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仗隊浩浩蕩蕩地迴到景王府,安寧在喜婆的攙扶下,小心翼翼地下了喜轎。王府大門口,擺著個熊熊燃燒的火盆,安寧有些害怕,卻視死若歸似的提衣跨了過去。景王先迴到拜堂上,安寧便由喜婆牽引著走過來。


    一步步地靠近拜堂,靠近她一直期盼著的男子,安寧卻沒有想象中的喜悅。她翹首以盼的男子,正穿著喜服等著她過來,隻是臉上,卻沒有安寧夢中看到的笑容。


    安寧踩上外麵特意搭就的拜堂台,所有人都祝賀地拍著手,皇上和皇後都站在堂上,微笑著看著她與蘇景夜。


    “皇上,吉時到了。”蘇公公看了眼旁邊計時用的水漏,走到皇帝身邊悄聲道。


    皇帝點了點頭,蘇公公便一揚浮塵:“吉時到,奏喜樂。”


    外邊圍了一圈的樂人,此時同時奏起音樂。絲竹聲悠揚歡脫,聽起來十分悅耳。按規矩,奏過喜樂,需上香拜天,才可進行拜堂禮。


    此時已近中午,太子派人在王府裏搜尋一圈,仍是沒有看見江琉玉的身影,疑惑不已。皇後站在台上,看見太子穿過外圈的賓客進來。正疑惑地看著,隻見太子輕輕搖了搖頭,皇後的心中頓時也覺得不對勁。


    “皇上,這次宴會,不知可有下人發現一個平民姑娘,拿了安寧郡主的帖子過來。”


    乘著樂聲響亮,皇後走到皇帝身邊,湊近了詢問。皇帝偏過頭:“怎麽,安寧什麽時候認識了民間的丫頭。”


    “皇上不知道,”皇後淺笑一聲,“您的兒子景王,之前所說的心怡女子,就是這個姑娘。也是安寧為人寬容,還特意給這個異想天開的姑娘留了帖子,就是不知道,她今天有沒有來。”


    “平民女子,有的是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的,景夜也太容易被人騙了。”皇帝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


    “景王太單純,閱曆少,被這類心機深沉的女子騙了,也確實容易當真,陛下不必在意,多多教導他就好。”皇後柔聲安慰,又試探性地問道,“那陛下,可有聽說這位姑娘今天來了沒有,咱們也好找時機,好好訓斥一下這個女子。”


    “安寧既留了帖子,那門口的人便不會不許她進來。”皇帝哼出一口氣,“不過最好不要讓景夜再見到她,免得破壞了今天這大喜的日子。皇後可派人多在府中搜查一下,把這女子找到,好好看管起來。”


    江琉玉沒來,皇後隻以為她害怕了,也就沒有在意。但皇帝不知道江琉玉的事,令皇後覺得無比奇怪,但聽說了皇帝許她在景王府搜查,這倒讓她和太子今天的計劃,實施地更為暢通。


    皇後忙歡喜應道:“是,臣妾這就叫太子,在今天的賓客中仔細盤查。”


    皇帝點了點頭,皇後高興地走下台,和太子耳語了幾句。才交代完,喜樂聲就停了,皇後急忙走上台。


    蘇公公在貢桌旁戰直了,揚著下巴,高喊:“請皇上皇後娘娘拜天祭神。”


    有小太監上來,把香分遞給皇帝皇後,二人走上前,在蠟燭上點燃後,躬身拜了三拜,便把香插在香爐中。


    蘇景夜和安寧一人拿著紅綾的一頭,都呆呆地站在台上。紅綾一陣抖動,蘇景夜看去,隻見安寧握住紅綾的手,都已經捏緊到泛白,看起來十分緊張。


    “願神靈,保佑這對新人百年好合。”蘇公公把話念出,皇帝和皇後也轉過身,坐在供桌旁邊的的兩張主位上。


    “吉時到,新人行拜堂禮。一拜天地!”


    “等一下!”蘇公公才喊一聲,安寧便自己把蓋頭掀起來了。眾人看見安寧的臉,都不由得讚歎她真是個美人。


    紅綾被鬆開,安寧和蘇景夜牽著的兩頭,同時落在了地上。皇後被這情形驚住,看了眼台下的太子,太子也是一頭霧水。


    皇帝站起身,把手背在身後看著他們兩個,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先責問誰。


    “陛下,安寧有話稟報。”安寧把蓋頭丟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皇帝隱約覺得有些頭疼,無奈道:“安寧你先起來,有什麽事,大可以拜堂後再說。”


    “此事事關重大,安寧不敢浪費時間。”安寧垂著眸,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個響頭,“求陛下準許,安寧不配嫁與景王為妻。”


    “你不是對景夜傾心已久嗎,怎麽突然說不嫁了。”皇帝俯身問到,但安寧一直未迴話,“罷了,你先起來,說說看到底發生什麽了。”


