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若雷對他竟也有耳聞,張提醒我,說老周不是一般人,讓我小心,說他吃人不吐骨頭。


    我笑,我認識什麽人幹卿底事?還吃人不吐骨頭,我渾身沒幾兩肉,還就骨頭多,誰吃不是吃?更何況,我和老周之間不至於如此不單純。


    我隻不過有時心裏煩悶,想有個人陪著,也就說說話兒而已。我不願意再想什麽蕭晗、小葉,張若雷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一眼望不見頭,跟老周相處就簡單得多。


    有一次,老周提議我幹脆辭職給他幹。我一愣,我倒從來沒往這方麵想過,我不願意麵對有關於張若雷的一切,但還真從未正式想過要離開他。


    最一開始是離不開,他許了我高薪厚職,再後來也是離不開,他許了我深情厚誼。可是現在呢......提到這茬兒,我開始沉默,老周也沉默,說你們兩個在不了一起。


    我挑眉,還在做垂死掙紮。


    說:“誰?”


    老周當時跟我已經很熟,他嘿嘿一笑。


    “張若雷。”


    “你知道他?”


    “這城裏,我想不知道他,他想不知道我。都難。”


    偏在認識這兩個人之前,他和他我都不知道。


    我低下頭沉吟不語,老周接著說:“露水情緣是有,天長地久難。”


    他這話,說得我心上一驚。


    老周頓頓。


    “沒跟你說過吧,幹收藏之前,我給人算過命看過風水,著實的研究過一陣人的生辰八字。”


    “你知道生辰八字嗎?”


    老周問我。


    我衝他搖頭。


    他說我研究過,人一生生老病死,榮枯休咎,就在這四個柱八個字中間,除非你悟道修真,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否則,沒人能逃得過命運!


    我聽得有些毛骨悚然。


    說那你給我算算。


    老周說我不給你算。


    “為啥?”


    老周笑而不語,隔了一會兒,話題被他成功岔開。但他說的每一個字都釘進我心裏:露水情緣是有,天長地久太難。


    這句話不過十來個字,卻撐得我心裏滿滿的,再也容不得其他的東西進去一樣,心裏一陣一陣忍不住酸楚,以致於後來不得不跟老周匆匆作別。


    上了歲數的男人就這一點好,他不強求。老周也不留客,隻差了司機送我。到小區門口,我見到張若雷的車,他坐在車裏,仰頭躺在駕駛位,睡著醒著看不出來。


    我猶豫了一下,走過去,敲他的車窗。


    張他見是我,搖下車窗來。


    “怎麽在這兒?”


    他看看我,沒作聲。我見他沒吱聲,就要走開,他說:“梅子。”


    我停下來看他,就又想起老周說過的那句話。心下淒然。


    “上車。”


    他說。


    我拉開車門,上車,他帶著我離開,一會兒上了外環,過一會兒上了高速。我見已經出城,跟他在一起心倒是不慌,可也感覺沒頭沒腦的。


    問他你要幹什麽呀?要去哪兒?


    他也不應。


    車開得挺快。


    一路上他都沉默。我也不再作聲,兩邊夜色匆忙,我把車窗按下一個小邊,風灌進來。約摸兩個鍾頭,車下高速,七拐八轉,到一個不知名的地方。


    兩邊越發的暗了,車子輕車熟路上了便道。再開出去約摸半個鍾頭,拐到小路,車子開始減速,停在一棟大宅麵前。


    夜色下大宅顯得異常的陰森沉鬱,高牆大院。張若雷在門外打了個電話,說“是我,開門。”


    隔一會兒,一名五十歲上下的女人來打開了大門,進門後是一陣激烈的犬吠聲,此起彼伏,聲音宏亮,依聲音分布起落分析,至少有五六條之多,且都是大型犬,這如果不被人帶領冒冒然闖進,恐怕兇多吉少。


    奇怪在到了這樣的地方,跟在張若雷身邊,我並不害怕,隻不由自主的朝他靠近了一點兒,張若雷牽起我的手來,握緊,我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那女人厲聲斥了狗幾聲,那狗兒們便像聽到了命令,漸漸偃旗息鼓。


    張若雷拉著我,穿州過省,兩邊花影樹影幢幢,借月投下斑駁影像,映到兩邊的空地和甬道,略顯猙獰。


    婦人前邊引路,眼前一幢三層洋房,歐式建築,四根白色圓柱支撐著迴廊,黑胡桃色木門被兩邊的門燈壁燈映得格外凝重。


    大門一開,裏麵玄機立現,大廳處一架鋼琴,沙發、茶幾,一麵牆上鑲著70幾吋的電視,客廳旁邊三步梯,一眼就能望過去,擺著一張八人長方形象牙色木質餐台,周圍是八把同色係同款餐椅。


    張若雷脫了外套,問,說“她睡了了沒?”


