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迷迷糊糊盹了一小會兒,下半夜兩點多又醒,想如果真的結婚,這個時候也該梳頭上妝穿婚紗了。


    一想起婚紗,我啞然失笑,我們為此特意去了一趟香港。當時我還不想去,是他一再央求我我才去,還說不行就當提前預支新婚蜜月旅行。如今想起,樁樁件件、那些細節纖毫畢現,時刻映照在我眼前,恍如昨日,又恍如隔世。怎能不讓人不勝唏噓?


    天光已亮,我去洗漱,見鏡中自己有點兒憔悴,我心中暗笑自己是得有多麽的自作多情,心裏想,背不住人家張若雷現在正攜別個女人行禮,他從來不缺女人,張家更不會缺兒媳。


    我深吸一口氣。放下!人一生最該習得的技能。


    我想去公司,我現在很愛工作,一忙,萬千煩惱都拋諸腦後。但出門後又開始躇躊,整個公司都知道我和他今天結婚,如果婚禮如期舉行新娘不是我,會不會大家都跑去捧場整個公司空蕩蕩的隻剩下我一個人去上班?又一想也不對,現在我才是整個公司的大股東,上上下下這些員工真想巴結也肯定是得先巴結我。


    腦袋裏這樣天馬行空,不覺已經出了大門口,開了小區門,見司機如期候在小區門口,我忍住好奇什麽也不問,司機更識趣三緘其口。到公司才發現一切如常。我心裏愈加的奇怪,想抓個人來問,思來想去卻沒一個最好的人選。後來就想到老白,我去老白辦公室,老白的辦公室黑胡桃色木質雙開門,金色金屬件彰顯質感,她那門比一般的闊且高,據說當初裝修時老白執意要求裝修公司要按照她的要求來。


    我篤篤敲門,裏麵應聲傳來幹淨利落的“請進”二字。


    於是我推門而入,老白笑臉相迎,見是我,笑容並未從臉上消失。我坐定,微局促不安。


    老白則抿嘴輕笑,並不問我來意。兩人枯坐許久,約好了一樣都一語不發,坐到後來到底是我先沉不住氣。我來這兒自然是想問個清楚明白,是婚禮被暗中取消了還是張家有什麽新的打算?我知道老白之於張福生怎樣都不算是外人,張家有什麽風吹草動、大事小情都不瞞她。如今想探聽一下老張家的底細,於我來說老白一定是最好的人選。可話在嘴邊我就是張不開這個嘴。


    我幾次醞釀,幾次鼓起勇氣,最後還是決定放棄。這種事兒問多了心裏有鬼,問少了又不得要領。既然已決定要放下跟他的這段感情,莫不如幹脆利落得好。我歎一口氣,將手重重拍在大腿上,然後借著那個勁兒起身,黯然離場。老白倒也不攔我,老白就這點煩人,缺少一顆八卦的心,她對與己無關的人和事都表現淡漠,從來不愛探聽別人的隱私,當然也從來不跟別人掏心掏肺。她這一點既


    招人愛又招人恨,自然,也就更加讓人無可奈何。


    我磨磨蹭蹭走到門口,手都搭在門扶手上,她卻又叫住我。


    “聽說你媽媽去世了?”


    我把手從門柄上拿下來,迴過頭看著她,黯然點頭。


    “張家已經通知所有親友,和你的所有親朋好友,因為你母親新喪,所以婚期大約後延半年,有意外再另行通知。”


    我瞪大眼睛,不無驚訝。


    “包括我的親朋好友?”


    老白低頭,臉上的笑容含而不露。我有被她看透的窘迫,不由得畫蛇添足。


    “其實我和他......”


    不等我說完,老白一揚手。


    “我可不管你們那些破事兒。”


    我臉被憋得通紅,撅著嘴巴說“還想著跟你掏心掏肺呢。”


    老白又一擺手。


    “得得得,我對那些血淋淋的東西沒什麽太大的興趣。什麽叫心?什麽叫肺?多少人真想跟別人掏心掏肺,可他得有啊!”


    我不禁愕然,更加無言以對,也更覺老白做人已臻化境,讓我五體投地。


    我笑,說“老白,我是更加愛你了。”


    老白呲之以鼻,又是招牌動作,隨意揚了一下手。


    “得得得,你別愛我,愛該愛、值得愛的人去吧。”


    我臉一紅,實在不太習慣跟長輩探討情情愛愛。


    “呃,是......”


    老白停下手裏的工作,她那一雙略微渾濁的老眼老馬識途的從老花鏡片上麵望出來。


    “是張若雷提議,張福生拍的板。”


    “張若雷?”


