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他們是狂人,也隻是最為文雅的一種說法。街上沒有旁的人,就連貪玩的小孩也都被自己的父母鎖在家中。但這幾個人卻敞著衣服,仰天的表情看著格外癡傻。


    聽到馬車滾動的聲音,他們便追著聲音一路過來。江琉玉看著,這些人像是十分怕熱,一麵追著,還一麵撕動自己身上的衣服。


    隨著馬車的不斷加快行程,這些人跑步的速度也在提升。跑的最快的那個居然一掌拍上了江琉玉車的尾端。


    聲音不大,但足以讓車上的兩個人嚇得魂飛魄散。小雲一轉頭就看見窗外的景象,嚇得她趕緊把車臉拉下,和江琉玉坐到一起。


    “這些人恐怕也是吃藥吃的多了,才會這麽瘋狂,王妃還是不要看,我們很快就迴王府了。”


    那麽些人,順著聲音追著車跑,怎麽看都像是恐怖片。江琉玉難得膽子小,被這景象嚇得臉色慘白了幾分,哆嗦著下唇,連點頭的力氣也沒有,隻兩隻手緊緊摟著小雲。


    可以想見,坐在外麵的馬夫又該是怎樣的心境。


    馬車繞過一個拐口,江琉玉隱約感覺後麵沒有人追來的聲音。再側耳仔細聆聽,還有些重物敲擊肉體的聲音順著風的流動而傳入耳中。


    剛才的情景太過駭人,嚇得江琉玉沒有勇氣再打開車簾。又走了不到一刻鍾的時間,才終於迴到家。先前她還無比嫌棄,想要逃離這裏,現在卻感覺王府格外的親切。


    一下了車,江琉玉便趕緊衝到前廳,又把後院和書房一通轉了個遍,仍是沒找到蘇景夜的人影。


    現在外麵吸食過五石散的人都已經開始犯病,大街上十分危險。江琉玉呆在宅子裏找不到蘇景夜,心急如焚,差點就忍不住想豁出去自己去外麵找人。


    “王妃還是再等等,王爺必定和哪位大人呆在一起,他不會有事的。”小雲用這同樣的話勸說了江琉玉幾遍,她都有些聽煩了。


    江琉玉剛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小雲還沒來得及去拉她,就看見門外闖進來一個人。這人飛快地跑進來將江琉玉攬入懷中,小雲才看清原來蘇景夜迴來了。


    “我聽說你那麽晚還沒迴府,就叫人出去找你,幸好你沒事,否則我都不知道要怎樣。”蘇景夜心有餘悸地拍了拍江琉玉的背,感覺到手下溫熱的溫度,才確定她真的沒事。


    “我是看時候還早,從包大人府上出來後,便想找大夫配置一下五石散解藥,沒想到會費這麽多功夫。”江琉玉看他著急成這樣,不由得有些自責。


    “對不起啊,下次我一定叫人先跟你說一聲。不過以後你也不要出去冒險了,你知道我迴來找不到你,我有多害怕嗎?”


    “我知道了,是我的錯。”蘇景夜十分珍重的在江琉玉額上落下一吻。其實他很想告訴江琉玉,自己是職責使然,根本不可能同她一樣留在府上躲避危險。


    但看江琉玉今天有些精神不濟,便沒有這麽點明,以免刺激到她。


    “琉玉,我和你說,你留在府上,一定叫下人們把各處的門窗全部鎖好,每晚三班人來迴倒班,看守門戶。這外麵有些大亂,明天開始最好也不要再隨便出門了。”


    “你這是什麽意思,你不能和我一塊留下來嗎?”江琉玉聽著話頭不對,兩隻手死死地抓住蘇景夜的手臂。


    蘇景夜也是舍不得,就沒有放開她,“陛下本以為四五日前情況就應該得到了遏製,沒想到現在反而變本加厲,隻怕明日上朝陛下會大發雷霆。”


    “現在時局動蕩,我們必須盡快的速度把這些雜事解決,以免引起京城裏百姓們人心惶惶。”


    “可你現在也隻是個閑散王爺,沒有實權,他既然不信你,你又何必這麽為他賣命。”江琉玉是關心則亂,一時忘了忌諱。


    “但我仍是我朝的人臣,無論什麽情況下,我都應該衝在最前麵。”蘇景夜沒有怪罪她的口不擇言,隔牆有耳的人,想必早已被他身邊的暗衛解決了。


    他隻一錯不錯的看著江琉玉的眼睛,語氣平淡,但眼神中流露出濃濃的不舍,終於還是放開了她的手。


    “你放心,我一直待在房間裏,不會受什麽傷的。明日早朝過後,我就迴來陪你用早飯。”


    其實按照蘇景夜的武藝,江琉玉完全不必這麽擔心,隻是自己心中不知從何時起,就一直有種不詳的預感,才會不想讓他離開。


    蘇景夜離開了王府,直接去到京城衙門。衙門裏早已亂套,所有的衙差都在奮力抓捕在街上遊蕩的中毒者。兩人一組合力也未必鉗製得住一個人,導致後麵衙差追著這些發瘋的人,滿院跑。


