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大軍已經深入佛國數百裏,他們一路沒有遇到任何抵抗,所見的一切,都安靜祥和。


    馬凝煙下令大軍休整,所有人都知道,她此刻在猶豫是否要繼續征伐佛國。


    畢竟已經屠殺了二十萬不曾抵抗的佛徒,再殺下去,哪怕鐵石心腸也該融化了。


    這裏是一片居住地,房舍幹淨,整潔。


    路麵寬敞,幾乎沒有塵埃。


    “洪爺,將此處改為臨時鐵匠鋪,您覺得如何?”有人過來問。


    此人名叫曲忠,也是鐵匠,但目前還擔負著照料江林衣食住行的事情。


    江林隨意點點頭,他對隨軍鐵匠鋪設在哪並不在意,反正隻要有爐子,有鐵錘,就能打鐵。


    “那洪爺先休息,我等將東西搬運過來。”


    曲忠引著路,把江林帶去了附近最大的一間房舍。


    說大,其實也就兩間。


    江林走進去掃視著屋內的陳設,桌椅板凳樣樣俱全。


    “洪爺,給您沏壺茶?”曲忠殷切問道。


    江林沒有迴話,而是走到屋子中間的飯桌前,拿起碗筷看了看。


    “看起來做工不錯。”曲忠誇讚道。


    “是不錯。”江林點點頭,道:“而且很新,好像從來沒用過一樣。”


    “是啊。”曲忠應了聲。


    江林放下碗筷,問道:“這房舍建多少年了?”


    曲忠抬頭看了眼房梁,通過老化程度估算了一下,道:“怎麽著也得有七八年了吧。”


    “七八年的房舍,屋子裏的東西卻是嶄新,連碗筷都好像從沒用過一樣,莫非佛徒就不用吃飯嗎?”


    這個問題,把曲忠給問住了。


    他低頭看向飯桌上的碗筷,心裏想著:“是啊,佛徒就不用吃飯嗎?”


    “也許是因為他們剛換的呢?”曲忠道。


    “你去其他房舍看看。”江林道。


    曲忠應聲,連忙出了門。


    過了片刻,他匆匆跑迴來,臉色古怪的道:“還真是奇了怪了,所有房舍的碗筷都是新的,灶台裏連點灰都沒有,好像根本沒有人住在這裏一般。”


    “可如果沒有人住,這些房舍,家當,又幹嘛用的呢?”


    “擺給別人看嗎?”


    曲忠自言自語著,江林淡聲道:“或許,就是為了擺給別人看。”


    曲忠聽的一怔,下意識問道:“擺給誰看?”


    “擺給那些覺得佛國一片祥和,人間聖地的人看。”江林道。


    不知道為什麽,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曲忠感覺有點毛骨悚然。


    擺給覺得佛國一片祥和,人間聖地的人看?


    那意思就是,佛國並非一片祥和?


    有房舍卻沒人住,人呢?


    “說起來,一路隻見佛徒,好似並未見到百姓。”


    曲忠的臉色有些發白,雖說數百裏的路程,殺了佛徒足足二十萬。


    但這麽大一片地方,隻有二十萬佛徒嗎?


    百姓呢?


    “洪爺,這……我這便去和他們說!”曲忠說罷,轉身便出了門。


    江林並未阻止,有些事不是靠說就能證明的,終究還是要眼見為實。


    很快,曲忠便找到了附近的領兵將領,將自己和江林的發現說了出來。


    那將領聽的將信將疑,但畢竟和江林有關,他也不好直接否定。


    便隨意喊了幾個人,去附近房舍探查一番。


    沒多久,那些人迴來,匯報確實如曲忠所說,房舍裏幹淨整潔。


    雖然一應家當俱全,但並未有人住宿或開夥做飯的痕跡。


    甚至在房舍的地麵,他們連新鮮的腳印都沒見到過。


    將領聽的怔然,他意識到了不對勁,便將此事又報給大帥徐萬群。


    徐萬群沒有再找人探查,而是直接去找了馬凝煙。


    得知這個發現,馬凝煙眉頭皺起。


    佛國外圍,也有房舍,但都有居住的痕跡。


    怎麽往裏來,本該更繁榮的地方,反倒沒人居住了?


    “派斥候深入查探,直到找見百姓為止。”馬凝煙命令道。


    徐萬群立刻命手下一名副將,率領數百斥候兵親自去探查。


    按照馬凝煙的命令,什麽時候找到百姓,什麽時候返迴。


    然而這名副將一去數日,卻是沒有半點音信。


    徐萬群又派了更多的斥候兵,卻都如石沉大海,音信全無。


    就算再傻,也知道出了問題。


    一路遇到的佛徒,都是不抵抗的。


    就算斥候兵遇上了,按理說也沒什麽危險。


    如今這麽多天過去,都沒人迴來。


    要麽是遭遇不測,要麽……他們直到現在,都沒找到一個活著的百姓。


    若是前者,頂多算預料之外,情理之中。


    前麵的佛徒不抵抗,不代表之後的也不抵抗。


    但如果是後一種可能呢?


