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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霞是你殺的嗎?”


    “周霞是誰?”


    “你老婆。”


    青州精神病院的休息室裏,市刑警隊的實習警察羅成第一次見到了祁宏。


    祁宏一身藍白相間的病號服,身材消瘦修長,他的臉很白,那種白不像是美白的效果,更像是死人的那種蒼白,就連手指都白皙的像一根根泡在福爾馬林裏麵的標本,沒有一點血色,一頭披肩長發,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嘴角留著一圈胡茬,整個人顯得非常的滄桑頹廢。


    和別的精神病人不一樣的是祁宏從不大吵大叫,他總是那麽的安靜,寡言少語,要麽一個人坐在角落裏發呆,要麽拿起紙筆奮筆疾書。


    羅成看過祁宏的資料,懸疑作家,在入院前家境富裕,妻子周霞是雲南人,支教老師,也是個酷愛文學的女人。


    很難想像這樣一個個斯斯文文的人會是大家眼中的殺妻狂魔。


    兩年前周霞在青州市郊的大河鎮突然失蹤,警方根據監控鎖定祁宏和周霞先後走進了鎮上的南湖賓館,一天之後祁宏獨自一個人拖著一口大號的拉杆箱離開了南湖賓館,自此之後周霞人間蒸發。


    無數矛頭對準了祁宏,認為那口拉杆箱裏裝的就是周霞的屍體。


    警方在祁宏的家裏找到了精神完全崩潰的祁宏,他呆若木雞,一言不發,後來經過鑒定他患有重度抑鬱,是個精神病人。


    當年大批的警察將大河鎮周圍的山林河道搜了個遍依舊沒能找到那口拉杆箱,而房間裏也沒有任何的血跡和打鬥痕跡,所以警方一直無法給這個案子定性,最後確定為失蹤案。


    疑罪從無,雖然很多人懷疑祁宏,但警方沒有證據隻能放人。


    隨後祁宏因為精神病進入了青山精神病院,這一住就是兩年,兩年之間祁宏沒有踏出過這裏一步。


    經過兩年的治療祁宏的病情好轉了很多,攻擊性大大降低,為此院方已經準許他出院了,所以羅成一大早就趕到了醫院和祁宏麵談,之所以沒把他叫到警隊也是害怕刺激到祁宏。


    醫院的檔案上寫的很清楚,祁宏雖然好轉了,但他現在依舊是精神病患者,隨時有複發加重的可能性,另外他還有失憶症和精神錯亂。


    所以他的證言很難被采信,但羅成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哪怕是一點點的線索。


    “哦。”


    祁宏哦了一聲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的眼神很空洞,沒有任何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也看不出有任何情緒波動,就像是兩顆冰冷的玻璃柱子,麵對羅成他不躲不閃,表情呆滯木訥,整個人就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屍體。


    過了好久祁宏才擠出一句話來:“我老婆是誰?”


    羅成愣了下,說:“周霞,一個支教老師。”


    說話的同時羅成翻出了周霞的照片,那是一個紮著高吊辮,戴著眼鏡的漂亮女人,羅成撫摸了一下周霞的臉,目光之中透露出了一絲異樣,猶豫了下他還是放了下去,天知道現在祁宏看見周霞的照片會怎麽樣。


    或許他已經把周霞忘記了吧。


    “她是你殺的嗎?”羅成試探著問。


    “嗯。”祁宏點了點頭。


    羅成的心跳陡然加速,難道祁宏要招供了嗎?羅成連忙拿過打開錄音筆開始錄音。


    “你為什麽要殺她?”羅成問。


    “因為她要死了。”


    祁宏依舊是一副平靜的表情,眼鏡片下的小眼睛裏沒有任何的感情,就像是一個旁觀者。


    不過什麽叫她要死了?這算是什麽迴答?


    “能說說你的作案過程嗎?”羅成問。


    “我把她叫到了酒店,然後殺了她。”


    酒店?


    “你確定是在酒店?”


    “什麽?”


