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往墓地的路上,戚啟察覺到季蕭和路錦好像處於一種低氣壓的狀態,兩人分別坐在兩邊。


    路錦一路上看著景物出神,而季蕭則是盯著路錦出神,兩人相對無言。


    戚啟倒是知道季蕭和路錦要去看他們的老師,但是她們倆這種狀態還是他第一次見。


    不過作為一名合格的助理,還是不要深究裏麵的事,不然不是引火燒身,就是發配外星。


    “季總,到了。”


    戚啟恭敬的給她們開車門,然後就看著兩人走到墓園裏,而他則按季蕭的吩咐在外麵候著。


    季蕭和路錦都穿著一身黑,路錦把手裏的鮮花放到了,樂老師的墓碑前。


    季蕭恭敬對著墓碑跟樂老師鞠了三個躬,路錦看著表情肅穆而冷淡的季蕭,突然說道:“其實那天老師進手術到去世的時間裏我是在怪你的,但是我的理智又告訴我不能去怪你,畢竟你對老師的感情和我對老師的感情程度並不一樣。”


    季蕭聽到路錦的話,才慢慢靠近路錦,攬著她的肩膀搓了搓。


    “對不起,阿錦在那種傷心的時刻還在替我著想。”


    季蕭怎麽會不知道路錦的意思,當時的星際會議和自己設定好的新年祝福都成為了路錦傷心的根源。


    “生老病死,人生規律吧,不過我是真的很感謝他,也同樣感謝你。”


    路錦看著樂老師的照片,微風拂麵,樹葉沙沙作響,視線有光影交錯,仿佛他們三個人又迴到了那個午後的琴房。


    季蕭扭頭看著路錦眼眸裏的微光和懷念,聽著她說的話,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緊接著她就聽到路錦說:“要是沒有你給我請樂老師,我就不會認識他,更不會堅定我的音樂夢想,樂老師是我音樂的啟蒙老師,你是我普通人生裏唯一的變數。”


    季蕭聽到路錦的話,一時之間不知道是什麽心情。


    她本來從前學這些都是為了路錦想學,自己又不能直接給路錦,所以每次自己上課都叫她來一起。


    “你也是我人生裏最大的變數。”


    季蕭想著,自己的所有的底線和原則從遇到路錦的那一刻就被打破了,以至於到現在她都在慶幸。


    慶幸年少時,在所有人看來一文不值的選擇,自己的衝動和自我感動的犧牲,換來了現在的結果。


    發絲被微風吹動,陷於嘴角,短暫的沉默中,路錦突然想到了昨天的夢境,突然提起。


    “我昨天做夢到樂老師曾經教我們的時光了,但是隻有我和她,而你卻在書房裏......”


    路錦想著昨天的夢境,依舊是那麽真實而讓人記憶猶新。


    季蕭被路錦的話給說的怔愣了,所以阿錦那個時候就在書房外麵嗎?


    路錦轉頭直視季蕭的眼睛又說道:“你被打的時候,是你爺爺帶我去看的,我想阻止,但是你爺爺說這是你必須要經曆的。”


    季蕭聽到路錦提著自己的爺爺,想著記憶裏那個她覺得利益之上,隻因為她是未來家族繼承人而疼愛的她的爺爺,眼裏有著一閃而過的了然和釋懷。


    “當時他跟我說了很多,我不懂,但是昨天晚上的時候,我就突然明白了。


    雖然我不讚同他的做法,但是他大概是真的很疼愛你,隻是他的方式有點極端和無情。”


    路錦在看著失神的季蕭,知道此刻季蕭內心應該受到了衝擊。


    路錦之所以跟季蕭說,就是想讓季蕭知道,不是所有的親人都會因為所謂的利益靠近她,可能就是因為她自己本身。


    “那他......還說了什麽嗎?”路錦看著視線聚焦,緊緊盯著她的季蕭,眼裏有了她從前很少看到的急迫。


    “他跟我說,不要求我能為你分擔什麽,但是要看好你,讓你心有希望的活著。”路錦把話裏的大概意思說了出來。


    這時的季蕭心裏的一塊久久不能塌陷的防線,逐漸崩塌,那個被她破壞的輪船模型也一遍遍的在她的腦海裏閃過。


    “阿錦......”季蕭表情依舊平淡,但是路錦卻看出了季蕭眼裏無處宣泄的情感。


    她抬手的瞬間,季蕭就知道了她的意圖,主動低頭。


    路錦揉了揉季蕭的黑短發,接著說道:“這麽想你爺爺他還是挺超前的,他還跟我說,你一但認定了的東西就不會放手,現在看來是不是我的榮幸呢?”


    季蕭看著離開自己腦袋的手,緊緊抓住了路錦的手腕,眼裏的無處宣泄的感情被黑暗侵吞,暫且隱匿。


    “爺爺說的對,但是你是我認定的人。”季蕭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路錦明顯能感覺到季蕭情緒起伏不定的嚴重。


    “你......”路錦主備詢問的時候,季蕭就突然問出了聲:“但是我間接害死了他,也沒有能去相信他,更沒有理解到他的良苦用心。”


    季蕭想到自己的爺爺被自己間接害死,自己還這麽混蛋的認為自己不過是自己爺爺爭權奪利的工具,一時之間情緒極度的不穩定。


    路錦看著現在的季蕭,又想到了年少時的季蕭,那被打卻依舊滿身的倔強和傲氣的季蕭,他告訴季蕭這些不是為了讓她迷茫的。


    於是她說道:“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你不能算準所有事情。


    要說害死你爺爺的兇手其實每一個參與這件事的人都是兇手。


    那我不就是所有事件的源頭,如果你從來沒有遇到我,那會有後來的所有嗎?”


    路錦上手捂住季蕭那雙略顯迷茫的眼睛,靠近她的心口處,又耐心的說道:“季蕭陷在過去的你,會害了將來的你。


    所以你要好好保護我們的將來,也許起點不是如你所想,但是終點可以如你所想。”


    季蕭感受著路錦靠近的氣息,重複著路錦的話:“我要好好保護我們的將來,也許起點不是如我所想,但是終點可以如我所想......”


    少年時的心結在打開的那一刻,伴隨著竟然是深深是愧疚和悔意,但是隨之帶來的卻是更深的羈絆。


    季蕭離不開路錦,路錦也在理解著季蕭,這是她們的羈絆之所在。


    那個午後的琴房裏,動聽的音樂又一次響起。


    “季蕭,你彈這麽生硬,能不能走心點?”樂老師依舊是那副吹胡子瞪眼的老頭模樣,毫不留情的訓斥季蕭。


    “是啊,怎麽老是彈的這麽笨,就像個機器人一樣。”路錦接茬打趣道。


    而那個坐在鋼琴麵前的少年會耳尖微紅,一言不發的看著樂老師,眼裏寫滿了不服氣的倔強。


    明明她就是按照曲譜來的,看了一眼曲譜,又無辜的看著路錦。


    “我盡力了......”


    少年的琴聲穩重而低調,配合著路錦的琴聲絲毫沒有喧賓奪主的意思,一切都被樂老師看在眼裏。


    他知道,季蕭不是對音樂感興趣,而是在托舉另一個少年的夢想。


    墓園的微風輕撫著兩個緊緊依偎,漸行漸遠的背影,墓碑的旁邊是樂老師望著她們遠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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