    馬凝煙目光陰沉,這麽多天時間,足以跑出幾百裏開外。


    加上已經深入的距離,合計千裏以上。


    千裏都沒有活著的百姓,代表什麽?


    她不由想起先前詢問江林,如何處置佛國時,得到了斬釘截鐵的迴答。


    “殺!”


    從最開始的信任,到此前的懷疑,再到如今。


    馬凝煙眼裏閃過一絲陰霾:“佛國……”


    直覺告訴她,這裏可能並非自己想象的那般,反倒隱藏著一些秘密。


    佛徒都是成年人,沒有兒童。


    就算說百姓都去當了佛徒,那幼兒呢?


    他們去哪了?


    馬凝煙有些坐不住,起身下令:“立刻拔營,繼續前進,速度要快!”


    徐萬群站在一旁,問道:“若再遇到佛徒……”


    馬凝煙聲音深沉,充滿著不容置疑的味道:“殺!”


    “誰擋路殺誰,直到看見百姓和幼兒!”


    “是!”


    大軍再次出征,許多人都疑惑不解。


    不是說要休整嗎,怎麽突然又要出征了。


    很快便有消息傳迴,得知房舍的古怪,這些征戰沙場多年的軍士,都下意識看向四周。


    房舍確實幹淨到有些古怪,就連前方的道路,都寬敞整潔,好似從未有人走過。


    百姓不在,佛徒也不走路?


    如果他們不需要住所,又為什麽要蓋呢?


    明明房舍都很新,也很幹淨。


    可在這些軍士看來,卻漸漸多了一絲驚悚的氣息。


    當消息傳遍全軍,所有人的步伐,都下意識加快了一些。


    他們真的很想看到幾個尋常百姓,在麵前晃悠,哪怕什麽事都不幹,也能安心許多。


    大軍一路前行,又遇到了一些佛徒。


    他們仍舊沒有抵抗,這一次,砍下來的刀,比先前快了許多。


    有一些軍士實在不忍心,便抓起佛徒,厲聲問道:“這裏為何沒有看到百姓和幼兒?他們在哪?”


    佛徒隻看著他,不斷誦念著重複的話語。


    “殺我一人,迎來紅蓮業火,萬千劫難加身!”


    “殺我一人,迎來紅蓮業火,萬千劫難加身!”


    “殺我一人,迎來紅蓮業火,萬千劫難加身!”


    周圍的佛徒,盡是如此。


    一根長矛捅了過來,將這佛徒的腦袋捅了個對穿。


    矛尖抽迴,噴湧的鮮血,將那軍士澆了個滿頭滿臉。


    他轉過頭,看到一名副將冷著臉道:“莫要耽擱時間。”


    軍士咬咬牙,抓緊手裏的長刀,朝著旁邊一名佛徒走去。


    手起刀落,人頭砸在了地上。


    又走了數百裏,前方的佛徒數量越來越多。


    他們就像災害中的蝗蟲,哪怕刀都砍卷刃了,也好似永遠都殺不完。


    殺光一片,立刻便有更多的佛徒蜂擁而來,將路堵住。


    前方已經可以看到那高聳入雲的雄山,佛國聖地,須彌山。


    但不知幾百萬佛徒擋在路中,就算軍士再怎麽無情,也會殺到疲憊。


    馬凝煙抬手,下令全軍停止前進,歇息片刻。


    同時,她走出營帳,一路前行,見到了江林。


    此刻的江林,正在擦拭長刀。


    馬凝煙過來,見他手裏拿著一塊幹淨的抹布,明明刀刃上沒有灰塵,卻擦的十分仔細。


    “洪爺爺,已經擦幹淨了。”馬凝煙提醒道。


    江林沒有看她,隻自顧自的繼續擦拭著,道:“還不夠幹淨。”


    馬凝煙看著那幾乎能映出人臉的刀刃:“這還不夠幹淨嗎?”


    “嗯,把他們殺光了,才算幹淨。”江林道。


    馬凝煙微微愕然,這才明白他的意思。


    不幹淨的,並非長刀,而是佛國。


    江林放下抹布,又拿起逐日弓擦拭。


    看著他如此認真的動作,馬凝煙開口問道:“洪爺爺,你是不是知道佛國的事情?能否告訴我,這裏發生了什麽?”


    江林搖頭,道:“我不知道。”


    “那當初你為何毫不猶豫的要滅佛國?”


    “不知道,是因為我沒見過佛國是什麽樣。”江林這才抬頭看向她,道:“但我見過佛國破滅後,是什麽樣,想來,應該差不太多。”


    “佛國破滅後?”馬凝煙愣了下,本能問道:“是什麽樣子?”