    院子裏,趙大人手足無措的站在柱子旁邊,時不時小心地躲避這些四處亂竄的人。蘇景夜看到這般情景,早已是心中一團怒火,直接走上前找趙銘,順手再把路過身邊的人塞進了木頭囚籠裏。


    趙銘顫抖著雙手,想找到迴書房的路,帶兩條腿軟的走不動道。這院子裏發狂的人嚇人是一迴事,他更擔心的是明日該怎麽向皇帝交代。


    正在躊躇之際,蘇景夜走過來一把揪住他的後鄰,把他拖到了書房。


    “趙大人,你不是說你每日都找到了不少和五石散有牽連的人,並把情況遏製住了嗎,現在這是什麽意思?”蘇景夜把趙銘丟到書桌前的凳子上,兩隻手憤憤地往桌上一拍,巨大的聲響把趙銘嚇了一跳。


    “這,前些日子是控製的差不多了呀,隻是,下官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發作起來。”趙銘咧著嘴,勉強的賠笑。隻是現在的情形他如何樂得出來,臉上的笑比哭還難看。


    “之前的風平浪靜,恐怕就是為了今日的波瀾驟起做鋪墊。”蘇景夜雙手抱肘。站在那裏冷笑,“趙大人先前把奏折上的內容吹得那般天花亂墜,如今事情敗露,你可知這欺君之罪,陛下會如何看待?”


    聞言,趙銘頭上不禁冒出簌簌冷汗,站起身手都不知該往哪放,走到蘇景夜麵前哀求,“還請王爺教我,對於此事,我確實已經盡力了呀。”


    蘇景夜自然知道若是有心安排,就憑趙銘的頭腦,是怎麽也查不出來的。無奈的歎了口氣,蘇景夜提出一個比較中肯的建議,“我勸趙大人還是寫封奏折,呈上天聽,自承罪名。”


    “奏折上越恭敬越好,隻一個勁的說是由於自己命令不當所致。雖然也會受到政罰,但陛下向來喜歡能夠貶低自己的人,想來也不會罰的太重。”


    “與此同時,你還應該強調一下這案子太難,起碼讓陛下知道你不是有意為之。”蘇景夜迴想了下他與蘇羽天的交流,判斷的出這樣的迴答,應該能讓他勉強滿意。


    “多謝王爺指點,我這就動筆。”趙銘表麵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但心裏還是半信半疑。隻是身邊確實也沒什麽人能夠施以援手,趙銘也隻能聽從他的話。


    皇宮裏,自從上次顧大人在武狀元的事情上有這許多的疑點,連帶著雲昭儀在這宮裏的日子也不太好過。這日好不容易打點了蘇羽天身邊的小太監,才終於把他請來用一頓早膳。


    為了這頓飯,雲昭儀早起了將近一個時辰精心裝扮。而蘇羽天並沒有多在意,隻是想著以後說不定還有用到顧大人的時候,也不好和雲昭儀這麽快翻臉,就是心裏再不樂意也要到她的寢宮坐著。


    “陛下,請嚐嚐這道鴨子湯,是臣妾親手烹的。”好難得能再見蘇羽天,雲昭儀一直十分賣力地把自己最漂亮的左臉露在他麵前。可蘇羽天隻顧低頭喝湯,完全忽視了她的秋波媚眼。


    “倒是不錯。”蘇羽天嚐了一口,還算滿意的點點頭,“這鴨子能燉得如此軟爛,想必廢了你不少功夫吧。”


    “也沒多長時間,不過兩個時辰而已。”雲昭儀一麵說,一麵苦笑著理了理後腦的碎發。“陛下若是喜歡,臣妾以後天天給陛下烹煮也願意。”


    “聽下人說你昨晚還晚睡了一個時辰,那你要早起這些時候準備,昨日豈不是隻睡了一個時辰?”蘇羽天聽著心裏稍微有些觸動,把嘴擦幹淨後,總算正視了雲昭儀的臉。


    見狀,雲昭儀更加賣力地擺出一副楚楚可人的模樣,“沒有陛下的日子,臣妾又怎麽能睡得著呢?”


    這話聽著足夠動聽,但蘇羽天對她無意,聽進耳朵裏毫無波瀾。“再來一碗吧,朕今日有些口渴了。”


    雲昭儀還以為自己的策略成功,十分殷勤的叫捧著湯的太監過來。這太監是雲昭儀宮裏的管事太監,平日裏最得她寵愛,因此,像這樣侍奉天子的好事,必然會輪到他頭上。


    隻是這個太監平時向來穩重,今天不知怎麽的腳步虛浮,臉色也慘白的如鬼魅一般,蘇羽天隻抬頭看了一眼,就差點嚇得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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