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戰爭,都是必然會死人的。


    尤其是攻城戰,死傷隻會更加慘烈。


    縱然馬凝煙身先士卒,衝在了最前麵。


    縱然江林給她打造了聖兵,威力無可匹敵。


    縱然所有人都緊緊跟隨她,為了簡單的“吃飽飯”三個字不斷衝鋒,但是想攻下一座城池,依然困難重重。


    不知道第多少次衝鋒後,城門依然沒能攻下。


    而這次跟來的數萬人,已經損耗過半。


    馬凝煙渾身浴血,持刀看著那些神情憔悴,身體疲憊不堪,滿身血汙的人們,眸色深如潭水。


    天南府十八騎位於身後,他們同樣衝鋒在前,如今人人帶傷。


    沒有幾個人說話,所有人都安靜的坐著,大口喘氣,抓緊時間恢複體力。


    徐萬群走到馬凝煙身邊站定,道:“下次衝鋒,我來帶隊。”


    馬凝煙瞥了他一眼,道:“我還能打。”


    “但他們累了。”徐萬群輕聲道。


    馬凝煙知道他在說誰,那些第一次上戰場的人。


    這時候,一個穿著鬆鬆垮垮盔甲,大約五十歲左右的老男人,忽然起身走過來。


    到跟前後,他抹了把臉上的血汙,道:“算我一個,我不累。”


    很快又有十幾人走過來,揮舞著手裏的兵器:“也算上我們,我們歇好了!”


    接著更多的人走過來,他們七嘴八舌的喊著不累,還能打。


    江林站在不遠處臨時搭建的鐵匠鋪裏,附近還有不少傷員正在包紮救治。


    顧安寧不能上戰場,便跟著幫忙照料。


    看到那麽多人都跑去高喊著不累,要繼續攻城,少年眼裏有著濃濃的疑惑之色。


    他走到江林跟前站住,而後問道:“太爺爺,他們都不怕死嗎?”


    “怕啊,怎麽不怕?”旁邊一名被砍斷半條胳膊的傷員,靠在一旁的石頭上,表情淡漠:“可是吃不上飯,一樣會死。”


    “不光我死,我的妻兒也會死。都死了,我們家就絕後了。”


    “所以我們得打,殺進去,搶到足夠多吃的。”


    顧安寧沉默下來,沒有再繼續問。


    因為他已經明白了,這些人怕死,可他們更怕全家死光。


    與其說在為了馬凝煙的理想戰鬥,倒不如說,他們隻是為了讓家中妻兒老小,有機會吃上熱乎乎的飯菜。


    這個理想太小了,和一統天下毫無關聯,卻是他們明知道繼續攻城,很可能下一個就會死,卻依然不曾退縮的原因。


    “太爺爺。”


    江林應了聲,看著那些正在集結隊伍,準備下一次攻城的人。


    “這個世界,我不喜歡。”


    江林低下頭,看到了少年的眼眸,閃動著異樣的光色。


    顧安寧沒有說別的,他隻是很簡單,很純粹的告訴別人,不喜歡這個世界。


    不是因為有人吃不上飯,也不是因為有人為了吃飯去送死,更不僅僅因為有人在殺死這些為了吃飯而活著的人。


    失望,從來不是單一的原因。


    顧安寧的話語,讓江林想起了另一個人。


    虛監道道主郭九行。


    他問過謝虞霜,虛監道並沒有郭九行這個人,當代道主名為懷天瑞。


    按照道門以往的規律,大約兩百到三百年左右,才會將道主之位傳給下一任。


    也就是說,郭九行很可能是一兩百年後才出現的。


    而那位,也說過類似的話。


    “這裏,不該是這樣。”


    “無人問津,天地間的螻蟻。”


    “你可願與我共赴?”


    “掀翻這天地。”


    人的思想,總有機緣巧合的共通之處。


    江林摸了摸顧安寧的腦袋,淡聲道:“若是真不喜歡,以後掀翻了就是。”


    顧安寧抬頭看他,問道:“能做到嗎?”


    “拳頭夠硬,就能做到。”


    “若不夠硬呢?”


    江林沉默,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顧安寧似乎也不覺得能在這裏得到答案,他向江林躬身行禮,而後道:“太爺爺,我繼續去救治傷員了。”


    江林嗯了聲,目視少年的離去,心裏卻始終在想著他說的那個問題。


    想掀翻這天地,可拳頭又不夠硬,該當如何?


    此時的馬凝煙身前,所有人都重新站了起來。


    徐萬群說,他們累了,需要休息。


    但他們說,不累,還能打。


    馬凝煙沒有出聲,她隻轉頭看向鐵匠鋪的方向,嘴唇緊抿著。


    她的眼神,讓江林明白了一切。


    轉身拿起了逐日弓,抽出了玄武聖兵箭。


    一箭射出,卷起了數百米的天地元氣風暴。


    再沉重,再結實的城門,也無法擋住這驚世駭俗的一箭。


    上百米的城牆,都在風暴中被撕開。


    巨大的缺口近在眼前,馬凝煙深吸一口氣,長刀指向城中。


    她的目光無比深邃,聲音無比低沉。


    “至死方休!”


