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文臣們那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若不是知道昨晚事發突然,蘇景夜都要懷疑是不是有人故意安排。


    眾大臣到大殿內請安起身後,蘇羽天成著臉大聲問:“何人是袁兵。”


    “微臣在。”一個身形單薄,卻穿著武將朝服的男子從隊伍裏走出來,跪倒在大殿石板上,此人話語中透露著滿滿的恐懼。


    忠勇侯因為昔日征戰時傷了根本,導致自己膝下的幾個孩子,也都個個身體虛弱。袁兵雖有個武將的官銜,卻是個閑職,連去軍隊中檢兵都不需要。


    但正因為如此,袁兵從小飽受家中人寵愛,慣的他無法無天,驕奢淫逸,整日裏隻知揮霍家業。索性他並未做過什麽作奸犯科的事情,所以蘇睿文即使知道他無能,也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念在忠勇侯的麵子上,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此時,坐在龍椅上的是蘇羽天,他自然不會再念著什麽故人的舊情。蘇羽天一看到他出現,就狠狠的拍了一下扶手。


    “自我朝開國以來,文臣便是清流,連朕都不能隨意施以刑罰,你究竟與他有何仇怨,要下手至此。”


    袁兵下的身形一抖,但嘴上還是強硬,“微臣隻是揍了他一拳而已,並沒有下手多狠。”


    “揍了一拳?”蘇羽天冷笑,“人現在正躺在家中養病,連床都下不來,你還不跟朕說實話。”其實他怒袁兵打人的事還是其次,主要恨的是因為此事耽擱了他的大計。


    “微臣確實隻是打了一拳,他一定是在裝病。”袁兵倔強的抬起頭。小權子站在龍椅旁邊,咳嗽一聲,“陛下麵前,不得放肆。”


    袁兵忙垂下頭去,蘇景夜一向隻知此人軟弱可欺,沒想到也有如此固執的時候。蘇羽天看他的反應也覺得是有蹊蹺,“那你且說,為何與他爭鬥。”


    “陛下,武將魯莽,做事隻憑一腔熱血,新科狀元才入朝不久,他們如何會有什麽恩怨?”一看皇帝要細細追究此事,工部尚書顧大人立時就坐不住了。


    “朕在問他,何時要你們來插嘴。”蘇羽天緊皺著眉頭,感覺自己的皇家威嚴受到了挑釁,對著這些迂腐的文臣更沒有好氣。


    “是那個王則口出狂言,詆毀我父親。”袁兵說著,眼眶都紅了幾分。“他原本隻罵我一事無成,繡花枕頭,我並未與他計較,後來他卻提到了我父親。”


    “你且細說來,朕自會為你做主。”忠勇侯袁戟為國征戰數十年老來得子,卻因為嫡長子的早夭而悲痛致死,整個袁家就隻剩袁兵這一個獨苗。


    蘇羽天可以不顧蘇睿文與忠勇侯的至深交情,卻不能不顧國家忠臣的犧牲。袁兵聞言,感覺積弱多年的身體裏充滿了力量。


    “他胡言亂語,居然辱罵我父親是武將一個,魯莽一生,最後卻為了一個兒子而活活逼死了自己,說我父親是不堪重任,白白辜負了太上皇的盛情。”


    袁兵雖跪在地上,但背卻挺拔,他憤憤地抓著衣邊,直把朝服都抓出皺痕。


    喬齋見這情形不對,與顧大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後走出來,“陛下,這不過是袁公子的一麵之詞,現在王則還在家躺著,他自然是怎麽說都有理的。”


    “確實如此。”蘇羽天心底歎息,“袁兵,就算他真的辱罵忠勇候,自有朕來處置,你還是不能動手。”


    袁兵上身微微顫抖,看起來很不服氣。看在事出有因,蘇羽天對他如此的反應,決定網開一麵。


    “這樣,朕命你待王則醒來後,親自登門道歉,直到獲得原諒為止。至於王則辱罵忠勇侯的事,自會有禦史台的人去調查清楚。”


    “微臣遵旨。”袁兵壯壯在地上磕了個響頭,無人知道他內心的悲涼。


    此事就這麽囫圇地圓過去了,袁兵一步一頓的從皇宮裏走出來。今日倒是沒有人找蘇景夜的麻煩,他正好有時間細細思考一下此事的疑點。


    雖說王則是個文弱書生,身體孱弱,但袁兵與他相比,體格好不到哪裏去,怎麽會一拳打至昏迷?還有便是兵部尚書,今日居然一言未發。


    蘇景夜抬頭看見走在他前麵的李大人,主動上去搭話。“李大人好巧啊。”


