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監道怎麽了?”洪帥問道。


    孟帥將密報遞了過去,洪帥接來看了眼,上麵寫著:“此戰疑虛監道,當謹慎,不得冒進。”


    洪帥捏著密報,聲音漸冷:“早就知道三大道門該殺,竟敢勾連外族!”


    “好在覺元道和玄華道,已被陛下剿滅,隻剩一個虛監道,未必能翻得起什麽風浪。”


    孟帥慢吸緩吐,調整了一番思緒,而後轉頭看向腦袋受創極重,怕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複過來的洪帥。


    “陛下令我們不得冒進,洪帥可敢以身入局,做一迴餌?”


    洪帥雖資曆不如孟帥,但終究統帥百萬大軍多年,一聽便明白:“孟帥要襲殺那名十羽神箭手?”


    “正是。”孟帥點頭道:“此人必為西夷統帥,殺了他,西夷士氣衰落。我已命人就地取材,製作大盾,到時再處理蠻兵。”


    蠻兵加西夷箭手的組合,並非天下無敵,也並非沒有破解之法。


    羽箭厲害,那就製作大盾擋住羽箭。


    沒有西夷箭手的威脅,三四十萬蠻兵對邊軍來說,不難拿下。


    縱然身負重傷,洪帥依然朗聲大笑:“我邊軍何時怕過?那就由本帥做餌,引出那十羽神箭手。”


    孟帥微微點頭,神情冷冽:“洪帥盡管放心,隻要此人現身,本帥必將其斬殺!”


    ……


    大乾鐵匠營中,勞累一天的眾人,終於可以歇息。


    趙岩魁捧著大碗,胡亂扒拉兩口,兩排牙齒跟鍘刀似的將飯菜切碎,一股腦的倒進喉嚨裏咽了下去。


    噴出一口帶著濃濃油水味的口氣,他不由讚歎道:“累了一天,吃上熱乎乎的飽飯,感覺一下就不累了。不過這鐵匠營的夥食還真是好,如此多的肉,倒讓我有點不想幹那副司匠了。”


    江林端著大盆,笑著道:“師父若想迴來,隨時都行,就怕您不樂意。”


    趙岩魁幹笑一聲,他也就這麽一說。


    都當副司匠了,誰還願意再迴去當大師傅呢。


    倒不是怕幹活,而是身份上多少有點差距。


    尤其現在四大鐵匠營合並,副司匠的地位隨之水漲船高,含金量完全不同了。


    “鐵匠營有你江大人在,我迴來作甚。”趙岩魁搖搖頭,又扒拉幾口飯。


    旁邊的袁高蒿停下筷子,略有憂慮道:“聽聞此次七位大帥,有五位去了邊疆,總覺得風雨欲來,很是不妙啊。”


    孟帥先前說,還有三百大營未動,但實際上有兩百個大營為了阻止虛監道逃脫,提前去了邊疆駐守。


    腹地之內,僅剩上迴從邊疆迴來休整的百萬邊軍了。


    倒也不怕誰趁機攻入腹地,畢竟想來這,首先得過邊疆那一關。


    但問題是,會不會有內患趁機作亂?


    尤其那些權貴氏族,向來特立獨行,保不齊會渾水摸魚。


    江林淡聲道:“袁司匠無需多慮,大乾立國數百年,遭遇的險境多不勝數,不也挺過來的。此次雖看似危險,實則仍大局穩固,我等隻需完成兵部的任務,便可安然無恙。”


    袁高蒿還想說什麽,趙岩魁卻哈哈一笑,道:“你就是喜歡多想,有邊軍在,誰也翻不出浪來,想這麽多作甚。咱們是鐵匠,就算要操心,也輪不著你我這樣的小人物。”


    袁高蒿嗯了聲,想想也是。


    小小的鐵匠營副司匠,就算現在地位漲了點又能如何,依然還是不起眼的小人物罷了。


    他不禁抬頭看向江林,心想著,也唯有這個一路親眼看著成長起來的江大人,如今還算稍稍有點資格參與其中吧。


    吃完了飯,眾人都迴去休息了,苗永懷,宋子炎,還有盛迎春,則過來打了招唿。


    “師公,師父,我們也迴了。”


    “迴去吧。”江林點頭。


    看著三個孩子離去背影,趙岩魁笑道:“這才兩年多,你也做了別人師父,真是越來越像樣子了。”


    江林仍然謙遜一笑,沒有接話。


    趙岩魁四處看了看,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這才低聲道:“方才不方便說,現在提醒你一聲,以我所見,此次大戰非同小可。鐵匠營萬分重要,說不準會有人前來作亂,務必謹慎行事,多加提防!”


    別看趙岩魁剛才說袁高蒿多想,實際上他比誰考慮的都要周到,隻是不想當眾說出來,免得亂了軍心。


    江林眉頭一挑,會有人來鐵匠營作亂?


