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弟,我倒是一直有個疑惑,你說大夫是不是不能見死不救?是不是應該無條件救死扶傷?”


    林凡又沉思起來,這個問題簡直是破綻百出,最簡單來說,大夫救人不要花錢的嗎?不要藥材的嗎?大夫自己不用吃喝過日子的嗎?怎麽可能一直無償奉獻。


    但是林凡自然意識到了,雷大夫不是說的這些東西,這些淺顯的道理是不需要他一直這樣思考的。


    那拋開這個,答案是不是就是應該救死扶傷,不該見死不救。


    好像是這樣的,林凡有些模糊的記憶—那些在九年義務教育裏都有提到過些的淺顯道理,好像確實是這樣。


    不過林凡總覺得不對,哪裏不對,可是他本就不是一個擅長辯駁道理的人,這時候不知道怎麽迴答。


    而這個問題顯然對於雷大夫來說非常重要,自己又不好不迴答。


    這時,林凡的袖子被拉了拉,他低頭看見抬頭望著他的紫月,一雙眼睛明晃晃閃著光。


    紫月拉過林凡,咬起他的耳朵來。


    紫月一段話說完,林凡恍然大悟。


    對著雷大夫鄭重地一拱手,對方見狀也在床上坐直。


    “大夫,我不是醫生,你所說的事我給不出直接的答案。我隻是想到了一些事,在現世也好,在大乾也好,戰場上的軍醫是不是也要救來自敵方的俘虜?”


    雷大夫當然點頭,而且雷大夫聽得很認真,這就是他想聽的,他糾結的問題。


    於是林凡繼續道:“可是大夫你有沒有想過這種無條件,其實也是有條件的。”


    雷大夫眼神有些黯淡,“賢弟,我當然知道若是戰事,要優先己方傷員,要考慮藥物儲備之類的情況。可是我想說的不是這些,若是人手充足,若是藥物充足……”


    雷大夫沒說完,林凡就打斷了他,“大夫,我知道你想說的不是這種顯而易見的條件和道理,我想說的也不是這個,而是另一個也許你沒看到的條件。”


    雷大夫有些茫然,還能有什麽?戰場上的軍醫和自己還能有什麽不一樣的?他莫名期待起林凡的答案,又惶恐起來,既期待又害怕。


    於是,林凡深唿吸後緩緩道:“這不同就是戰場上軍醫的背後,有拿著槍的、拿著刀劍的士兵。我不喜歡釋教,不過還是想借他們一句話,沒有金剛之怒,不見菩薩慈悲。”


    林凡說到這裏又深唿吸一口才繼續道:“慈悲和刀劍是並存的,大夫,抱歉,我擅自揣測了你遇到的事情,並且有了這一番言語。”


    雷大夫好像縮成一個球的,低頭不語。


    林凡也站在一旁默默不言。


    雷大夫再抬頭時,滿臉都是淚痕,也不去擦,一張臉似乎蒼老了十歲。


    “賢弟,你說得有理啊,有理啊。我為什麽沒有早一些聽到你這番話呢。我一直在這個問題裏矛盾,我覺得我沒做錯,又覺得我做錯了,許多年都在這裏。可是今日明白了,又覺得空虛,道理隻是道理,明白又如何?於發生的事情又有何意義。”


    紫月已經蹲在了地上,鼓著嘴巴,“這人真麻煩,問是他要問的,問完又說沒意義。”


    林凡看了眼蹲在地上像個可愛白蘑菇似的紫月,也沒搭理她的話,隻是靜靜聽著雷大夫繼續說。


    雷大夫繼續道:“雖然如此,我還是要說的,這幾年我沒和任何人說過的事。”


    林凡皺起眉頭,“大夫,不要勉強自己說,沒關係的,我真的不好奇。”


    雷大夫說:“不,賢弟,不和你說。我又能和誰說呢?我隻能和你說。”


    紫月搖著自己的馬尾辮,左右晃動,又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啊啊,我不想聽,不聽也知道肯定是慘兮兮的故事。”


    林凡也皺眉,這一路來他聽夠了、見夠了,猜個大概就可以了,不想知道細節。


    不過自己剛才也說了,雷大夫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以命還命都可以,隻是聽一下傾訴,沒道理不行的吧。


    來不及阻止,雷大夫已經開始講了,“我在現世十年,在那邊雖然除了胡兄弟也沒別的摯友,可是確實過得神仙都不換的好日子。起初幾年新奇,後來幾年沉迷醫術。一晃竟然發現自己在現世過了十年。但是,我在大乾還是有放不下的人,那就是我的發妻。於是我最終還是下定決心,告別胡兄弟迴到了大乾。”


    雷大夫說得現世時眼神充滿渴望,然後又逐漸暗淡。


    “我迴來第一件擔心的事就是離別十多年,會不會找不到我的妻子。不過好在我迴來之後發現,現世十年,在大乾不過一瞬。我急忙忙迴了家,妻子隻以為我出去遊曆行醫幾年而已,家中一切未變。”


    說到這,雷大夫滿眼都是懷念,不過他馬上結巴起來。


    “之後,之後,沒過多久,我還沒來得及說服妻子離開老家,和我一起去現世。那些人,他們,就來了。”


    雷大夫結結巴巴,林凡也明白他說的是誰。


    “我,我在采藥時碰到的他們,一行八人都受了傷,我一眼就看出來他們是北邊來的水匪。有傷重的,有傷輕的,那個頭領人物甚至隻剩一口氣了。我可以走的,他們沒一個腿腳利索可以追上我的。但是那幾個輕傷的跪在地上磕頭求我救他們,保證一定痛改前非什麽的,我就心軟了。”


    林凡捏著劍咬牙沉默,心跳也可以加快。


    “可是那時候我覺得大夫就是要救死扶傷,不論對方身份的。我的恩師是這麽教我的,甚至我在現世也聽人講了先救人後斷善惡的故事。我應該把他們交給官府,但也應該治好他們。”


    “於是我把他們接迴家裏救治,他們也把身上所有錢給我當了湯水錢。我去寨子裏報了官,迴家就盡心醫治他們。我的妻子也勸我,這些人不像好人,可是我,我沒聽。”


    屋子裏的空氣逐漸凝重起來,紫月緊緊握著靈的手,手心裏都是汗。


    “後來,後來,我,我沒法仔細講。總之就是出事了。他們,他們傷好了,欺負了我的妻子,還殺了她,留下一張紙條就走了。”


    雷大夫說完了,顫抖著拿出懷裏的那張皺巴巴的紙條,遞給林凡。


    上麵的字寫得很差,林凡隻能讀出個大概,是說,感謝大夫救他們,可是因為大夫不講義氣報了官,所以要給他一點小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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