    江林繼續低頭擦拭著逐日弓的弓身,聲音低沉:“吃人的怪物。”


    馬凝煙身子輕顫,她沒有再問下去。


    江林的答案,讓她仿佛看到了比吃不上飯,餓殍遍野更加淒慘的人間煉獄。


    “您也會出手嗎?”馬凝煙問道。


    “會。”江林點點頭:“不然你可能打不過。”


    現在的佛國或許不是鼎盛時期,但現在的大乾,同樣不是最強。


    無論佛國,還是苦修,江林都沒有半點好感。


    若真如自己猜想的那般,就必定會出手。


    無論是為了幫助馬凝煙掃清人間孽障,又或者維持自身的信念。


    馬凝煙看了眼放在一旁,那把擦拭到近乎無塵的長刀,而後轉身離去。


    片刻後,江林聽到了傳令官此起彼伏的聲音。


    “全軍列陣!”


    “須彌山方向,進軍!”


    馬凝煙一身黑色戰甲,手持聖兵長刀,身後是五名天南府的重騎。


    盡管他們已經是大帥,是總兵,是副將。


    但當馬凝煙親自領兵出征時,他們仍然會像多年前那樣,隻是她身邊的侍衛。


    “戰!”


    百萬戰陣爆發的怒喝聲,如同驚雷。


    前方近千名佛徒,瞬間被聲音炸的粉碎。


    殘肢血雨,衝上高空,再重重落下。


    佛徒的誦經聲,不甘落後,而且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沉。


    所有人都能感受的到,佛徒的氣息變了。


    先前他們不反抗的時候,很平和,好似一縷青煙,飄飄蕩蕩。


    摸不著,看不透。


    而現在,這氣息深沉。


    也不知是那些佛徒屍體的原因,還是其它,很多人的鼻尖,竄進來一絲血腥氣。


    “戰!”


    百萬軍伍再次前進,無人可擋。


    隻是他們現在前進的步伐變慢了,不是不忍心,而是因為佛徒的阻攔力度也增強了。


    原先一天能前進數十裏,現在卻連十裏都不到。


    馬凝煙帶著五名重騎,清一色烏黑戰甲,手中的戰刀不斷揚起,再迅速劈下。


    數十丈的刀氣縱橫,所過之處,殘肢斷臂無法計數。


    在戰陣的作用下,他們的力量被提升到了超越神武境,但又不同於道武境的奇異境界。


    很強!


    刀氣從數十丈,到上百丈,再超過百丈。


    每一次揮刀,都仿佛能撕裂虛空,帶起一陣陣狂風,將戰場上的血腥與塵土卷向更遠的地方。


    馬凝煙的眼神冷冽如霜,她的心中已沒有半點慈悲,隻想知曉答案。


    身旁五名重騎與她心意相通,他們的動作幾乎完全一致,如同一體,將戰陣的威力發揮到了極致。


    佛徒們的誦經聲在戰場上迴蕩,好似在以佛法淨化這片被殺戮籠罩的土地。


    但真正被淨化的,並非殺戮。


    “怎麽迴事!”


    馬凝煙轉過頭,看到戰陣邊緣的一些軍士,正如同燃燒的蠟燭一般融化。


    她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力量氣息,再看向那些佛徒時,眼中的殺意愈發濃重。


    “是那所謂的佛音!”


    “殺!”馬凝煙低吼一聲,她的聲音在戰甲內迴蕩,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刀光再次暴漲,如同五條黑龍在空中翻騰,所過之處,佛徒皆被無情地切割成碎片。


    百萬軍士最少有數千人被融化的時候,馬凝煙的視野中,須彌山也終於清晰了起來。


    當看清了須彌山的模樣,馬凝煙揮刀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她的臉上,盡是驚愕,不敢置信,以及難以抑製的憤怒。


    那哪裏是一座山?


    無數男女老少,被山體內探出如觸手般的尖刺,一個又一個的串起來。


    鮮血從山上流到山下,匯聚成了血河,而後湧入山底消失不見。


    他們的表情痛苦,卻沒有掙紮。


    因為一旦有所動作,身下的山體便會咧開口子,將他們徹底吞噬。


    馬凝煙能看到的,隻有無盡的絕望。


    她的眼角崩裂,鮮血流淌。


    什麽樣的人間慘劇,也沒有那數百萬活生生的人,被一座山當成食物來的慘烈!


    戰陣側方,江林挎好了長刀,拿起了逐日弓。


    太古紫金木急促閃爍著金紅色的光芒,江林似感受到了,大拇指在弓身上摩挲著。


    他望向那高聳入雲的佛國聖山,眼眸中如有金色烈焰升騰。


    “你也想殺光他們吧?”


    “那就殺!”


    一支玄武聖兵箭,從箭簍中抽出,搭在了太古雷鷹獸筋做成的弓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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