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地大雨讓一切沉浸在水霧中模糊不清。


    不過這對於展鵬幾乎沒有影響,他能清楚地看到林凡出‘刀’的動作。


    第一反應想要躲開的展鵬,卻發現來不及了。


    快,太快了。


    聚氣震幅加持之下,速度自然也成倍提升,即使林凡的動作很容易預判,絕對的速度下,躲避就變得危險起來。


    依靠肌肉記憶,展鵬幾乎沒花時間就做出了最正常的判斷。


    雙腳微微後撤,曲膝擺出半個馬步,橫刀擋在林凡的刀勢之前。


    這些動作就是瞬息之間一氣嗬成。


    砰!


    展鵬僅僅是退後兩步卸力,就馬上站定了。


    哐啷。


    刀鞘碎成兩半,分左右掉落,露出裏麵漆黑的長刀。


    展鵬的虎口微微滲血,扭過來的手指也有些紅腫,手臂上的衣服被磨破一些。


    林凡一擊得手,沒來得及高興,就趕緊問道,“三弟,你沒事吧?”


    展鵬笑著搖頭,“一點小傷,無妨的,正該為大哥高興,剛才那一擊若是三階武者,就是不死也要重傷的。這種程度的刀招已經頗成氣候,哪怕隻有一招,隻要用得妥當,當有大用。”


    林凡在雨中鬆了口氣,“若是四階武者如何?”


    展鵬搖搖頭,“四階和三階武者之間宛如天塹。”


    林凡心中明悟,展鵬剛才“砍中”他三刀,他才砍中展鵬一刀,而且是被擋住,威力大打折扣的。當然實戰結果還要考慮兵器、大力丸這些要素。不過不得不說,就這個情況推斷,想要正麵贏過四階武者,希望還是不大的。豁出命去,不知道能不能砍下對方一隻手?


    兩人躲到簷下躲雨,屋裏飄出來兩塊毛巾,展鵬茫然接過一塊,另一塊就自己在林凡頭上、身上擦了起來。


    “四階武者已經可以感應天地之氣,普通的偷襲和障眼法都很難奏效,而且對於攻守時機的把握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大哥若是對上了,千萬要小心。”


    展鵬也心知林凡問這些是為了防備那個姓李的捕頭,他當然要盡量告訴他有關四階武者的情況。


    “不過說到底,四階武者還是肉體凡胎。雖說氣血之盛可以震懾一些魑魅,但是對於一些玄妙手段還是沒有多少對抗之力的。”


    這話說的很明白,有一種把自己的弱點都說出來的坦誠。


    林凡點頭感謝,不知道在想什麽。


    “喂!”紫月拍了下林凡擦了半幹的頭發,“你是不是還在想怎麽幹掉李浩啊?”


    林凡點頭,“我會盡量避免和他動手的,不過也要考慮避無可避的情況。”


    展鵬以為林凡在和他說話,便說道:“大哥不必多慮,我們兩人聯手,必然是萬無一失的。”


    林凡又搖頭,“我隻怕他卻也不是孤身一人的。”


    紫月擰了擰林凡的耳朵,“所以你就給我老實點,別動亂七八糟的心思。”


    林凡不迴答,隻是看了看自己的手,之前割掉的兩根手指也已經接活了,雖然不如原裝的靈活,好歹自己也是十指俱全了。


    此時正好雨止,天邊掛起一道長虹,夕陽也已經幾乎要落到山下。


    林凡還想和展鵬說些什麽,孫若蘭從前廳過來,來叫兩人吃飯。


    林凡轉入前廳,一桌飯菜,雖不見什麽油水,也是量大管飽,沒有難以下咽的糠咽菜。


    小米粥冒著熱氣,鹹菜被切的細細的,泛著光澤,桌上甚至還有豆腐。


    一陣消耗下來,林凡和展鵬自然也是餓了,和眾人打了招唿就挨著男主人坐下開始端起大碗喝粥吃菜。


    “別急著吃,後頭還有菜呢。”這家的男主人對著眾人說道。


    果然,後頭走出一個係著圍巾的年輕廚娘,手上端著一碗泛著油花的菜湯。


    看到來人展鵬一時停箸,盯著這廚娘。


    這廚娘自然是漂亮的,瓜子臉,柳葉眉。隻是一張栩栩如生的麵孔顯然是木雕的,一眨不眨的木頭眼珠子毫無生氣,微微帶笑的嘴角也是一種凝固的姿態。


    展鵬之前聽林凡說了,自然知道是怎麽迴事,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怎麽會有這種事。


    因為忍不住,於是試探著朝那一家之主開口,“好二哥,我看你家這機關頗為便利,端是燒的一手好菜,讓在下頗為羨慕,不知是怎麽得來的?”