    “嗯。”


    她又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討人嫌的表情。


    “他是沒迴家,但是現在有這個。”她拿起桌上自己手機朝我晃了晃。“他爸也不知他到底在忙些什麽,好久都不著家。不過單看他記得跟你的婚期,做事又這麽有交代,想必還不想放棄你。也因此張福生也沒想過要放棄你吧。”


    她頭也沒抬。


    我臉又一紅,這老家夥,原來她什麽都知道。我臉上有些掛不住,轉身朝外走。老白笑嗬嗬從一堆文件裏抬起頭來。


    “別走啊,還想知道什麽,直接問。”


    我兔子一樣噌就從那道微開的門縫裏鑽了出去,逃得飛快。我可不想讓那老得快要掉渣的老女人繼續嘲笑我。


    出了老白辦公室,我將後背輕輕抵在她門上,心裏像初戀少女見到心上人一樣怦怦亂跳,臉燙得像火燒雲。我在心裏狠狠啐了一口暗罵自己沒出息,怎麽就騷成那個樣子?想他了?想男人了?明明知道他出賣了你還是對他欲罷不能?知人家心裏還惦著你就又開始春心大動?


    “梅子?”


    不知道喊我,我驚得差一點跳起來,定睛一瞅,原來是蕭晗。我輕咳一下強自鎮定


    。


    “你等我?”


    “是啊。”


    她微笑點頭。


    “有事?”


    我朝前走了幾步,一直走到前麵開了自己辦公室的門。


    “嗯。”


    她輕應。她尾隨我而入。進來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明人不說暗話。”


    我坐定,一麵整理文件一麵抬頭看她,等待她的下文。


    “我想跟你聯手。”


    她倒直言不諱。


    我沒急著表態。


    “你沒有選擇也沒餘地跟我討價還價。”


    她又說。


    這話倒惹得我頗為不快,於是輕哼一聲。


    “蕭晗,你也太囂張了點兒吧。”


    我說。


    蕭晗一笑,把手機拿起,徑直走到我麵前來,我狐疑接過,見屏幕上正播放一個小視頻,畫麵上是一個骨灰盒。我大惑不解把電話還了迴去。心想她有病吧,朝我邀功請賞?不看僧麵看佛麵?讓我投桃報李?想提醒她為我操持我媽葬禮的時候出了多少力?


    我正揣測她的用意,蕭晗早坐迴去:“老太太的骨灰盒。”


    “那又怎樣?”


    我笑,那骨灰盒已經連同我媽的骨灰常眠於地下了。


    蕭晗嘴角一牽,麵色一變。


    “這個才是。那個,下葬的那一個隻是一個空盒。”


    她進一步解釋“我統共買了兩個骨灰盒,一個裏麵裝著的是你母親的骨灰,另外一個裏麵空空如也,不信你可以現在就著人把所謂的老太太的墳刨開看看。”


    她淡定朝我擺手,仿佛算準了我不可能拿眼神殺死他。


    “沒事兒!”


    她手一揮,“那裏麵根本沒你母親的骨灰,你也不算大逆不道。”


    我早聽得渾身哆嗦,牙齒寒戰一樣咬得嘎嘣山響,聽到最後實在控製不住自己,“啪”一聲拍案而起。


    “蕭晗。”


    蕭晗則全然不顧我越發難看的臉色。她一字一句。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我咬牙切齒,恨不能將她碎屍萬段。


    “蕭晗,我跟你不共戴天。”


    蕭晗站起來,抬屁股欲走。


    “你跟我共不共戴天我倒並不介意。不過你必須要跟我合作。換句話說,是你必須要聽我的,我讓你幹什麽就幹什麽。我給你時間考慮,到時間如果沒有讓我滿意的迴複,那就------對不起了。”


    “蕭晗。”我豈能就這樣讓她大搖大擺的出門,我衝出去,鷹一樣朝她撲了過去,我承認那一刹那我是真的瘋了,但蕭晗靈巧的一閃身就成功把我避開。


    她麵寒似水,冷冷的目光有如寒夜孤星,閃著驕傲而淡漠的光。


    “梅子。”


    她拖著長長的尾音。


    “以為你有長進了呢。”


    她抱住自己雙肩,斜睥兩眼。


    “不想你竟如


    此爛泥扶不上牆。這麽多年你還是那副鬼樣子。要不是你現在還有點兒用處,我是真不想在你身上浪費腦細胞。”


    “蕭晗!”


    我欲往外追,她顯然不怕,在我快到近前時驀的轉身。


    “梅子,我可提醒你,你媽可在我手上呢!”


    她滿臉不屑,微眯雙眼,把那張俏麗迷人的臉遞到我近前,我們幾乎鼻尖挨著鼻尖兒。


    “我真搞不懂你究竟是有多蠢,知道嗎?我和淮海那時候曾經在你眼皮子底下親熱、快活,你摟著你兒子睛得頭豬。現在你又親手把你媽交到旁人而且是仇人的手上,你現在有什麽臉怪我?要怪就怪自己蠢,噢不。”


    她停頓一下,目光短暫從我臉上調整開去。


    “你還別說,你還真得怪你媽,為什麽要怪她呢?這麽蠢她為什麽要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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