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在晏府外緩緩停落。


    寶嫣從車中下去,站在門口台階處,迴眸看見車軲轆駛向一麵高牆底下,問門外的府兵:「家中來客人了?怎麽這麽多牛車。」


    馬車並不多見,能用上馬車的定然是勛貴中的頂級世家。


    更多的人還是選以黃牛代步,但是寶嫣不記得今日晏府有什麽活動,需要在門外停滿十幾張牛車。


    府兵不曾隱瞞,據實已報:「是前來議事的客卿們,還有一些前來投奔想要入郎君麾下做事的能人。」


    自從君侯出了事,府裏隱隱有除老君侯外,以晏子淵為首的架勢。


    他一直在找背地謀害他的主謀,也不知道找到沒有,寶嫣感到無奈的是,這方麵的消息夫婿從不曾和她提起。


    她隻能靠長兄那邊書信溝通,知道一點內情,其餘的就無從得知了。


    不知道他到底對自己有什麽意見,不肯迴新房住也就罷了,連宴客這些需要接待的事也不給她傳個話。


    她好讓人好生招待那些能人異士。


    寶嫣雖然心裏頗有微詞,然而知道以後,該做的還是得做。


    既然晏子淵不讓人通傳她,寶嫣還是得行使作為少主母的職責和權力,她不能讓人這麽白白忽視她。


    那些客卿不一定見過主母,寶嫣覺得自己應當去露個麵,好叫他們知道她的身份。


    不然今後若是有什麽事,需要勞動這些人,這些人但凡以不認識沒見過她為由,衝撞或是鬧笑話了,那可就尷尬了。


    萬事總是需要自己去爭取的,才能達到目的。


    寶嫣言出即行,當下便讓小觀把從莊子裏帶迴來的東西拿出來,「郎君和客卿們用過葷食沒有?沒有就把田老送的鹿肉送去,還有織娘們采的山貨野果,都洗幹淨呈上。」


    小觀:「知道了。女郎何不坐著歇息一陣,這些奴婢去安排就好了。」


    她望著先一步跨進門的窈窕身影。


    寶嫣沖她迴頭了,她扶著裙擺,張開柔軟的唇道:「我迴院裏梳妝,整理一番,去幫夫君宴客。」


    晏家有專門開闢出來,作為議事的院子。


    凡是多事之際,談論得晚了,還是慢了,被收納麾下得到賞識的客卿還可以在這裏留宿,待遇如同賓客一樣。


    看著突然端著吃食、瓜果,利落貫入的下人,剛剛議完的客卿們麵麵相覷。


    他們都知道,日前新晉的下一任家主娶妻成了親,但是這新婦似乎帶來了很不好的運氣,直接讓大喜之日,差點變喪事。


    對一個家族來說,家門興旺不興旺,與婦人有很大的關係。


    一個賢惠、有能力,擅理家事的女郎能助夫家直上雲霄,這樣的女郎是各家爭搶的對象。


    聽聞現在這個少主母,就出自金麟蘇氏,金麟自古以來出文豪,人傑地靈。


    蘇氏更是大家族遺脈,這位少主母是嫡係女郎,也很知書達禮,品行十分溫良賢淑,可惜就是遇到了這等爛攤子事。


    據說,就因為這個,少郎君與剛入門不久的她生了分。


    不曾同房。


    看著一桌桌擺上來散發香氣的吃食,客卿們無一不明白背後的意義,定然是少主母想要展示賢惠的一麵,彰顯身份才吩咐下人送來吃的。


    但是他們沒有想到,對方會親自過來。


    寶嫣步入堂屋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其中還有兩個人不約而同抬起頭,視線意味不一樣卻精準地落在她身上。


    天熱,寶嫣特意換了一身能顯得秀麗端莊的衣裙出現在眾人麵前。


    她重新描了細細的眉,貼了花鈿,唇上同樣抹了淡淡的口脂。


    可她整個人,在明窗、雲霞的照射襯托下,都好似覆了一層柔和神性的光。


    人是靦腆而羞澀的,眉眼卻是艷不自知。


    陸道蓮再次嗅到了她身上的香,深入骨髓,惹其難耐。


    有一種心癢,似手狠狠撓在心尖蜜意上。


    第20章


    寶嫣的到來無疑為氣氛添上一層曖昧的遐思,客卿們都在觀望她,看這位新婦是否適合做晏家的主母。


    如果合適,自然是對所有人都有利的。


    如果不合適,客卿們自己也會對新婦有所評價,評價的好壞取決於日後需不需要將主母放在眼裏,如同為郎主效力一樣,同樣輔佐她。


    經過觀察,答案自然是褒貶不一的。


    太年少了,像是還待字閨中的嬌女,很柔弱,看起來不是很能撐得起大梁的模樣。


    也有覺得說這種話還太早了。


    的確是看起來沒有歷經過風霜的樣子,但是氣質和行舉,很有賢惠的主母風範,不是嗎?


    「還未恭賀郎君,喜結良緣。」


    說話的是離晏子淵最近的一位客卿,是教授過晏子淵學識的老師,相貌普通,人瞧著卻十分斯文。


    高觪:「這位新夫人,仙貌淑德,識大體,是位良配。」


    麵對老師的祝賀,晏子淵嘴角微僵地笑了笑,他當然知道寶嫣的確是很適合做主母的人,可是因為遲遲沒有與她圓房。


    她越是在旁人眼中表現出大體端莊的一麵,就越叫晏子淵感到壓力。


    如今府裏上下都誤以為他沒瞧上新婦,實際上隻有他自己知道,不去新房,是為了逃避履行丈夫的義務和責任。


    涉及顏麵以及自尊心,晏子淵才會以養傷和處理公事為藉口,一直住在書房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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