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也都怪我,這麽長時間一直呆在家裏,很少打聽過外麵的事情,所以時間沒想起來就忘記了,”周氏臉上帶著十分為難的神情。


    “現在又看著夫人你把這店鋪的規模弄得越來越大,我才隱隱的有些覺得不妙,這才猛然間記起來,來提醒夫人幾句,”


    其實周氏更加擔心的是,要是江琉玉知道此處做生意這麽麻煩的話,隻怕會反悔開店的打算,到時候自己和兒子的生活豈不是又要變得和以前一樣,甚至還會受到周圍鄰居們的恥笑。


    但是由於周氏說話時的表情很是誠懇,叫江琉玉信以為真,更何況現在是到臨頭也不可能輕易的變卦,那也隻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知道的,也先謝過周嬸你特意來告訴我一趟,我們之後會小心的,更何況我和我夫君手上的人也不都是吃白飯的,想來也不怕他們,他們總不可能光明正大的當街挑釁毆打吧。”


    這還真是不一定,周嬸心裏暗自嘀咕著,看見江琉玉那自信滿滿的神情,肚子裏更加多了幾分擔憂,隻是她為著自己的私心都沒好意思講出來。


    而這迴倒確實是周氏擔心有些多餘了,外人不知道,江琉玉可是清楚與自己同行的幾個人,除了自己,個個都是能以一敵百的好漢。


    江楠楓不過是一個地方出來的富戶,手下的人雖然眾多,但是能打得卻沒有幾個,自己完全都不需要放在心上。


    但是呢,在為這出門在外不好漏財,這暗藏著的本事也不好太過炫耀,以免給了別人防備的機會。


    江琉玉想了一想,也就沒有把自己的情形說的太完整,甚至有些盼著江楠楓過來找麻煩,好叫他知道什麽才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見江琉玉一副了人於心的樣子,周氏雖然還有些不放心,卻也不好多說什麽,便打了聲招唿,端著她洗腳的木盆出去了。


    等到第二日,江琉玉就隻是把昨日周氏跟自己說的話簡單的和蘇景夜複述了一遍,便和往常一樣,給他們安排了事情,各自該幹嘛幹嘛去了,自己身邊也沒有多加防備。


    蘇景夜則是想著,那江楠楓就算可能過來找麻煩,這大庭廣眾之下也不至於叫人動手,而論嘴皮子的話,他想這世上還沒有幾個人能比得過江琉玉的。


    便也沒有要求自己一同跟去,蘇景夜聽著江琉玉的話同龍大生到海邊瞧瞧,研究一下海參的打撈,隻叫了龍標在邊上陪同,順便幫忙打打下手,拎個東西。


    這些天由於龍大生在鎮上和眾人都很熟悉,裝修店鋪的事情用不了多久,便達到了江琉玉的要求,剩下的便需要買一些嶄新的家具來了。


    且不說那店鋪原本固有的幾樣陳設都太老舊,不能用了,就是數量也完全湊不成個樣子,所以江琉玉便帶著龍標來到鎮上最有名的一條專門售賣家具的街上。


    但凡是賣家具的都是各個店鋪裏,都有他們祖傳下來的手藝,以及挑木頭的本事,斷斷不可能將成品全部做出來了,放在外麵供人挑選的。


    畢竟木頭做的家具都需要塗上油漆才能延長使用壽命,而油漆要太貴了,尋常人家斷斷不會這麽把它們拿來浪費的。


    那麽光禿禿的木頭桌椅板凳放在店裏,又在海邊地區這麽鹹濕的海風中吹過,恐怕早就腐朽了。


    江琉玉領著龍標過來瞧,主要也是想看哪一家的手藝最為精湛穩妥,以及舍得挑出最好的木頭來賣。


    而又因為此處畢竟是沿海的鎮子,雖然有不少的木匠,但大多數人都隻舍得把最好的木頭用來打造船隻,剩下的隻售賣日常需要的櫃子,桌椅的店鋪沒有幾家。


    從街上走了個遍迴來,江琉玉最後也隻挑中了一家鋪子的成品樣子不錯。


    雖然使用的木料還是有些差強人意,但架不住這家鋪的老板手藝精湛,做出來的樣品都十分巧妙還結實,瞧著就算當個展示品都是擔得起這個分量的。


    “老板,你們這裏打造一套的櫥櫃和桌椅板凳,大概需要多少錢呢?”江琉玉又將這店鋪裏麵所有的樣品檢查了個遍。


    摸著那尚未染漆的木頭椅子,這是她走過的那麽多店鋪,唯一一個不會粗糙到手的樣品。


    “不論套,我們這裏隻論木頭的重量,叫夫人你自行看中那塊木料,等做成了之後,再根據每樣東西的手工下來收錢。”