    身後近兩萬名盔甲並不合身,兵器並不趁手,卻戰意昂然的漢子,發出了震天的怒吼。


    “至死方休!”


    戰馬嘶鳴,他們再次發起了衝鋒。


    以馬凝煙為首,率領著天南十八騎,以及鬥誌昂揚的戰陣。


    塵煙四起,守城的軍士方寸大亂。


    這一日之後,馬凝煙再次多了一萬餘名血戰沙場的老兵!


    ……


    幾日後,馬凝煙找到江林。


    “洪爺爺,所有的打鐵材料我都可以找來,希望你能盡快打造出更多的好兵器。”


    馬凝煙態度明確,表情肅穆。


    “我不想再有太多傷亡,他們吃的,穿的,用的,都一定是最好的!”


    看著滿臉認真的馬凝煙,江林微微點頭。


    大乾的邊軍,從來都是裝備最為精良,俸銀最為豐厚,吃穿用度隻有第一,沒有第二。


    哪怕在如今這個時代,也已經顯現出些許端倪。


    馬凝煙也沒有食言,她送來了很多江林沒見過,也沒聽說過的高品質材料。


    這些材料放在幾百年後,隨便一件都能讓人搶破頭,可在這裏,似乎隻是尋常。


    “那些權貴氏族,究竟在四百年裏壟斷了多少資源?”


    江林有點無法想像,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麽幾位大帥想找材料找不到,便會直接去權貴氏族家討要。


    那些權貴氏族,家底子實在太豐厚了!


    第二座城池攻下,馬凝煙迅速征召了將近三萬新兵。


    同樣是先訓練戰陣,分發兵器,盔甲。


    從權貴氏族那獲得的大批資源,用起來完全沒有心理壓力。


    等這些新兵熟悉了戰陣,大軍開拔,朝著第三座城池而去。


    這一次,馬凝煙身邊除了新兵,還多了一些讀書人,手藝人,醫師。


    他們中有些人未必吃不起飯,但馬凝煙能打破權貴氏族豎立無數年的“城牆”,讓他們看到了新世界的希望。


    總有些人,會懷揣著美好的理想,並願意為之放棄一切。


    征戰沒有休止,一座座城池的征伐,聚集在馬凝煙身邊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不到一年的時間,馬凝煙攻下了十五城。


    她的名氣已經很大,近二十萬軍士,聽起來似乎不多。


    但這二十萬人,已經算得上久經沙場的老兵。


    加上江林打造的大量上一品兵器,以及寶兵,元兵。


    他們所組成的戰陣,力量已經堪比神武境六品!


    守城的私軍,哪裏見過這樣的戰陣。


    一旦正麵衝突,幾乎是瞬間就被對方擊潰,如同土雞瓦狗。


    而馬凝煙的修為,也在這一年裏飛速增長。


    謝子墨,謝天佑,謝虞霜,他們不斷將道門的丹藥送過來。


    僅僅一年,馬凝煙已經是神武境二品。


    天南十八騎,則是神武境一品到神武境三品不等。


    至於那二十萬軍士中,更有大批元武境,武道巔峰。


    修為的增強,也使得戰爭愈發的強橫。


    所到之處,無人可擋。


    許多權貴氏族都主動送來了信件,或派遣使者前來商討。


    他們願意主動投誠,但前提是得到像秦氏那樣的寶兵秘方。


    另外,無論這天下誰做主,權貴氏族的利益都不能動。


    馬凝煙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就答應了,因為她心裏很清楚,就算己方比一年前強的多,但是和權貴氏族相比,還是有差距的。


    這些人如果真要一心反抗,想攻下一座城,二十萬人起碼死六七成以上。


    與其慘勝,還不如像顧安寧說的那樣。


    先兵不刃血拿下城池,待日後力量積累足夠,再做打算。


    如此一來,有了權貴氏族的配合,馬凝煙之後的征伐顯得輕鬆多。


    除了私軍大多數不願意就範,甚至聯合起來對抗她的攻伐,算是不大不小的麻煩。


    江林就這樣眼睜睜看著未來的大乾邊軍,從區區一千五百人,在極短的時間裏增加了十倍,百倍。


    他知道,如果這就是那段曆史,馬凝煙幾乎是必勝的,沒有太多懸念。


    反倒是自己,還有麻煩在身。


    謝虞霜告訴他,盧氏的族人,已經走出了那片山林,並進入一群擅長使用弓箭的氏族領地。


    雙方爆發了不小的衝突,但那個氏族很強大,盧氏的族人被鎮壓。


    然而他們拋出了一條消息,使得這個氏族對江林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神弓!


    聖箭!


    對於擅長使用弓箭的氏族來說,沒什麽比這更具吸引力了。


    江林得知這個消息,立刻便想到了西夷箭手。


    他拍了拍手上的鐵灰,神情自若。


    看樣子,這就是當年西夷箭手被趕出棲息地的原因了。


    好好的日子不過,來搶鐵匠祖師爺的弓箭。


    有點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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