    想想還真有可能,邊軍作戰,自然需要補充更換兵器。


    尤其大乾軍陣,對於兵器好壞尤為在意。


    南嶺大營人人中四品兵器,在大陳腹地殺的昏天暗地,戰力恐怖,令人聞風喪膽。


    若數百萬邊軍真的人人都能有這樣的兵器,就算真的舉世皆敵,也是絲毫不懼。


    權貴氏族,恐怕更得一窩蜂跑去京都城,對皇帝陛下磕頭效忠。


    可惜,這些年來,權貴氏族一直把持鐵匠和材料,使得邊軍兵器始終維持在一個較低的水準。


    不然的話,當初青州李氏的人,怎敢光明正大跑來鐵匠營拿人。


    想降低邊軍戰力,殺人固然是一個法子,但最容易做的,反倒是將大乾鐵匠營毀了。


    沒有鐵匠營支撐,邊軍兵器損毀,戰力必然快速下降。


    放在平時,這上萬人的鐵匠營可能沒誰敢亂來。


    但今時今日就未必了。


    數百年沒冒過頭的西夷箭手和北方蠻兵都跳出來了,再多點牛鬼蛇神也沒什麽稀奇的。


    想到這,江林不禁心中一凜,拱手道:“多謝師父提醒!”


    他的技藝再非凡,修為再高,終究隻是一個年輕人。


    在一些事情上,比不上趙岩魁這種老資曆。


    “你打算請誰來駐守?鎮朔大營?還是衛戍營?”趙岩魁問道。


    江林心中已有主意,搖搖頭:“我並非兵部的人,無權調動邊軍或衛戍營,隻能請工部出麵。不過就算他們來了也不夠,太顯眼,還得再找其他人。”


    所謂的其他人,自然就是坐望樓。


    這段時間,坐望樓快速擴張,人數已經超過一千五。


    江林承認了與坐望樓的聯係,加上兵器,丹藥,銀兩的吸引,每天都有大批江湖人士前來申請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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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田大恆始終堅持按江林說的,考量人品優先,人數過萬都輕輕鬆鬆。


    由工部出麵請來衛戍營的人倒是不難,但坐望樓的人也得喊一些來,混入鐵匠鋪裏。


    想到這,江林便坐不住,道:“我這便去城裏一趟。”


    “好。”趙岩魁也知曉此事重要性。


    隨後,江林身形一閃,離開了鐵匠營。


    他先找到工部侍郎司弘文,稟報此番猜想。


    出乎意料,又理所當然的是,工部也早就想到這一點,已經和兵部交涉過了。


    兵部將派遣一整個衛戍營前來護衛鐵匠營,另外鎮朔大營和另一個最近的衛戍營也隨時會做好支援準備。


    “江大人盡管放心,鐵匠營乃邊軍基石,又靠近京都城,未必一定會出事,盡管放寬心。”司弘文道。


    江林嗯了聲,這些人考慮的遠比自己周詳。


    不過迴去的時候,他還是去了一趟坐望樓找到田大恆,讓他帶人去鐵匠營充當第二層防衛。


    田大恆自然不會推辭,道:“京都城目前共有坐望樓九十七人,屬下這便召集附近人手,最少湊夠三百人以上。”


    江林微微點頭,道:“我迴去後會煉製一些丹藥,盡量讓你們多些人突破元武境。”


    田大恆頓時心裏一喜,坐望樓現在的元武境已經不少了,足有數十,比之先前的三堡加起來還多。


    當然了,多的隻是數量,質量上還是有差距的。


    起碼無雙堡和天火堡都有元武境五品,六品的高手,而坐望樓的元武境,基本上都是一品。


    但數量如果足夠多,還是能彌補質量差距的。


    等江林在京都城轉了一圈迴到鐵匠營時,看到鎮朔大營的一名守備已經到來。


    此人名叫謝雲凡,手裏的兵器,正是江林打造的下品寶兵。


    “江大人。”謝雲凡主動走上前來拱手施禮,樂嗬嗬的道:“參將大人命我等前來鐵匠營駐守。”


    “勞煩諸位兄弟了,我這便讓人給你們安排住所。”江林道。


    謝雲凡卻是擺擺手,道:“無需如此,我等是來駐守,而非其它。躺屋裏睡大覺,還有什麽意思。”


    邊軍作戰,一向風餐露宿,哪怕休整的時候都未必人人有屋進,人人有床睡。


    躺地上,蹲牆角,互相依靠,甚至站著打盹早已習慣。


    何況鎮朔大營是剛從邊疆退下來的,更是如此。


    江林知道邊軍的脾氣,沒有強求。


    不久後,一整個衛戍營,上萬人集結鐵匠營,在外圍拉起了哨崗。


    參將,都司,則進入鐵匠營,和江林見了麵。


    他們心知這位江大人的地位,加上品階相差無幾,所以態度相當之客氣。


    到了第二日下午,坐望樓的人陸陸續續也來了。


    他們本就是江湖人士,沒有那身軍營的特殊氣息,混入鐵匠鋪後光著膀子,滿身大汗,還真看不出來。


    最外圍是衛戍營,往裏是鎮朔大營的三千邊軍,最裏麵則是坐望樓的三百名江湖人士。


    有了這三層守衛,江林算是稍微鬆了口氣。


    三日後,第三道聖旨送到了虛監道山門前。


    “上天眷命,皇帝聖旨。虛監道屢屢抗旨,意圖謀反,罪責當誅!”


    手持聖旨之人,正是宇帥!


    在他身後二十萬邊軍,加上四十萬當地府軍已經集結完畢,兵器森寒,殺氣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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