    店鋪老板是個留著絡腮胡子的大漢,手上和額頭上都是一派滄桑的痕跡,想來做木匠這一行已經很多年了。


    他說的話雖然聽著有些不太客氣,但好在臉上看著比較真誠,又有手藝在身上的底氣,叫江琉玉還不至於反感。


    “那可怎麽好?萬一你坐地起價怎麽辦?還是得給個大概的範圍吧。”江琉玉咳嗽了一聲,和龍標看了一眼,龍標立刻就把她剛才一直打量的那個帶了鏤空花紋的椅子過來。


    “我看這把椅子上麵的花色倒還可以用這樣的樣子花,來做一件櫃台,你們店裏的手工費大概是怎麽定價的?”


    此處提到的櫃台,並不是江琉玉在京城時,在店鋪裏那種用來收錢算賬的木板台子,而是這陣子上一些賣海鮮的店鋪裏特有的櫃台。


    櫃台沒有頭板,裏麵封著好幾個格子,專門用來養殖些小型的貝殼或者螺絲,雖然不是現場買賣,確實可以給過來買賣的遊客們看看樣子,好下訂單的。


    隔開幾種貝殼的櫃子木板上,和下麵空著的幾條支撐的腿杆子之間,都可以鐫刻上江琉玉所說的花紋,一來是美觀,二來,也是為了提升一下店鋪的品格。


    “這個,倒是還要看看夫人你所要的規模是多大。”店老板想了想迴答,而就在江琉玉與他繼續商量的時候,後麵卻突然傳來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這位夫人怎麽會獨自一人過來定櫃台呢,是家中沒有當家人,還要勞累你一個婦道人家出來買東西。”


    江琉玉聽著聲音轉過頭來,隻見木匠的家具店鋪那大敞開的門口上,就站著一個長相平庸,但是神情十分囂張的男人。


    她還沒來得及迴過神來,就瞧見街上兩邊以及自己身邊的這位木匠老板,臉上都露出略有些害怕,又很憤憤不平的表情,江琉玉頓時就明白了。


    怕是此人,就是周嬸昨天晚上提到的青崖鎮,江家的當家人,江楠楓。


    “我怎麽是一個人出來的,這裏還有一位我家裏的人難道公子你看不見嗎,這麽年紀輕輕卻眼神不好,還真是可惜了。”


    江琉玉知道來者不善,也不打算裝柔弱以求能逃過麻煩,反正以後都是會碰上的,總不至於在現在就落了下風。


    而江楠楓那邊確實和江琉玉猜測的不錯,前些日子從外麵走了生意,迴來便立刻聽說鎮子上有一家大張旗鼓要開張的店鋪,正在籌備當中。


    他一個眼高於頂的人,當即就忍不住心裏的火氣,隻派人出去調查,又偏偏開張的大小事宜都是江琉玉不放心而親自出麵,所以打聽消息的人也都把主要注意放在了她的身上。


    再因為前幾天下雨,店鋪也沒了消息,好不容易趕上今天江琉玉落單,江楠楓便忍不住過來譏諷一番,順便也可以看看江琉玉的道行。


    不過江楠楓總是一心以為女人就必須得依靠男人才能存活,所以說的話在江琉玉的耳朵裏完全不值一提,也根本起不到任何一點挑釁和惹怒的作用。


    江楠楓看著,自己才說一句話就被江琉玉給擋了迴來,害得自己在眾人麵前顏麵盡失,一方麵是心理氣憤,一方麵也察覺了她和鎮上其他姑娘家不同,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你這個小婦人說話也忒不知好歹,不過是關心一句,你怎的就伶牙俐齒的諷刺於我。你身邊的不過是一個下人,如何算得了數,”江楠楓跨門進來,看著江琉玉一臉的冷笑。


    “我可勸你,家中沒有當家人可不是小事,但凡遇到些壞人的欺負,隻怕你一個女人家完全應付不來,還是早些退居後院為好。”


    這話裏話外,表麵上是關心,實際上卻是說江琉玉一個婦道人家難挑大梁,並還恬不知恥的勸她收手。


    自己的店鋪還未曾開張,江楠楓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找上門來,也忒沒有一點容人的度量。


    江琉玉聽了幾乎是氣的渾身發抖,昨天周氏和自己講的時候,她還難以想象,誰想到今日親自看到了,才知道原來世上果真有這麽沒頭臉的人在。


    “這天底下男人與女人各站一邊,我雖是個婦人,但是力所能及的小事還是能做得出來的,倒是公子你未免管的也太寬了吧?”


    “我家中有無人與你何幹?我一個人出來,又與你何幹?難道你是專門調查清楚了我家裏的情況,好過來劫道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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