍者神龜都沒有你這麽能忍。”


    “好,我下次一定改,阿錦。”季蕭本來想著怎麽哄路錦的,就聽到路錦給自己的台階,立馬順勢而下。


    路錦看到低眉順眼的已經坐到自己身旁的季蕭,先她一步半躺在了床上,還掀開被子的一角,拍了拍。


    季蕭看著自己還沒有洗澡,就壓著被子,隔著被子摟住了路錦。


    路錦伸出手,抱著季蕭的腰,頭趴在季蕭的肚子上,又繼續問道:“那為什麽他們都很忌諱這件事?”


    季蕭眼神柔和的看著路錦,輕輕的拍著路錦的背,耐心的解釋道:“因為這對我來說無異於一種羞辱,父親這麽做就好像在提醒我曾經是多麽的弱小,就像一種對我的禁製和屈辱。”


    說到這裏,季蕭摟著路錦肩膀的力道有加重的趨勢,過去的一切都如同電影迴放一樣,被季蕭逐幀觀看。


    路錦感到了季蕭的異樣,抱著季蕭的手臂又緊了緊。


    她想季蕭肯定是又想到了什麽不好的事,靠在季蕭腰腹的頭微低,嘴唇各種衣服碰了碰季蕭。


    季蕭被路錦這一碰整個身體都輕顫了一下,隨即把人往上摟了摟,此時路錦整個人都被季蕭抱著。


    季蕭一隻手輕輕的捏住了路錦的下巴,眼眶微紅。


    隨即和路錦那無辜的撩而不自知的眼神對上,季蕭眼裏有著克製和隱忍之意。


    她低頭嗓音略微暗啞道:“阿錦有些地方還是不要亂親。”


    看到季蕭眼裏那快要噴薄而出的欲望,這下路錦是動都不敢動了,她想著還好兩人現在隔著被子。


    “今天不行。”路錦直接就學著季蕭捂住她眼睛的樣子,捂住季蕭的眼睛。


    季蕭嘴角微勾,無奈的抓住路錦蒙著她眼睛的手腕,嘴唇微動。


    “好,我也沒有這麽禽獸。”


    路錦聽到季蕭的迴答,才放下手,看著季蕭那笑眯眯的眼神,她直直的瞪了一眼。


    “的確不是禽獸,是比禽獸還難纏的衣冠禽獸。”路錦嘀嘀咕咕的說了一句。


    季蕭當然聽到了路錦的碎碎念,隻不過沒有揭穿她,而是眼神危險的說了一句:“嗯?”


    路錦聽到季蕭發出的語氣詞都帶著蠱惑人心的味道,立馬轉移話題道:“沒什麽,你說的詳細點,我突然發現你還有很多事瞞著我......”


    季蕭本來也沒真的想對路錦怎麽樣,親了親她的發頂,順著她的話說了下去。


    “嗯,其實就是我那個時候不願意服從,總想做點超出他們意料之外的事。


    其中就有吃牛排這件事,他們可能是覺得我不能有明確的喜好,所以看我吃牛排吃的多,就想給我改改習慣吧。


    然後父親和爺爺就用這種方法,有一段時間一直讓我吃,還問我還喜不喜歡。


    一開始還是不想屈服,後來吃多了就學乖了,漸漸的什麽都會吃,也都能吃。


    所以曾經的我弱小的沒辦法反抗,反抗換來的隻有更深的強迫和禁製,想想還真是屈辱.......”


    季蕭說的像是在陳述一件已經過去而成為曆史的事實,還會麵不改色的去評價她過去的經曆,可是路錦聽著怎麽就怎麽心疼呢。


    什麽叫不能反抗,反抗不了,路錦對此深有體會。


    不是因為她自己本身經曆過,而是她和季蕭從前在一起的日子裏,她親眼看到過,季蕭也為自己做過。


    不管是學校裏的她為自己打架,還是她違背自己父親和爺爺的意願,給自己找各種她一輩子都可能享受不到的補習資源。


    更甚至現在她排除萬難,也要和她走到一起的種種。


    季蕭不能擁有真正喜歡的東西,自己最終還是被她列為了她的軟肋。


    “那這間房你怎麽現在才告訴我?”


    路錦不想再去說一些多餘的安慰季蕭的話,因為她知道既然季蕭肯告訴她,說明季蕭對這件事的在意程度在減弱,所以她隻好拋出另一個問題,來轉移季蕭的注意力。


    季蕭沒想到路錦轉換話題變得這麽生硬,但是見路錦不提,她也不多說什麽了。


    其實她還要感謝這些從前所謂的不堪的經曆,不然自己現在拿什麽去護住自己懷裏的人呢?


    於是季蕭接著路錦的話迴道:“是怕你受委屈和我住在這麽小的房間裏,還是書房。”


    路錦見季蕭說的這麽正常和自然,絲毫不覺得自己在炫富的季蕭,忍不住吐槽道:“還得是你們家有錢,這房間都小,那我以前住的可能就不配稱為房間。”


    “這是我的真實想法,阿錦要是喜歡這裏,我也可以布置個一模一樣的給你。”


    季蕭自己沒有路錦說的意思,隻不過她是真的覺得這樣的空間會委屈路錦。


    路錦吐槽歸吐槽,她當然明白季蕭的意思,於是她說道:“不用,這間房對你的意義不一樣,有一間就夠了,我們有的是時間做很多有意義的事。”


    季蕭沒想到路錦會這麽說,下巴抵在路錦的腦袋上,輕聲迴道:“對,我們還有很多有意義的需要做。”


    夜色漸深,季蕭的心結消散的無影無蹤,隻是因為懷裏的人。


    “我們會一直好好的對嗎?”


    “會的,阿錦會一直好好的。”


    季蕭看著意識開始模糊的路錦,在她閉上眼睛的那一刻,眼眸微動,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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