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離的思緒仍停留在剛才那名女子的身上,那不知道為什麽那名女子的樣貌,奔跑的姿態,一舉一動都在他心裏烙下烙印。那張臉真的對他來說太過熟悉,或者說似曾相識。


    可玉佩灼燒的溫度又將他拉迴現實,一切都隻不過是幻想。眼前這片空曠的草地裏,沒有那些鮮花,也沒有那身著紅衣的女子。


    葉離看著眼前的一片草地,上前走過去,伸手摸了摸手上的草。掠過草叢,草間從手中劃過的感覺,告訴他,這並不是假的,這裏是真實的。


    眼前是一棵粗大樹,一棵不低於外麵那些樹的樹。隻是這裏有陣法保護著他,或者說是保護著這片土地。即使在外麵各種角度去觀察這裏,即使找了各種地方都不會看見,這裏也不會發現這棵高聳入雲的樹。


    樹木並不外麵保護著這裏的鐵皮石斛,是一顆桂花樹。樹上結著的桂花香飄四溢,將一切的霧霾都衝淡,緩解了情緒的波動。葉離在這桂花的芬芳下,慢慢的靜下心來,開始觀察這裏的全部。


    如果說剛剛進來看到的幻境是對他一種衝擊,完全調動起了他內心深處隱藏的所有情緒,那麽現在這個看起來,像是一個人才走不久,一切都仍保持原樣的地方,將穩定下來的思緒完全擾亂。


    他有些不敢想象是誰在這裏住了這麽長時間,而那個主人隻是暫時的離開了一下,或許隻是出去一下,這裏一切都保持著他暫時離開時的模樣,完全沒有變化。


    樹下的石桌上擺放著一盤沒有下完的棋,而其旁邊的那杯茶水,半杯的量不見下也不見上。旁邊放的茶壺雖不再冒氣,卻讓人感覺到它裏麵一定還留有茶水。


    葉離過去坐了下來。坐在石凳上,他看著那盤未解的棋棋。這棋是下了一半,往下的結局有多種多樣。他守望去看旁邊,並沒有看到居住的木屋,卻看到了立在旁邊石柱。石柱上正麵背麵都刻了字,葉離並沒有上前查看,他隻是又向遠處眺望。


    眼神在這一片方寸之地開始,葉離的腳步不停的旋轉。沒有停留在任何一個地方,而是在這裏不停的行走,像是在找了什麽東西,又像是在尋覓什麽。


    葉離的眉頭因為內心的焦灼而不自覺的高高聳起,眼睛裏專注的盯著每一處地方,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生怕自己漏過了任何一個細節。他的雙手因為緊張而握緊,玉佩雖圓潤,卻在緊握時也會硌到手心,留下深深的印記,葉離卻完全顧不上。


    可他在這裏轉了三四圈,一切全部都看完之後,也並沒有發現自己想要找的東西。他這才失望的又坐迴了那個石凳上,雙眼帶著迷離,肩膀從緊繃落下。


    沒有喝完的茶水,旁邊還有的那些瑣碎的東西,這一切一切都在揭示,這裏應當是他的住處。可卻遍尋不到的屋子,找不到他睡在哪裏,找不到更多的痕跡。


    葉離不得不承認,這裏可能隻是他生活的一個小片段。這個島可能隻是他當時生活的一個小小的地方,其他的東西,他不敢去深想。


    葉離的眼神,隨著桂花樹飄動的枝芽在緩緩移動。他看著桂花樹,腦子裏卻不想再去看這裏,也不想去想為什麽這裏的一切顯得如此古怪又合理。


    天邊的雲彩依舊悠然的飄蕩,太陽高高掛起,將自己的光芒一點都不吝嗇的灑向人間。就如同每天一樣,天空還是高高的在天上,地下也依舊在腳下踩著,而他們在這中間,獨立而自主的活著。


    葉離在那桂花搖動的片刻中,什麽都沒有去想。他的鼻尖都是桂花的香氣,眼睛裏也隻有藍天碧海下,映照出的金燦燦的桂花的樣子。手裏的玉佩也在放鬆下來時,悄然滑落到地上,現在隻剩風吹過的痕跡。


    從外界傳來的一聲悶響,才將葉離緩緩的拽了迴來。葉離這才將他的情緒收起,開始細細的一點一點探索這裏。這個有可能是他母親,在未踏入那片埋葬他的地方時,在他年少還隻是一個少女之時,生活並成長的地方。


    這裏的每一個地方都有她生活的印記,而這一處,隻是一個片段,隻是一個院子的一小部分。可以能看得出母親那時的生活是多麽自在,那時他的人生是如此的耀眼而輝煌,一切都還是那樣的美好。


    到現在葉離終於徹底確定了心裏的猜想,這確實是他母親留給自己的。隻是不知道是誰種下了這裏,並設計了這裏的地形地貌,保留了他母親的痕跡,並讓她如此完整的存活了這麽多年,而沒有一絲的損壞。


    石碑上刻著的是一篇隨筆,看起來像是母親年少時曾做過的文章。文章裏的意氣風發和少年胸懷的壯誌,展現的淋漓盡致。偶爾摻雜的自言自語,又將他年輕時那股可愛嬌俏的勁兒不經意間向世人展示一二。


    葉離坐在石碑旁,伸手慢慢的去撫摸著上麵刻畫的字。這個字是他年幼時看著母親寫過的字,這是母親常寫的字。


    雖然皇宮裏,因為多年的傳承和座上那位難辨的心思,而必須要求用朝堂上官用的字體。可在私下裏,母親還是喜歡寫這樣子小巧而娟秀的字體,他用這些字寫去。


    她給小小的葉離寫了一封又一封信,那些信件支撐葉離走過了他走後的那段灰暗的時間,度過了那段時光。


    他怎麽會不熟悉這些字,刻在了他的心裏,刻在了他記憶深處的,就是他母親留給他的字。


    這是他母親對他溫聲軟語中的無限期盼,一位母親對子女的萬般不舍。


    葉離看著那不同於他常看時的溫柔,也不同於在皇宮裏無處訴說的苦悶,盡顯意氣風發的字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


    直到一陣風吹過來,臉上冰冰涼涼的觸感讓葉離晃了神。內心再也忍受不住,他抱住膝蓋將頭埋進去,隻有斷斷續續的哭聲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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