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刻鍾,胡嫣然才又進來,使法力托著兩個木盤。


    將兩個木盤呈上,隻見左邊有一靈物,一本冊子。


    “這靈物乃是木行靈物,長青藤,冊子為我族秘術,《龜甲策術》。”胡嫣然指點著說道。


    顧清源將散發著青光的靈物攝入手中,這是根靈植藤蔓,約有一臂大小,此物常生於山澗,乃是雷擊木發芽,長處需鄰水靠山,吞水氣土氣,滋養木氣,如此生長百年,成熟之際恰逢地龍翻身,才成一株,取金器打了,千年長青。


    又翻了翻冊子,是一門占卜之術,想必是那寅山君所要之物。


    再入手一件木行靈物,就可著手準備築基事宜了。


    顧清源想道,手中冊子晃了晃:“這秘術就這般交於我,心有可有怨?”


    “不曾有。”胡嫣然迅速迴答。


    “說實話。”


    “不敢有。”


    “你倒是實誠。”顧清源嗬嗬笑道。


    胡嫣然解釋說:“妾身雖修行有漏,但也築了仙基,得了門小神通,又有秘術佐助,能辯吉兇,知禍福,故不敢欺瞞。”


    聽聞此言,顧清源不禁又對築基多了幾分向往,心中思緒如潮,眼神卻落到右邊木盤上。


    隻見上麵三堆圓幣,第一堆幾百枚,通體晶瑩,第二堆白潔如玉,越有十幾枚,第三堆白裏透著紫紋,隻有孤零零兩枚。


    “這是?”顧清源問道。


    胡嫣然也不多想,隻當他剛出富貴山門,下山曆練。


    “這些是修士間的貨幣,此錢麵刻‘鑄氣長青’,後畫竹葉,一般叫做小錢,也稱竹幣,”胡嫣然又指向第二堆,“這錢刻‘仙機開釋’後麵畫有撥雲見日,稱為雲錢,


    最後這個刻著‘府運昌隆’畫龍鳳呈祥的叫做壓運錢,大祥符,皆是以一比十,不過上下兌換常有溢價,乃是用靈石靈物以秘法壓鑄而成,必要時可以捏碎補充法力。”


    胡嫣然介紹完肅手而立。


    顧清源捏過一枚壓運錢把玩,這幣子隻有兩指大小,刻畫精美,分在可愛。


    抻了片刻,等到胡嫣然額頭見汗,他才開口:“還算有些誠意,允你活命。”


    他又取過那秘術冊子,沉思片刻,取出毛筆,在那泛黃的書頁上勾勾畫畫,不一會寫的滿滿當當。


    “你這冊子於我無甚大用,我勾寫了其中疏漏,點了修行精要,權當迴禮,如何?”


    胡嫣然連忙接過,不去打量冊子,隻是跪伏在地:“謝大人成全,妾身萬死難報。”


    顧清源擺擺手:“莫要說些虛的,迴禮不白收,需要著你做些事。”


    接了冊子的胡嫣然明顯主動許多:“還請大人吩咐。”


    “不是什麽大事,你能一路登上築基,想必府上關於修行書冊必然不少,取些周邊風物習俗,雜書誌異,我自出山門以來,孑然一身,正需要了解一番。”顧清源扯起宗門子弟出山曆練的大旗。


    胡嫣然不疑有他,那蟄龍觀她雖隻見鱗毛一角,卻也知是紫府真君府邸,那裏出來的人物也不貪圖自己這小妖什麽。


    待胡嫣然又離開,顧清源大袖一揮,將盤中幣子收攏。


    剩下這件木行靈物,或許要到修士交易的坊市打探一番。


    顧清源迫切需要增強自身實力,在這個世界,太缺乏安全感。


    足足在此地盤桓三日,顧清源才有去意。


    這三日顧清源翻遍胡府內典籍,那胡嫣然早晚侍奉,聽候拆遷,不曾怠慢。


    “你可知附近修士交易之所?”顧清源問身邊胡嫣然。


    “離此地東南三百裏,有一淩雲渡,有大宗寶船運送寶藥靈物,由此形成了坊市,喚作千牛坊,平素裏修士交易皆是在此地。”胡嫣然邊在桌上擺放茶點邊說道。


    “取份輿圖予我,那群小妖上繳物品可分你三分之一。”那堆東西顧清源看過,基本沒什麽大用。


    推辭一番,顧清源掐訣而去。


    眼見著那密林中府邸化為天際一黑點,顧清源飛馳而走,卷起的氣流驚起飛鳥陣陣。


    還是要盡快到築基,有那騰雲之術,趕路就方便多了。


    顧清源奔跑著,不由得想起胡府典籍中記載的騰雲法。


    ————————————


    “來看一看,我這獸骨堅如鋼鐵,隻要一百二十枚小錢!”


    “靈丹靈藥,專業煉丹,隻收取十分之一手續費!”


    “修行秘法,修行秘法!”


