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我身邊安插了眼線?”季祈夜的話是肯定,而不是疑問。


    “隻是為了保護你的安全。”季蕭站在書桌慢悠悠拿出宣紙攤開。


    “保護我的安全,所以你就殺人?”季祈夜不知道人是不是季父殺的,所以想詐他。


    “沒做過的事,我可不會認。”季父是什麽人,顯然不上當,慢條斯理挑選著毛筆。


    “爸爸,你跟我說實話,人是不是你讓人處理的,不然哪有這麽巧的是,我們剛到,人就剛好沒了......”季祈夜走到書桌前,陰影打在宣紙上。


    “是誰跟你說了什麽,還是你姐姐查到了什麽?讓你來這麽和我說話?”季父語氣平穩。


    “誰都沒有跟我說,我姐就更加不會,她巴不得我什麽都不知道,況且她現在人還被困在北巷裏。”季祈夜看著準備磨墨的父親,試探性的透露了一點情況給季父。


    季父聽到季蕭被困在北巷裏的事,低著頭磨著墨水的手停頓了幾秒,這點倒是他沒有想得到,季蕭還有這種可能,所以季蕭沒有起疑?


    但轉念一想,就算是沒有懷疑到他身上,她也一定猜到了什麽,看呐,他多麽了解他的女兒啊......


    “爸!”季祈夜看著季父低垂著頭,手裏磨著墨,仿佛陷入了某種沉思,試圖拉迴他的思緒。


    “真的想知道?”季父突然停下手裏的動作,看著麵前迫切向他尋求答案的兒子。


    最終還是說道:“誰都有年輕氣盛的時候,那個時候我還年輕,和你一樣有叛逆的時候,那時也是關於炙陽星老街的開發,為了和朋友的賭注,我一口應下,說一定能拿到那裏的開發權。但是沒想到......他用了那樣的方式,這是我始料不及的......”


    季祈夜聽著自己的父親,講他是怎樣和那個所謂的朋友下賭注的,他那個朋友又是怎樣把一個二八年華的女生玷汙的,眼裏從一開始的難以置信,不理解,到最後他看著自己的父親都充滿了諷刺。


    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父親到底哪一麵是真,哪一麵是假。


    “所以,是你們的一個可笑的賭注,葬送了別人的一生,摧毀了兩個家庭.....”季祈夜眼裏有著一種不可名狀的悲哀。


    “我事後有補償他們,每年會定期打一筆,夠他們衣食無憂的錢。


    後來可能也是老天看不慣他的所作所為,他家的生意失敗了,老街的開發也擱置了。


    他讓我念在往日的情分幫他,但我們本來就沒有多熟,那個時候我也拿不出這麽多錢,加上沒有了利益交換的友情,在我看來是格外廉價的。”


    “那現在為什麽又殺他?”季祈夜聽了季父的話,表麵看似平靜,實則內心已經波濤洶湧。


    “這......因為他的兒子吳心對你們起了不該有的心思,之後他還有臉找我要錢,所以留不得了。”季父說謊了,說這句話時候眼神閃了一下。


    季祈夜注意到了季父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的異樣,但他沒有點破,一定不是這樣,是什麽原因不能說?


    “所以你覺得,你沒有做錯什麽?補償的時候也是一種理所應當的態度。”季祈夜此時才發現,平日裏他心裏高高在上的父親,也有著這麽卑劣的一幕。


    以前他看到過不少和他一樣的公子哥遊戲人間的態度,那時他就在想,還好他們季家是有底蘊的大家族,他的父親和姐姐根本不屑於做這種事。


    可是現在他的一句年輕氣盛,就打破了季祈夜對自己父親全部的印象。


    “我會告訴你是因為我想讓你知道,不管是我,還是家裏的任何一個人,每個人都不簡單,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好,你該長大了......”季父不是沒有看到自家兒子對自己的失望。


    但是現實永遠比想象的還要殘忍,他們平時把兒子保護的太好了,兒子本性不壞,甚至是善良的有點天真。


    但該到他成長起來的時候,他就必須要成長,沒有任何緩衝迴旋的餘地。


    “爸爸,我總算知道姐姐為什麽變成這樣了,你們把原本應該倒向我的荊棘,全部刺向了她,所以她其實早就猜到了一點苗頭了吧......”


    季祈夜此時眼神裏交織著痛苦和失望。


    “最後問一句,希望您能實話實說,殺人的原因是什麽?怕我們查到什麽?”


    “關於這件事,算是我對不起你的姐姐,所以我希望你們永遠都不知道......”