    羅成揉了揉額頭主動岔開了話題,問:“那麽屍體呢?你怎麽處理的?”


    屍體是這個案子的重中之重,找不到屍體就無法確定周霞是不是真的遇害了,如果通過祁宏的供述找到了屍體,那麽這個案子將迎來重大進展。


    作為一個新人羅成不由得有些小激動,難道塵封了兩年,無數人都無法破解的案子就要被自己解決了嗎?


    “分解,煮熟,拋屍。”


    這個答案並不意外,大河鎮河汊縱橫,水網密集,當時警方就斷定祁宏一定是將箱子丟進了河裏,但一直都沒有找到。


    但事實上真如他說的那麽殘忍嗎?


    祁宏依舊是那麽平靜,那麽的漫不經心,殺人在他的眼裏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的隨意。


    “你能說說具體過程嗎?丟到什麽位置的?怎麽丟的?”羅成又問。


    他看了一眼當年的調查報告,因為當時監控並不發達,警方隻看見了祁宏帶著拉杆箱離開賓館的畫麵,隻有一個大致的方向,至於他具體將拉杆箱丟在了什麽地方一直都是個迷。


    而且就算是現在知道了,恐怕兩年過去周霞的屍體也早已沒了蹤影。


    案子又陷入了死局。


    “不記得了。”


    羅成攥著筆欲言又止。


    “你不是本地人吧?”祁宏突然發話了。


    “對,我不是本地人,怎麽了?”


    祁宏點了點頭,說:“如果我現在轉身一頭撞死在牆上,那麽你會有麻煩嗎?”


    羅成抬起頭看向祁宏的眼睛,那眼神是那麽的冰冷,那麽的讓人畏懼,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資料,上麵寫的很清楚,祁宏有自殺傾向!


    祁宏不止一次自殺,這一點從他手腕上的橫切傷口就看的出來。


    羅成淡淡一笑,指了指胸前的執法記錄儀,道:“別開玩笑了,看見了嗎,你的一舉一動我都錄下來了。”


    “監控就是事實嗎?”祁宏又問。


    “不是嗎?”羅成反問。


    祁宏長長的哦了一聲又說話了,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這讓羅成有些鬱悶,這人到底要表達什麽?和他說話很累,很多時候前言不搭後語,神經錯亂非常的明顯。


    “你怕死嗎?”祁宏又一次抬起了頭。


    “怕,這世界上還有不怕死的人嗎?”羅成笑道。


    “既然你早晚都要死那你為什麽還活著?”


    這個問題無數人都想過,羅成也想過。


    “我活著就是為了調查出真相,你殺人了嗎?”


    “沒有。”


    祁宏很堅定的搖了搖頭。


    “可是你不是承認你分解拋屍嗎?”


    “拋屍是殺人嗎?”


    這……


    這對話沒法繼續了,羅成有些無語,拿起周霞的照片慢慢的遞到了祁宏麵前。


    “認識嗎?”羅成盯著祁宏的眼睛,雖然護士告誡過不要提及周霞但他還是想試試。


    剛剛還在發愣的祁宏突然就像是觸電一般跳了起來,慌忙之中將桌子都掀翻了,嚇的連連後退縮到了牆角,全身顫抖如篩糠,表情變的無比的驚恐。


    “你幹什麽?”


    一個護士快步跑了過來,撫摸著祁宏的臉就像是安慰一個小孩子一樣安慰祁宏,“別怕啊,沒事了,沒事了,假的,都是假的。”


    在她的安撫之下祁宏這才平複了下來,但他的眼神明顯就變了,變的十分畏懼羅成。


    羅成看了一眼護士的工作牌。


    精神病院護士,盧芳。


    “我都說了不能刺激他,你還給他看照片,你是新來的吧?怎麽這都不知道?”盧芳的語氣裏明顯帶著一絲責備。


    “不好意思,我真不知道。”羅成有些尷尬。


    盧芳看了他一眼拉著祁宏走了。


    不遠處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快步走向了祁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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