    那男人接過湯,喝了一口,有些自滿地迴答,“這是自然,她曾是我的妻子。”


    說到這,這男人看了眼坐在角落帶著孩子吃飯的中年婦女,顯然那是他現在的妻子。


    見對方沒有反應才繼續道:“她二十年前是我的妻子。一直是做得一手好菜的,遠近都有名氣,客官可不要打她的主意,多少錢我都是不賣的。”


    展鵬終於還是憋不住了,一把扯住那人的衣領把他扯了過來,“你還是人嘛?把你的發妻弄成這副模樣,然後日日如工具一般使役!”


    那人先是驚疑。當然是驚疑,因為他最初看到這些人帶著機關獸,帶著一半身子成了機關的女人來投宿。就對這些人天然親近,覺得他們就算不是本地人,也是沾親帶故的。


    要知道他是很討厭路過的外鄉人的,這些人有的上來就大驚小怪,大唿小叫;有的則是對自己的前妻上下其手,摸來摸去;有的則是無論如何也要花重金買下她。


    然後是憤怒,而且是暴怒!能不暴怒嗎?有個人跑到他家裏,扯著他的領子,還要教育他,換誰誰不暴怒啊?


    “你個瘋子,放開我,你幹嘛!你以為你是誰!”


    於是,這男人就一邊試圖掙脫,一邊揮拳去打展鵬。可是他發現他根本掙脫不了,這人的手如同鐵鉗一般,不扯破衣服是絕對逃脫不了的。


    全力揮出的拳頭也毫無用處,這男人用力一拳下去,像是打在了土牆上,隻覺得自己的手疼。


    掙紮一陣發覺毫無作用的男人,自然開始服軟了,口氣也客氣起來,“這位客官,不知道其中有什麽誤會?我家都是良善人家。”


    說完他看了下周圍,自己的家人已經大著膽子衝了過來,大兒子也在對著展鵬拳打腳踢,不過顯然毫無效果。自己妻子抱著展鵬一條腿讓他快放開自己。場麵一片混亂。


    而和這人一起來的幾個人都是悶頭吃飯,沒人來勸或者來幫忙。


    於是他繼續細細解釋,“客官有所不知道,我這前妻二十年前得了一場大病眼看就要不治。但她舍不得我,於是我們一起上山求了山上的大主持發善心讓她被菩薩點化,從此雖不能言語,卻可以日日看著我。”


    說完這話,這男人甚至流下幾滴眼淚,端是情真意切。


    展鵬也冷靜下來,覺得索然無味,便放下了這人,也不去糾結他說的話是真是假。


    確實這樣,這一人真假又有什麽關係,這十八村如此多人,總有些是懷著美好的願望去做這種事,也總有人懷著私心私利去做。


    說實話,分辨這些事,處置這些事,了結這些事,具體要怎麽做,展鵬也是一時想不明白的。


    至於其他人也是如此,他們也知道,他們也無能為力。


    這和林富貴時不同,那時是有首惡的,而這裏現下隻有一個個不知善惡的村民。


    即使林福貴那時,除了林凡,其他人也隻是想著要逃出生天。


    至於那個唯一的可能會做出驚人之舉的林凡,此刻也隻是老實地吃飯,老實地過了頭,老實地不像他。


    因為林凡自己心中有自己的事要思量,暫時是顧不上別人的。


    於是一頓飯安靜地吃完,眾人不歡而散。


    這家主人不敢趕他們離開,也沒有其他的招待,隻想忍到明天他們自己離開。


    晚上沒有熱水澡可洗,隻是簡單擦洗一下就上床睡覺。


    林凡睜著眼睛,仰天躺著,他怎麽可能睡得著?


    紫月側著身子,斜躺著看著他,“阿誠,你就真這麽老實,什麽都不做?”


    林凡歎了了口氣,“不是你勸我的嗎?現在又嫌棄我老實了?”