    安寧抬起頭,看了皇後一眼,然後從袖口裏掏出一個小瓷瓶。皇後咋一看覺得眼熟,接下來安寧就把瓷瓶打開,倒了一點到地上。台上鋪著柔軟的地毯,液體一倒下去,地毯上頓時冒出許多泡泡,並且顯而易見地腐蝕開一個像被燒焦的洞。


    “安寧,你居然敢帶毒藥。”皇帝不可置信地看著她,蘇公公急忙喊到:“來人啊,快把安寧郡主壓下去。”


    “父皇,可否容郡主把話說完。”蘇景夜急忙跪下,眼神瞥了一眼心虛的皇後。


    “說。”皇帝坐迴主位,勉強同意了。安寧把瓷瓶塞上放在地上,說道:“這個,是皇後娘娘交給我的。她和太子,以我家人的安危要挾我,讓我在成親這日,把毒藥下在景王殿下的酒水裏。”


    “你胡說,本宮何時叫你來過,”皇後及時反應過來,當即跪在皇帝身前:“陛下,臣妾膝下無子,一直把幾個皇子都視若己出,怎麽會叫人做這種事呢。”


    說著,皇後又痛心疾首地看著安寧:“安寧,本宮待你如何好,你為何要這樣汙蔑本宮。”


    安寧冷笑一聲:“待我好,特意告訴我江琉玉的店鋪,又教我如何嘲笑她,好讓我與景王生分。利用我與景王的婚宴,用家人要挾我殺了景王,這一切也都是為我好?”


    “皇後想拉攏太子做自己的靠山,都視景王為眼中釘,想盡一切辦法迫害他,逼得景王逃至京城外。此事許多人都知曉,安寧不敢撒謊,還請陛下明察。”這話一出,皇後和太子的臉色都變了。


    台下一片嘩然,像是不敢相信看似和藹可親的皇後竟會做出這種事。


    “陛下,若郡主有人證,那不妨問問清楚。”蘇公公從小伺候皇帝,對皇帝十分衷心,這一知道皇後有異心,第一個便是急皇帝所急。


    皇帝心中已有思量,沉聲道:“傳。”


    安寧和蘇景夜交換了個眼神,蘇景夜便讓管家把人帶上來。先上來的,便是西山村的劉村長。村長沒見過這麽嚴肅的陣勢,到了台下便跪伏在地:“草民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村長,且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說出來吧。”村長一看蘇景夜,隻有一瞬間的驚訝,又戰戰兢兢地埋頭迴答:“是,草民確實在村裏見過景王,景王到村裏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期間,還有好多人出錢要找景王,那些人看著都兇巴巴的,手上還拿著刀。”


    早在今天一大早,蘇景夜便派人把劉村長接來了,要他幫忙給景王作證。村長還以為蘇景夜隻是個有體麵管家或者侍衛,沒想到他才是景王,因此不免驚訝一瞬。


    隻是這一瞬間的驚訝,便讓皇後抓到反駁的機會。


    “陛下,這人一看到景王便驚住,看來並不怎麽見過景王,他的話怎麽好算數。”


    “那依皇後娘娘所言,必須是見過本王的,才可能說的真話?”皇後好奇地看過來,蘇景夜輕蔑一笑,管家又把第二個人證帶來。


    皇帝探眼看了下,“你是宮裏人?”


    “奴才是皇後娘娘寢宮,負責執刑的小李子。”小太監倒是比劉村長要鎮靜些,叩首行禮後,弓著身沒抬頭。


    “啟稟皇上,前幾日皇後娘娘叫來太子,不知商量了什麽,第二日便叫來了安寧郡主。當日負責上茶的小方子突然鬧肚子,奴才便替他到殿上服侍,親眼看見皇後娘娘給了郡主一瓶東西,郡主臉色不好,像是有什麽愁緒。”


    皇帝懷疑地看著皇後,皇後又試圖撇清自己。“陛下,這太監都是賤骨頭,隨便給點錢就會胡亂作證,他的話又怎麽能信。定是郡主和景王串通口供,他們都想陷害臣妾啊。”


    “皇後娘娘,”蘇景夜冷聲喚她,“成親前郡主可多日不能見人,如果真是我買通小李子汙蔑你,又怎麽能讓他的口供,和郡主之前所說的一模一樣,皇後娘娘此話,未免太過牽強了吧。”


    重重地磕了個響頭,安寧雙眸含淚地看著皇帝:“陛下,安寧自知有罪,不敢肖想景王,但此事都是臣女一人所為,臣女的家人都不知情,還請陛下對他們網開一麵,安寧在此拜謝了。”


    “皇後,果有此事?”皇帝信了大半,正冷眼看著皇後,皇後啞口莫辯,台下的太子,也早已不知去向。


    “你不說,那便是默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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