    季祈夜知道季父是鐵了心的不會說了,轉身就離開了書房。


    他突然覺得麵前這個龐大的建築,像一個隻進不出的深淵。


    ***


    自從上次淵冀提醒了他們以後,路錦已經好幾天沒有看見季祈夜了,此時路錦正在別墅裏和戚啟還有徐茗他們匯總他們查到的信息。


    “上次我和戚啟去問吳心關於他外婆外公的存在,吳心自己也不知道。”徐茗正坐在沙發上看著光腦電視上的肥皂劇。


    “那除此之外,你們還查到了什麽嗎?”路錦坐在沙發的另一端,目光在看著電視,但是眼裏卻有萬千思緒,她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季蕭了。


    戚啟看著這幾天看上去正常,但是一直情緒低迷,偶爾會幫他在書房和他一起整理季蕭餘下工作資料的路錦,眼裏的神情格外凝重。


    斟酌良久他終於開口道:“雖然現在吳心的父親死了,吳心也好像什麽都不知道,但是我查到他們父子倆的賬戶幾乎從吳心出生開始,就有一個不知名的賬戶在給他們匯錢,最近才停止打錢。”


    “那是誰在給他們匯款?”路錦靠著沙發問道。


    “這......是季蕭家的老頭子的手下的眼線的賬戶。”戚啟迴答道。


    “所以這事跟季家確實脫不了幹係,跟老板父親可能有非常大的關係,關鍵是匯款的目的什麽呢?我可不相信老板父親是個慈善家......”徐茗有模有樣的分析道。


    話畢還拆開一包薯片,嘴巴吃得嘎作響。


    “確實有關係,關係還挺大的,而且季祈夜這次迴家,這麽久了都沒有出來,更加印證了這一點。”


    戚啟想著他通過季蕭的勢力查到的東西,腦海裏在想著怎麽把話說的委婉一點。


    “所以?”路錦的眼神都在告訴戚啟,讓他不要廢話。


    戚啟看著路錦現在越來越像季蕭的神態,不再賣關子說道:“之前沒有查到,是壓根就沒有往季家老頭子的身上想,還有非常重要的一點,就是那個自殺的女人,她的事被人刻意抹除了。”


    路錦聽著戚啟說的,接著戚啟的話說了下去:“所以老夫婦說那個唆使女人嫁給開發商的人像季蕭他們,就說得通了,一切的源頭就是季蕭的父親。”


    “說對了,不過我始終沒有想通匯款這件事,我會再去問吳心。”戚啟沉吟片刻說道。


    “嗯,所以你們打算怎麽辦?”路錦盯著戚啟,她想要一個答案,雖然她知道根本就不現實,讓壞人受到應有的懲罰,這句話是對普通人說的。


    “關於這件事,我不能做決定,也做不了決定,季蕭她也一樣。”戚啟看著路錦那充滿質問的目光說道。


    戚啟知道路錦想問他,季蕭會怎麽處理,但這種事終究不是對與錯這麽簡單。


    “我明白了,所以普通人就活該,季蕭她也會在這件事上偏袒自己的父親,你們也會因為是她的手下,毫不猶豫的倒向她那邊,即便是道德的天平沒有偏向正義的一方。”


    路錦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所謂的歇斯底裏和感歎對命運的不公,有的隻是肯定和無能為力的釋然。


    她怎麽忘了,季蕭是一個優秀的上位者,理智和顧慮會侵吞她的一切。


    徐茗和戚啟聽著路錦的話,都沉默了,因為路錦說的一點錯都沒有。


    良久,徐茗先開口了:“或許道德對於老板而言早已成了一個隨時都會放棄的東西,因為老板她自己也界定不清,她的生活環境決定了她必須這樣做。”


    路錦聽著徐茗的話,心情就像陰天裏的影子,模糊不清,讓人感到一種莫名的沉重。


    “你知道,在什麽樣的位置,就有什麽樣的標準,季蕭好不容易到了那個位置,她有時候也不得不違背自己的意願。”戚啟對路錦認真的說道。


    平常這些道理,戚啟不會跟別人過多的解釋,但因為她是季蕭在乎的人,所以戚啟覺得,有些事還是要說的。


    聽完兩人的話,路錦的內心此時就像一片森林,在陽光和陰影之間交錯,充滿了未知和矛盾。


    “我能理解你們的立場,但並不代表我能輕易接受,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也許我和季蕭本來就不是一路人。”路錦的眼神堅定而冷靜。


    “但是從你出現在我姐身邊的那一刻,她就不可能放開你,你就不能多相信她一點,她已經很辛苦了,就當我求你了,裝也要裝的像一點......”


    幾天沒有出現的季祈夜,此時出現在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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