    “景王爺,這是出宮的唯一一條路,如何不巧。”李大仁嘴角帶著一絲看不懂的微笑。


    “聽說李大人曾跟忠勇侯上過戰場,怎的今日袁家公子蒙冤,你卻不為他求情。”蘇景夜看不出他內心是怎樣的想法,心裏覺得他十分危險。


    “我們都是陛下的朝臣,怎能為了個人恩怨而左右陛下的判斷。”李大人說的冠冕堂皇,隻是他的笑,感覺十分嘲諷。


    “不瞞王爺,下官早有預料,此事本就會發生。”蘇景夜被他那一眼撇的心上不安,李大人繼續說道,“不是袁公子,以後也還會有別人,錯就錯在,陛下為何要重用武將。”


    李大仁就是武將出身,如今卻隨從聞官一起貶低五項,這樣自相矛盾,著實令人費解。蘇景夜還沒來得及問出他有何目的,李大人就已經走出宮門了。


    蘇景夜出宮門上了馬車,剛想迴家時,又想到袁兵。此人單純易被激怒,今日又被判必須向王則道歉,憑他這烈火性子,以及對故去忠勇侯的敬慕,倘若再和王則對上,隻怕又要多生事端。


    “也罷,今日暫且先不迴府,打聽一下新科狀元王則的府邸,我們過去看看。”蘇景夜吩咐完,就坐著閉目養神。先前出宮時和李大人說話費了一點時候,希望還為時不晚。


    在京城的西側,有一座剛剛建成的府邸,正是蘇羽天賜給新科狀元的宅院。昨晚,王則特地言語激怒袁兵,隻是沒想到他這麽簡單就中計,還下手這麽重。


    王則隻著裏衣躺在小榻上,悠閑的看著窗口籠子裏關著的鳥。


    “來人,今日有貴客駕臨,記得多準備些席麵酒水。”小廝殷勤的給他剛捧來一盤水果,剛要腳不沾地的往門外跑,突然站住腳,湊到他麵前問:“老爺,是什麽貴客需要您這樣大張旗鼓的辦席麵呀。”


    王澤撇了他一眼,將一個瓷枕扔過去。“叫你去就快去,少在這裏給我廢話。”


    瓷枕不偏不倚地砸到小廝的額角上,頓時一股鮮血湧出。


    “真是晦氣。”王澤罵了一句,然後坐起身來,恰好管家從門外進來,趕緊拉著小廝出去,“多做事,少說話,我平時是怎麽教你的,少在這裏惹老爺不高興。”


    王澤冷笑一聲,管家微微弓著身子走到小榻旁邊:“老爺一位姓袁的公子,說來拜訪您。”


    他還沒來得及讓管家把人帶進來,袁兵就自己踏進王則的房間。管家見狀,十分有眼力勁兒的出去了。


    方才那個小廝頭上的血,袁兵都看在眼裏,他見到王則第一句話便是冷嘲熱諷:“你不是被我打的躺在床上都醒不過來嗎?雖然還有的這個勁處罰下人。”


    “我可不如袁公子這麽體弱多病,身如扶柳,自然歇息一晚上便好了。”王則彎著一條腿,也不讓客人坐下,自己仰著下巴看向袁兵。


    “袁公子今日造訪所為何事,莫不是為了昨天的魯莽特地向我來道歉。”


    袁兵看著他這副欠扁的樣子,心裏就十分不痛快,但還是得壓著心裏的怒氣,盡量緩聲道:“昨日,在下行事確實過激,希望王公子見諒。”


    “哈哈哈,”王則聞言,竟然笑得倒在榻上,“昨日在下所言果然應驗,可憐忠勇侯奮戰一生,生的兒子不會是英年早夭,就是如此的軟弱無能。”


    “你心中若有怨氣,衝我一人來即可,別扯上我的父親和兄長。”袁兵氣得怒目瞪著王則,王則卻絲毫不懼。


    “你是忠勇侯的兒子,看你如此無能,你的父兄又能好到哪去。”王澤下了榻,和他麵對麵站著。


    “你若忍不了,就再打我一拳,你昨日打的地方還沒有好,兩處傷痕,明日上朝,看你如何向陛下交代。”


    “你當我是不敢嗎?!”袁兵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手高高舉起,卻沒有落下。


    王則臉上掛著挑釁的笑,盯著他那個沒有落下的拳頭,“色厲內荏,膽小如鼠。”


    “你!”袁兵憤憤的怒吼一聲,拳頭情不自禁地就要向王澤臉上招唿過去。隻是剛揮到一半,他的拳頭就被人握住了。


    “袁公子冷靜。”蘇景夜深深地把他的手掰下來,幸好趕上了。


    袁兵頭腦清醒了些許,低著頭後退一步。蘇景夜把他推到座位上坐好,恰好管家讓人上茶來了,袁兵猛灌了一口消消火。


    “沒想到新科狀元竟是口吐汙穢之言的人,不知此事若讓陛下知曉了,他該如何看待王大人。”蘇景夜冷冷地看了王則一眼,讀書人怎受的起他眼中這飽經殺戮的威嚴。


    隻聽“咚”的一聲,王則竟被他嚇得退迴到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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