    顧清源到那千牛坊剛過晌午,交了兩個小錢給守衛作入門費用,抬腿往裏走。


    這坊市並不像顧清源想象中那般市井繁華,兩旁並沒有什麽鋪子,一個個地攤擺滿街道,攤主或是盤膝打坐,或是站起身來鼓吹商品,眾生百象,一時間叫賣聲不覺於耳。


    “道友,我這殘兵剛從紫府坐化之地取出來,雖說如今靈光不顯。若能修複,也是件好寶貝,收你十二個大祥符不算貴。”攤主盯著顧清源推銷。


    顧清源擺弄一番手中殘刀,仔細打量,別說紫府,像是在地府刨出來的,未有半分靈氣,死的不能再死。


    長歎一口氣,他轉身就走。


    “哎,別走啊,價格還能談,你好歹還還價啊,十二個小錢也成。”身後攤主使勁降價攬客。


    隨意逛了逛,顧清源不由得大失所望,攤子上倒是種類齊全,但是品級卻不高,淨是些破爛迴收,殘骨劣丹,要麽是些如斷刀那樣攤主坑蒙拐騙,要麽就是些品質差強人意的垃圾。


    買了圖個樂還可以,想找正經的靈物,千難萬難,不過倒是個撿漏的好去處。


    或許憑我這雙眼,能撿漏一二。


    顧清源心念一動,眼底金光掠起,耐著性子挨個攤子走過。


    攤子都不大,卻緊羅密布,走了兩個時辰將坊市逛了一圈的顧清源一無所獲。


    看來我真不是主角命,沒那逢坊市必撿漏的命。


    正想著,聽見有人大喊:


    “寶船來了!”


    這千牛坊整挨著淩雲渡,淩雲渡不似坊市這般落魄,能容納數百人行走的平台子皆是寶材寶木搭建而成,閃著靈光。


    四方台子周邊隔著幾米就有守衛站崗,個個神完氣足,周身隱隱光暈浮現,分明是靈寶護身,比顧清源這窮酸修士好百倍千倍。


    現如今台邊上站了一行人,皆是各地商會的頭頭,正等著寶船降落,好交接貨物。


    那邊話音剛落,就見平台上方雲層翻湧,倏忽間風起,將厚重的雲層排開,露出大船木底。


    這大船數十米長,上有三層,甲板上站滿了人,一層圓形護罩攏住大船,周身灑著五色霞光,緩緩降落至渡口平台。


    剛一落定,護罩消失,甲板上人奔湧而下,煉氣期的修士如同凡人力工般將大量寶材運下,與平台上人交接。


    坊市上的人都遠遠看著。


    “好大的寶船,也不知道咱什麽時候能攢出這麽一艘。”


    “我看你是想屁吃,分明是個山澤野修,飯都吃不飽,你可知道這寶船一動,黃金萬兩,隻有有紫府坐鎮的大宗門才用的起,咱們啊,等下輩子投個好胎吧!”


    驚歎聲自嘲聲引起一陣哄笑。


    顧清源看著那寶船也有些垂涎欲滴,那可算是寶材鑄就,不說內裏精密陣法,但把材料拆了,一路到紫府的靈物就不用愁了。


    “快看,胤元真君!”有人喊道。


    能被稱為真君,紫府無疑,顧清源還沒見過紫府,那徐老道半點威勢沒有,不算見識。


    隻見一黃袍修士在三人陪同下下了寶船,並未駕雲,也沒縱光,眾星捧月的走著,看麵相也就三十歲上下,腰間挎著寶劍,眉心一點紅印,手腕兩個銀環,一身氣息溫和如玉,端的神仙人物。


    “嘶。”


    顧清源正看著,身旁幾人輕嘶口氣,低頭揉起了眼睛,再看附近,有雙眼流淚者,眼圈通紅。


    有那見識廣的說道:“那紫府真君皆是修成大神通的人物,一身氣息如淵如海,舉手投足皆帶有道韻,我等未上築基,終究是肉眼凡胎,那真君泄露出的一絲神通氣息也不是咱們能看的。”


    “是啊,我曾聽說若是修為不足,近觀紫府,宛若直麵其根本神通,一不小心就會被那神通蘊含的大道規則嚇瘋。”


    “這個我知道,當年寧無道魔君打上飄渺宗,不再收束他那血河大神通,飄渺宗真傳以下弟子直觀,當場一半人大唿‘已明大道,血河開悟’瘋癲而死,剩下一半肉體受損,被血河神通異化,多手多眼,投入血河之中,成了神通異種。”有人說道。


    “那寧無道後來怎麽樣了?”有人接茬。


    “能怎麽樣,被三大宗之一的霞舉宗長老圍殺,舍了大半血河才逃了性命。”


    “也對,不然寧無道怎麽會被打為魔道,還不是因為打不過正道。”


    “噓,噤聲,不要命了!”


    話題很快就跑偏,顧清源還在琢磨剛才透露出來的信息。


    神通不可視?瘋癲而死?異化?神通異種?


    這是什麽不可視不可知不可名狀的克蘇魯紫府。


    顧清源又想到《金丹參同契》裏提到的金丹修士特性,凡有喚,必有感。


    混賬,你到底修的什麽仙!


    貧道九幽冥河淵天水元大金仙,克蘇魯。


    顧清源摸摸手臂雞皮疙瘩,眼見人群散去,長歎一口氣,心道空跑一趟,那群商會修士皆是身懷重寶,也不會在此地與人交易。


    正要轉身離去,有一聲音傳來:


    “道友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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