    林凡沉默一會,繼續道:“其實我在等你睡,然後……”


    “然後?”紫月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好奇問道。


    “我和一個人妻有約。”林凡神秘道。


    紫月一下子變了臉柳眉倒豎,開始擰林凡的臉,“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啊。”


    林凡也終於因為自己的計策得逞,微微地笑了一下。


    說完紫月氣鼓鼓地下了床,“你不睡,我也不睡了。”


    紫月拿出林凡的衣服,又拿出針線開始縫補起來,“說起,阿誠,你到了這邊之後桃花運是不是太好了點?追求你的人,一波又一波的。”


    林凡還是仰麵躺著,不怎麽開心地迴答:“都是些爛桃花,我都不明白是為什麽。我感覺自己就像是那個招蒼蠅的霸王花。”


    紫月被這話逗得笑了起來,哈哈了一陣,又突然不笑了,因為她意識到自己好像也是蒼蠅的一員。


    沒有因為林凡說自己是蒼蠅而暴怒,紫月忽然想到什麽,對著放在桌上的紅衣鐮刀一點。


    “阿誠,想不到你這裏還藏著這樣一個大美女呢。”


    紫月玉指在鐮刀上一點一拉,憑空就拉出一個個子高挑、沒穿衣服、渾身用一些黑毛遮掩的女人。


    紫月湊近聳立的雙峰,嘖嘖稱奇,“阿誠,這就是你說的爛桃花。”


    不過她抬頭看到紅衣咒脖子上的黑狗頭的時候,長長嘶了一聲,“是什麽讓你染上這種品味的?壓力再大也要保持心理健康啊。”


    林凡終於忍不住她的胡說八道了,想要解釋,不過一時又無力下來。甚至他都明白,紫月就是故意在引誘自己去和她鬥嘴,以此來分散自己在某事上的注意力。因為即使林凡也明白,既然要等待,那多想也是無益的。


    “雖說有一些毛遮掩,不穿衣服到底還是有些不妥的。”紫月說著又一揮手,紅衣咒身上便多了一身大紅新衣。


    摻入了一些紫月的現世人審美的微調,除去了嫁衣的繁複配飾,改成了短袖和短裙的款式,露出了玉白的雙腿和雙手。


    滿意地點了點頭,紫月就又開始縫衣服。


    紅衣咒就在一旁看著,偶爾幫些忙以外,似乎在認真學習怎麽縫衣服。


    等到過了三更,林凡翻身起床,走向門外。紫月當然立刻放下了手上的活計跟了上去,紅衣咒就自然拿起桌上的衣服,自己試著開始縫了起來。


    林凡放輕腳步就真像做賊一樣走到了傍晚練劍的天井,孫若蘭盤腿坐在一個蒲團上,雙眼緊閉。兩隻木頭手,一隻單手合十,另一隻手拿著佛珠點數著。


    雖然穿著廚娘的布衣,盤著頭發的孫若蘭,還是頗有些比丘尼的氣度。


    她察覺到林凡的到來,睜眼看了他一眼,就拉過另一個蒲團,伸手示意他坐在自己身邊。


    林凡也學著盤腿坐下,不過老腰老腿的,姿勢確實有些僵硬別扭。


    林凡不能背誦,從懷裏掏出佛經,好在他夜視很好,借著月光就能勉強看到上麵的字,接下來等孫若蘭再念到開頭,他就可以跟著一起念了。


    拿著這本佛經自然會想到自己死去的母親,對這個不厭惡,不惶恐是不可能的,即使自己親手殺了那個匠師菩薩,心中還是會忐忑的。


    說到底,氣血上頭的時候有多無畏,冷靜下來就會有多畏縮。


    紫月也終於意識到林凡要幹什麽,上前攥住他的手,“阿誠,非做這個不可嗎?把自己的身體兌換給邪魔,我總覺得不會有什麽好事。”


    林凡低頭不語,他不需要去給紫月解釋木頭身體的好處,對方肯定是明白的。


    他想了想說道:“為了迴家,任何一點力量都是值得的。”


    紫月的臉冷了下來,“你不止是為了要迴家吧。而且你這麽做了,你還是人嘛?你還是你嗎?”


    林凡堅定道:“是,迴家不是隻要身體完整迴去就好了的,我的心也要迴去,因此我要了結這邊所有的事,才能不留遺憾的迴去。大勢我管不了,至少和我相關的那些事,我是一定要了結的。”


    孫若蘭睜開一隻眼睛看向林凡,看到林凡腦袋對著空氣說話,她就知道林凡不是對自己說話。


    畢竟林凡這樣也不是現在才開始的,孫若蘭也不奇怪。


    不過她發現這段時間林凡的語氣有些變了。畢竟之前他對自己的那個幻覺可是態度很惡劣的。


    是和好了?還是換了一個?


    孫若蘭在心裏歎了口氣,想想還是不要管別人的家務事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詭異修仙:從被現實毒打開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養貓咖啡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養貓咖啡館並收藏詭異修仙:從被現實毒打開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