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邊,清晝還在和燃寧敘舊,順便幫他們拖延時間。


    龍王燃寧歪了歪頭,看向清晝,他眼裏閃過一絲疑惑,「畫神清晝?你為什麽會在人間,我記得,你應該早就神力衰退,該隕落了吧?」


    清晝點點頭,「正是,我的確早該隕落了,隻是我還有一點心願沒有完成,所以來人間了解心願的。」


    「等心願完成,我也就該歸於天地了。」


    燃寧冷笑一聲,問道:「我不信你能如此坦然,人類強行奉你為神,將他們的貪婪附加在你的身上,讓你為他們滿足欲望。」


    「如今用不上你了,就將你棄如敝履,清晝,你真的能坦然的麵對隕落嗎?」


    「你難道忘了,那大火燒在身上的滋味了?」


    「人類將你高高捧起,而後又親手將你燒毀,將你踩在腳下,他們冷漠又無情,你卻還願意心甘情願為他們付出嗎?」


    「清晝,當年你的本體被人類燒毀,你的神力一夜之間折損了九成,你渾身是火在痛苦中日夜煎熬,這些,難道你都忘了嗎?你自己尚且有仇怨未報,又如何來勸我?」


    聽到這些,顧長生立即轉身看向清晝,他的眼神中滿是心疼。


    清晝從來沒說過他神力衰退的原因,也從來沒提起過這些,他隻以為,清晝的神力是自然衰退的。


    他從來沒想過,清晝如今的虛弱,竟是人類親手造成的。


    陸瑾也迴頭看去,他眼裏,除了哀嘆之外,還隱隱有著一絲擔憂。


    清晝沒有去看別人的眼神,他仍舊在原地和龍王燃寧遙遙對望,他搖搖頭,語氣輕嘆,「我沒忘,人類無知,他們並不知道那樣做會為我帶來什麽後果,他們隻是過得太苦了。」


    「我不是忘記了苦痛,我隻是不願意記恨任何人。」


    「為神者,當是如此,不是嗎?」


    燃寧神情冷漠,「你大度,但我不是。我恨他們。」


    「他們需要雨水,需要出海順利,就建起一座龍王廟,創造了我放進去,讓我保佑他們。」


    「可是我保佑了他們上千年,如今,隻是因為大船在海上翻船,因為海浪淹了村莊,他們就覺得是我不作為,就覺得是我的錯。」


    「可是,若不是我,那海浪淹的,就不止是一個村莊了,那死在海裏的,更是千千萬萬。」


    「我已經努力將損失降到最低了,可是他們還是不滿意。」


    「我在海上為他們護佑,他們卻拎著鐵鍬,開著機器將龍王廟掀翻,將我的龍身塑像一節一節砸碎。」


    「清晝,你該明白我的,你知道那有多疼的,是嗎?」


    「我的神力被剝奪,疼痛在我身上放大千倍萬倍,那可是寸寸碎骨之痛啊。」


    燃寧說著,他的雙目變得更加猩紅,他輕輕的甩了甩尾巴,那城牆一般的海浪就再次高高築起。


    他的聲音嘶啞而冷厲,「清虛山傳人,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不過同歸於盡,於我而言,並沒有損失。」


    「你護你的蒼生,我殺我的仇人,我的仇人隻有這數萬人而已,我們互不幹涉。」


    陸瑾看燃寧似乎忌憚他清虛山傳人的身份,於是態度強硬道:「鎮水龍王,你既然知道我清虛山的職責,便該明白,天下萬民,少一個都不行。我不可能看著你屠戮百姓。」


    燃寧怒吼道:「那我呢?誰來替我討迴公道?」


    清晝開口勸道:「燃寧,趁大錯尚未著成,收手吧。」


    此時,姚疆的信息傳了迴來,趁清晝勸阻的時機,陸瑾忙打開手機看了一眼。


    姚疆的信息很簡單,隻有寥寥幾個字,「東水村,前日被海水淹了,死傷3人,拆了鎮水龍王廟重建,新龍王,名為盡夏。」


    陸瑾的心猛地一沉,村民竟然拆了廟新建,他們創造了一個新的龍王。


    燃寧,被徹底拋棄了。


    此時,顧長生卻突然上前,他沖燃寧喊道:「你恨的沒錯,但是清晝不願意去恨,他也沒錯。」


    「你既然選擇了這樣一條復仇之路,那就沒別的好說了。」


    「各司其職,我雖然很同情你,但是我不能放任你。燃寧,要戰就戰,但我希望,你能放過無辜的人。」


    燃寧看著他,問道:「你是何人?」


    「清虛山顧長生,雖然我現在還不算是清虛山傳人,但以後會是的。」


    陸瑾想到顧長生身份的特殊之處,沒有說話,任由顧長生和燃寧交涉。


    顯然,顧長生確實是一個很值得培養的傳人,無論燃寧的境遇有多麽令人同情,但他依然記得,他應該做什麽。


    燃寧冷哼一聲,「確實,我既然選擇了墮神,就不會後悔。」


    「開弓沒有迴頭箭,顧長生,你覺得你攔得住我嗎?」


    顧長生神情凜然,「攔得住要攔,攔不住也要攔,身為清虛山一份子,我總不能幹看著吧。」


    說完,他的身體就軟軟的倒在了沙灘上。


    而他的神魂,卻從脊骨中抽出一柄金光閃閃的長劍,淩空而起,和龐大的蒼龍遙遙對峙。


    黃泉等人看不到顧長生的神魂,她隻看到顧長生放完狠話就倒在了地上。


    她看著陸瑾和傅瑜一動不動,絲毫沒有要扶的意思,隻好自己認命的跑過去,拖著顧長生死沉死沉的身體往另一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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