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若雷和蕭晗有事瞞我,這不奇怪。我同樣有事瞞著張若雷。


    我手裏正拿那份采購清單報表,他大筆一揮簽了字兒,殊不知這裏麵我動了點兒手腳,我換了個零件兒的供應商,暗扣業已跟對方談妥,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沒幾年我就夠全款買房,到時我或許會帶著淮平離開本埠。


    能夠給淮平更好的生活是我一直以來最大的期待,這初衷從來沒有變過。所以剛進他辦公室那種心神不定實與蕭晗無關,畢竟是頭一次幹,又太過害怕他頭聰目明看出我在裏麵藏著的貓膩了。


    原則上我倒並不介意一直給他當狗或者當枚棋子,我隻是害怕某一天我這隻狗會變成死狗,會變成被棄的棋子。


    人都應該為自己謀算,我不覺得自己錯。想當初淮海和蕭晗背叛我,應該跟我現在的想法一樣。錯與對界限有時真不是特別清晰。


    正要出門,張若雷又從後麵叫住我。


    我心髒驚慌一跳:難道發現了?


    他那人智商跟六脈神劍似的,一會兒在線一會兒不在線。好在我已準備好說辭,而且價錢也並沒標高得多離譜。


    此際張若雷反沉吟不語,手拿打火機若有所思不停在自己辦公桌麵把玩,那聲音單調而討厭。我已在心底預備最不好的結果,卻不想良久過後他緩緩抬起頭來,跟我鄭重其事,說:“我知道昨天我大姑說的話你一定是走了心。不管怎樣,不管今次是誰出賣了你,都不會有第二次。”


    我一怔,抬眼看他,卻見他側過臉去,目光竟對我躲閃。


    這人,說句體己話倒不好意思起來,反每天跟我胡謅八扯臉不紅心不跳。當下也不好多言,兩人均沉默不語,房間裏竟靜得讓人尷尬。


    半晌他才頭不抬眼不睜下命令。


    “還愣這兒幹什麽呀!痛快兒的,快給老子出去幹活兒。”


    我一擰身:“我老子早死了,你是誰老子?”


    說完這話我倆又是一愣,剛沒多久前我朝他自稱“老娘”,說“老娘不在乎”,他答“誰老娘你?”


    思及此,我臉一紅,抬眼看他,似他也正想到,竟也窘成半紅臉,相對更添尷尬,隻好逃之夭夭。迴到辦公室良久臉上餘熱才算散盡。我罵我自己,怎麽?這算是什麽?思春?呸呸呸!


    臨下班前,我還是決定打電話給那家供貨商,直言讓他們把價錢再降一點,至於原本我們談妥的對我的那點兒小意思則請他們收迴,而且責成對方一定要保證質量。


    卻誰知一直跟我對接的那人竟然說這麽大的事兒自己根本作不了主,要請示上級領導。


    請示就請示吧,也算正常。畢竟我們是他們的大客,采購部老總說收迴扣又不收,那就是要跟他們公事公辦、劃清界限,再不然就是他這個接頭人的責任,沒把工作做好,沒把我這個客戶侍候好。


    不多一時,對方把電話迴了過來,客客氣氣,說:梅總,我們領導想要親自過去拜訪您一趟,您看什麽時間方便?


    這要求也不額外。


    我說了時間,對方跟我敲死。放下電話才覺得整個人輕鬆不少。我想有些人原本就不是什麽作奸犯科的料。


    但我卻死也沒想到,那前來對接的負責人竟然是小葉。


    我一直以為我和小葉之間的交叉應該像兩條相交的直線,各有起源,偶有交集,也不過是電光火石,刹那便又都重歸各自的生命軌跡,互不相幹。


    卻不想人生何處不相逢?


    小葉一進來就說還是我這間辦公室涼快,讚完了我辦公室的風水,又開始讚我的氣色,嘴巴“噠噠噠”像開足了馬力的機關槍,她倒比我淡定,一直拉著我寒喧個沒完,話題從從前單位的秩聞趣事,到改革開放的春風,從薩達姆政權談到中東石油戰爭,從國外某政要的情婦談到國內某大老板包的二奶,嚇得我忙不迭叫停,乍見的生疏就這樣無形中被她打破。


    我笑她嘴皮子還是那麽溜,活該她離開原單位更上一層樓。


    小葉則朝我緊拋媚眼,說哪兒有姐姐高升的這麽厲害喲,瞧您如今這架勢,是不是好事近了呀!


    我嗔她還是那麽口無遮攔,她卻笑我保密工夫做得太過嚴實。


    “也不讓姐妹替你高興高興,知道是姐夫的話我敢去染指?”


    我連說不是不是,稱她一定是誤會了我和張若雷的關係,我說我們的關係僅止於工作中的好同事。


    小葉就又晃著自己胸前那一對大胸,笑得花枝亂顫,端起麵前的杯喝了一口咖啡,抿著腥紅的嘴唇,拉著長音說:“懂,好!可不好嗎?不好誰那麽賣力氣呀!”


    每說一個“好”字,她就會在那個字上份外賣力氣加重音,我見這筆糊塗帳越描越黑,隻好換了策略跟她言歸正卷。


    我笑,說“小葉,噢不,葉總,您此行來絕不會單純隻想跟老姐姐我敘敘舊吧。”


    小葉神色如常,一拍大腿:“嗨!看,我對你才是真愛,一見你竟連正事兒都忘了。”


    我拆穿她:“你早知我在這兒吧,還拐那麽大一個彎兒讓別人來接觸我,還不是見外?”


    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邊喝邊抬眼看她神色。


    小葉則顯然有備而來:“唉喲姐姐,哪兒呀,我原先就是您的手下敗將,我這是醜媳婦兒怕見公婆才差了別人來。沒想到,這個別人啊還不如我呢,真不知道他哪兒沒把您侍候好。”


    “好,沒說不好。當時跟他談也就是個笑談,誰知他還當真了。價錢降一點兒,質量跟上,又沒什麽大事兒,其實都不用非勞煩你這個穆桂英出馬。”


    小葉笑著把個小巧的東西放在我桌子上,又顧左右而言其他。


    “說好的事兒又何必變呢!不過姐姐,我啊,最近交了個男朋友,哪天我作東,請姐姐出馬幫我把把關?”


    我瞄一眼那東西,一張sd卡。


    “我倒不怕別的,就怕一個侍候不了你。”


    小葉牙尖嘴利,寸土不讓。


    “怕一個不夠,怎麽?姐姐舍得把身邊人往出借一借不?全城多少姑娘瞅著眼饞啊,帥又多金,還不是個蠢蛋。”


    我剛要接口,外麵同有人敲門進來,我一見是我部門下屬,說找我有點兒急事兒,小葉知情識趣告辭。


    來人事情處理罷,我伸手把那張sd卡插入電腦,果然,是我和小葉公司接頭人談迴扣時的場景,有圖有真相,音錄得也不馬虎,幾個點的暗扣,用什麽方式給,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如果小葉把這東西交給張若雷或寄給張老太爺的話,我恐怕會吃不了兜著走。


    我把手機“啪”的一聲扣在桌子上。


    小葉!


    她到底是算計了我。


    起身,踱到窗前,遠遠看見天外浮來片片陰雲,竟有山雨欲來之勢。這件事兒我該怎麽辦?若輕易就範恐怕以後就要受製於人,如若不然又怕小葉她狗急跳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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