    “一直鬧,不睡,這不,剛給吃了片藥,剛剛睡下。”


    “我去看看她。”


    張若雷迴身看我,伸出手來,我自然而然牽上去。隨他拾階上了樓,一條走廊,兩邊房間各幾,左手邊第二間,婦人前麵領路,輕輕把那扇門打開,隨後婦人撤迴身,張若雷帶著我躡手躡腳的走進去。


    一張歐式大床,旁邊是梳妝台,靠窗一張貴妃椅,婦人又搬進來一隻四腳歐式小凳放在床邊,我和張若雷分別落座,他坐那張小凳,我則坐在化妝台前麵的那把小椅上。


    床上一名老嫗,約莫六十上下,麵容蒼白而憔悴,眼窩深陷,頭發黑白間雜,看起來倒是白的多而黑的少。略顯老。


    我抬眼看張若雷,他正專注於老婦,定定的看她,不錯眼珠的看,眼神溫柔細膩。


    我調迴目光,發現正麵牆上一張放大的老照片,一對年輕夫婦帶著一個男孩子。


    “是張若雷的母親?”


    我這才想起來還真是從來沒有見過張若雷的母親,連他那場全城矚目的訂婚盛宴上老太太也沒有露麵。當時也不是沒有疑問,但當時跟張若雷之間還沒到那個地步,我一個給他打工的,自然不便詢問過多人家的隱私、家事。


    何以老太太被孤單一個安排在這種地方?


    難道是因為老白?


    我不解,偏過頭去看張若雷,但見他全神貫注,此時正幫著老人掖被角,他用手輕輕在她臉上蕩過去,把一縷頭發從臉上撥開,極盡溫柔。


    隔了一會兒,張若雷悄悄起身,朝我伸出手來,拉著我輕輕退出房間,慢慢關上門,我們手挽手下樓。期間,我什麽也沒問,他什麽也沒說。都一言不發。


    下樓才發現餐桌上已經擺好了食物,東西做得精致,一碟排骨燉刀魚特別醒目,我瞅一眼那道菜就朝張若雷笑了笑,他看看我,也笑了。


    說“瞅你愛吃的那玩意兒,你倒是愛吃點兒貴的。”


    我抿起嘴巴來也笑。


    說“愛吃人,你給我安排啊!”


    張若堵車瞅我一眼,臉一紅。


    “嗯,能安排。我,你吃不?”


    我輕聲“啐”了他一口。


    兩碗盛好的白米飯,聞起來就香,我還真有點兒餓呢,甩開他的手跑到餐桌前坐下,眼睛裏一定露出了貪婪的光。長若雷看著我,一臉霸道總裁式寵溺的笑。不覺間,在他麵前我又露出了本來麵目。


    不管了。


    一碗湯,冬瓜蝦仁,好像放了金華火腿。婦人說,不止這些,還有幹鮑魚。我覺得奢侈。


    一碟奶油白菜,還有一碟幹燒瑤柱。我一看,都是心頭好啊,簡單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坐下開吃,兩個人倒像被餓了多少頓,一頓風卷殘雲,搞得婦人看我們直樂,說哎喲,哪次來也沒見你沒吃過這麽多的東西呀。


    灑足飯飽。


    婦人迴說,房間收拾好了。過夜嗎?


    張若雷點了點頭:“不往迴趕了,這兩天沒睡好,太累了。今天在這兒好好睡一覺。明天是禮拜天。”


    我看他一眼,想人家還沒跟你和好呢!


    但低頭一看,手還在人家的手裏呢!


    又以為這麽多房間應該會準備出兩間來,所以自己先別瞎表白,不想張若雷徑直帶我進了其中一間。


    他脫衣洗澡,光著膀子圍著浴巾就出來了,然後就上床,完全不違和不尷尬,還過來拉我,扔給我一件自己在大t恤,說讓我洗完了澡當睡衣。


    我站著,拿著那件大t恤,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張若雷說,去啊,去洗澡啊。用我不?


    “不用。”


    出來真就換上了他那件大t恤,那衣服上有他的味道,我愛聞的味道。


    我出來時,他頭歪在一邊,似睡非睡,我掀起被子鑽了進去,剛一進去他兩條胳膊八爪魚一樣圍剿上來。


    這家夥,原來並沒有睡著。


    他閉著眼睛把我抱了個結實,用頭噌我的臉,噌著噌著,唿吸厚重起來。我想推他,可身體不答應。它欲語還休的嗔怪的迴應著他,含著羞,帶著怨,夾雜著久別重逢的歡喜。


    我說:“不。”


    可沒人聽,連我自己都沒有聽見。我想到小葉,可小葉的影子在我眼前一點又一點淡了下去,像一滴墨滴入池塘,沒一會兒就模糊得失了痕跡;我想起蕭晗,可蕭晗竟也不敢在我眼前多作停留;我想起他可能有過無數的數不清的女人,跟過無數的、數不清的女人纏綿。


    那又有什麽關係?


    我的身體唿唿的冒著藍色的叫做欲望的火苗,它點著了他,也點著了我,要把我燒成灰,把他燃成燼。


    可是我不在乎。


    你在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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